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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黃河水患

第八十一章黃河水患  朱祁鎮細細想過。

  首先,就是朱祁鎮畢竟沒有在黃河大堤之上體驗過,對黃河水情的威力還是有所低估的。

  他看到不過黃河最終還是沒有決堤。

  也就是說洪武年間修建的黃河河堤,還在發揮作用。

  其次,就是黃河與運河淮河三者之間的聯系太緊密了。

  可以說,治理黃河不考慮運河問題是不成的,治理運河不考慮淮河問題也是不成的。涉及運河不考慮漕運問題也是不成的。

  再加上泗州祖陵就在洪澤湖的威脅之下。

  在朱祁鎮看來,這些問題都需要解決的,但是很多文官卻不這樣想了。特別是關于運河的問題,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甚至說對漕運政策的改易,直接關系到治理黃河的總原則。

  如果總原則錯誤,只會越修問題越大。

  可以說,朱祁鎮并非一定要廢除漕運,很多事情無所謂對錯,只能付出的代價是不是足夠大。

  如果說,運河一直保持暢通。朝廷哪怕為此多付出一些錢財也是無所謂的。畢竟不能僅僅從財政上來估算。

  明代長江以北最繁華的就是沿運河城市帶。

  這都是運河所帶來的好處。

  但是如果因為維持運河,而引發生態上的災難。卻是朱祁鎮萬萬不允許的。

  所以,朱祁鎮心中黃河治理重要性在運河之上,運河可以斷運,朝廷還有其他辦法,比如馳道,比如海運。

  黃河如果決堤,百姓是毫無辦法的。

  如果治理黃河,疏通淮河與維持運河之間,不能兩全。朱祁鎮自然要選擇治理黃河為先。

  原因很簡單。

  南方農業雖然比北方農業有太多的優勢了,甚至有兩年三熟,或者一年三熟的地方,但是河北一年兩熟有時候都很勉強的。南方的稻米雖然比北方小麥產出高出多少,幾乎平均每畝多產出一石糧食。

  北方糧食平均畝產在二至三石,而南方糧食平均畝產在三石以上。甚至有些地方有七八石的產量。

  但是如果品讀中國地圖,就會發現一件事情,大明控制所有平原面積,最大的還是黃淮海平原,也可以稱為華北平原。

  長江中下游平原,再加上成都平原,珠江三角洲,已經零零星星的平原加起來。與整個黃淮海平原面積相差不多。

也就說,只要這一大片土地能做好農田水利。清除一切農業生產的災害,比如蝗災,水災  ,旱災,等等。

  那么整個北方爆發出的農業產能,或許比不上整個南方加起來,但是絕對能比得上江南一帶的。

  但是這是一個大工程。

  而這個大工程的核心要點,就是黃河治理。

  怎么樣治理黃河,能不能一勞永逸的治理黃河?這關系到下面的事情怎么辦。

  朱祁鎮骨子里其實有一種好大喜功的性子,或許從后世工業時代過來,習慣了現代中國的基建能力,胃口早就高了。

  這里有很多問題,朱祁鎮還沒有搞明白。單單是因為這個他就不想輕易動手,更不要瓦刺咄咄逼人了。

  他很清楚,楊溥即便是黃河上興起大工,也不過是從北邙山下游到黃河出海口,重修河堤,改造成內堤,外堤。遙堤,以束水攻沙之法,將黃河河堤給返修一遍。

  這依然是一個大工程,非數百萬兩白銀不可。

  但是這依然改變不了黃河奪淮造成水勢不暢。即便是黃河能保證今后不決堤,淮河流域水情問題,也是解決不了的。

  朱祁鎮心中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黃河已經是地上懸河了,再黃河舊址之上,不管怎么修剪,都改變不了地上懸河的趨勢。

  如果讓黃河改道,然后再加以束水攻沙之法,能不能維持住一百多年黃河不泛濫。

  抱歉更遠的事情,朱祁鎮就不想了。

  但是這一件事情,朱祁鎮都不敢給任何人說。

  原因在中國治水歷史之上,有過慘痛的教訓,那就是六塔河之難。

  乃是北宋年間的一件事情。黃河決堤北宋朝廷想開六塔河將黃河水引回故道。朱祁鎮已經暗中揣摩歐陽修的文章好長一段時間,也收集了北宋時期很多大臣關于河議的文章。

  他深刻感受到一件事情,用儒臣治河,的確不是優待儒臣之道,更不是優待國家之道。宋仁宗時期可以說名臣星列,朱祁鎮以為當事大臣之能,未必弱于三楊。

  但是結果搞出了什么事情。

  如此先鑒在前。即便有人在朱祁鎮面前說,開新河以安河患,朱祁鎮第一個想的就是不相信。

  所以,不管時機,還有修河之上的分歧,還有財政問題。朱祁鎮一萬個不想在這個時候提起修黃河的事情。

  在朱祁鎮想來,最好將瓦刺打服了,漠北平定了,朝廷再騰出精力,好好的琢磨這黃河改怎么修建。

朱祁鎮眼睛珠子微微一撇,不直視楊溥,似乎門外有什么美景,說道:“先生所言極是。黃河是要修一修吧,這樣吧,朕從內  庫拿出二十萬兩,戶部再擠出二十萬兩,讓河南地方籌十萬兩,先將河堤好好的修修吧。”

  五十萬兩銀子,其實也不算少了。

  但是比起朱祁鎮砸在九邊的銀子,卻少太多了。

  楊溥還要說話,朱祁鎮立即從一邊抽出一個折子,說道:“先生請看,這是魏國公剛剛上奏的,按魏國公的計劃,算算時間,郭登已經與葉賊接上仗了。”

  “卻不知道先生以為勝負如何?”

  楊溥自然不能逼問朱祁鎮,君臣有別。朱祁鎮不想回應楊溥,楊溥只能憋著。他輕輕一嘆,說道:“郭登乃是陛下慧眼識珠,是勛貴之中少有的大將之才,此去定然能手到擒來,只是有一件事情,老臣卻有一些擔心。”

  朱祁鎮說道:“何事?”

  楊溥說道:“今夏,福建也有受災的地方,就在沙縣。臣擔心朝廷賑災不及,百姓被賊人蠱惑為亂。”

  “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楊溥對地方局面深有體會。

  他更明白是叫做兵災,兵災并不僅僅是兩邊交戰之時對百姓的殺戮,這僅僅是一部分,還有就是因為供應大軍,各種勞役,差遣。

  很多事急從權,為了打勝仗什么都不顧了。民力透支所引發的災難。

  福建建寧府已經被葉留宗蹂躪一遍了,所以在建寧府駐軍,根本不能指望本地供應了,他能只能靠延平府,福州府供應了。

  兩地百姓的負擔定然很重,而這個時候沙縣又決河了。水災之后,百姓流離,朝廷的人力物力,都投入在平定葉留宗之亂上面了,如果賑災不及時,這些百姓自然要找一條活路。

  至于什么活路,有葉留宗前車之鑒在。

  豈不是很明白了。

  朱祁鎮剛剛開始想不明白,但是被楊溥一點,他頓時有些領會,他立即說道:“朕立即傳令給焦宏,凡是以安民為重,葉留宗這等鼠輩,留他一命也未嘗不可。”

  楊溥說道:“陛下愛民之心,老臣欽佩之極。”雖然他口中這樣說,但是楊溥心中卻覺得估計已經遲了。

  這是一種政治直覺。

  一件事情發生之后,能讓局勢更壞,一般情況下,他是一定會發生的,或者已經發生了。

  楊溥所想,是一點也沒有錯,此刻沙縣百姓已經嗷嗷待哺,暗潮涌動。知縣已經快控制不住局面了。

  只是對大明朝廷來說,沙縣的動蕩還是遠憂。真正的近慮卻是葉留宗。

  而葉留宗此刻遭受到了他起兵以來最大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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