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太醫學院 朱祁鎮所言,到底有幾分真有幾分假,連朱祁鎮都不知道。
朱祁鎮這番話,倒是有幾分本心,想來是真。但是朱祁鎮做偽慣了。凡是一言一行,必不空行。
就好像而今朱祁鎮所言,其實是為了引起下面的話。
故而其中也有假的成分。
“陛下仁心,小老兒慚愧之極。”樓元說道。
朱祁鎮說道:“先生,不用如此。只是太醫院的現狀,朕很不滿意,臣千里迢迢的將先生請到北京來,是對先生有所希冀的。”
算算時間,樓元屢新,也有小半年時間了。
去年寧波瘟疫,一直蔓延到了入冬,在瘟疫結束之后,朱祁鎮就立即召集樓元進入朝廷擔任太醫院令。
正如朱祁鎮所言,他對太醫院有很多不滿。
樓元微微一愣,說道:“臣辜負陛下所托,只是陛下對太醫院有何不滿,只需交代給臣,臣一定會辦的。”
朱祁鎮說道:“寧波瘟疫,當時朕想抽調太醫去寧波,但是京中太醫衙門三百多人,分布京營已經各衙門。一時間居然抽調不了多少人?”
“今日幸有先生之功,況卿之德,寧波才算是熬過一年,只是再有此事,當如何?讓朕無能無力嗎?且今年與瓦刺交兵,死者多半是傷病不治。幾十萬京營,每萬人之中,有一個太醫嗎?再與前線大戰,難道讓朕眼睜睜的看著大明將士,缺醫少藥而死?”
“故而太醫院必須擴大,太醫院培養出來的醫士必須多。”
樓元一聽,眉頭緊鎖,說道:“陛下之意,臣已經知道了。只是此事,當從長計議。非是老臣推搪,實在是醫者關乎百姓性命。臣從小習字就是用得醫書,從沖齡就開始背醫書,十二三歲,為父親的藥童。之后轉折受教于諸位先生,到了二十七八歲,才敢獨立開方用藥,多年歷練方有今日。”
“太醫院中培養醫士之中,其中有很多弊端,即便是臣一一改正了,也不可能培養出大量醫士的。”
朱祁鎮對這一點,也是半知半解。
太醫院有培養太醫的機構,也就是說,太醫院不僅僅是皇帝御醫機構,還是一個醫學教學機構。
但是在朱祁鎮看來,太醫院已經嚴重的官僚化了。
正因為如此,朱祁鎮非要將太醫院清理一遍,然后請樓元過來才整頓太醫院。
一事,茍不得其人。朱祁鎮寧可先擱淺。
只是樓元所言的困難,朱祁鎮也是有所了解。即便放在后世,醫學生的學期也是最長的。
朱祁鎮想了想說道:“朕急需的是,外傷科。想來基本的外傷處理,是不需要十年八年學習,如果太醫不夠用,朕想從民間征召名醫如何?”
樓元說道:“陛下有所不知,民間名醫也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甚至可以說,大明名醫大多都在兩京之中。百姓缺醫少藥的地步,更勝軍中,軍中好歹有軍醫這個名頭,但是百姓得病之后,只有等死。”
“而且即便民間有名醫,也未必愿意被征召。”
朱祁鎮說道:“這是為何?”
樓元欲言又止,最后說道:“臣不敢說。”
朱祁鎮是何等聰明的人,他沒有說出口,但是他心中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了。心中微微一嘆,也就明白了,為什么民間的名醫不愿意上京當御醫了。
很簡單。
只要能稱得上名醫,在地方上肯定是中上流人家。
畢竟不管什么時候,人在死亡面前都是平等,即便是地方的土豪,也不會輕易得罪醫生,古代的名醫可比現在的意思地位高多了。
談不上呼風喚雨,但是也決計是很舒服的。
但是當太醫就是一個好主意嗎?
即便太醫是官身,有些權力,但是不到京師,不知道自己官小,京中有多少大大小小的文官武將。太醫區區一個雜流官,算得了什么?
更不要說給貴人治病,更是風險非常。說不得就被賜死了。政治風險太大了。
而且太醫的俸祿,能比得上他們在地方行醫所獲嗎?卻是未必了。
朱祁鎮沉吟一番,強人所難,總是不好的。
朱祁鎮說道:“這樣吧,太醫院下面培養醫士規模擴大,在今后三年之內,一定要培養出一千刀傷科學生。軍前聽用。”
“至于征召名醫,都以加待詔官。每一個待詔官,朕都有額外賞賜。又內庫支用。”
大明朝廷的慣例。
官職疊加僅僅按照最高那一個官銜發俸祿。除非有皇帝的恩典,才能食雙俸,乃至于三俸的。
而朱祁鎮言下之意,凡是加待詔官。都能從內庫多領一分俸祿。
同時,也將給其他待詔官增加了俸祿。
朱祁鎮在位幾年,將父親留下的書畫待詔全部給遣散,最近加封待詔官的,都是各方面的專業人士,不管是水利,工匠,航海人士。
朱祁鎮也都順便給加薪了。
反正大明朝廷俸祿,在總體上是偏低的。從今天開始,今后十幾年,朱祁鎮都會陸陸續續給下面官員加薪。但是萬萬不能一次將好處給用盡了。
毛驢將胡蘿卜給吃干凈了。還會賣力拉磨嗎?
樓元聽了,眉頭緊皺,但是聽朱祁鎮說話,斬釘截鐵,想來再也沒有緩和的余地,不敢多說話了,說道:“臣明白,定當竭力而為。”
朱祁鎮心中暗道:“大本堂,武學,水利學院,而今再加上醫學院,等幾十年后,這些學院開支散葉,大量受過專業教育的人,會不會想政治地位嗎?”
“他們是不會甘心的。”
“春天種下種子,秋天就能收獲。”
“只是一個人的春秋,卻比年輪要長多了。”
這一件事情安排好了。
朱祁鎮就忙著將大明的決策中心,從紫禁城改到了團城。
團城建筑面積,比不上紫禁城。但是朱祁鎮搬過來的人數也不多,不過是一年三口,加上隨從人馬。
團城雖然小了一點,但也夠用了。
只是朱祁鎮有些勞累了。
他每天還是要在紫禁城之中上朝。在文華殿與武英殿處理完大半公事,才能回到團城,如此與錢皇后與兒子的關系好上多了。
只是如此一來,外廷的言官有些不滿。上奏請陛下還宮。
朱祁鎮自然是留中不發。
而今的朱祁鎮已經有這種擱置朝廷之中某些異見的權威了。
同時他也做了一件事情,調查宮中關于汞的用度,這才發現,在很多金銀銅的鎏金技術上,都要用到汞。
朱祁鎮簡直是不知所謂。
畢竟黃金多用金銀器,可以說在任何一個宮殿之中,甚至家具,還有一些小物件。更是無處不在的鎏金技術運用。
朱祁鎮心中頓時一顫,他知道水銀這東西,極容易揮發,而水銀蒸汽的環境之中。對身體自然是有極大的損害。
朱祁鎮想了想下令道:“今日國家用度緊張,宮中罷一切金銀用度,不用鎏金鍍金,都用木器。瓷器。”
“為天下之表率。”
至于故宮之中的紅墻,朱祁鎮也要想辦法,給弄掉,總之,他這一輩子,決計不允許他生活環境之中,有與水銀有關系的東西。
這一道命令下來,滿朝文武都有稱贊之心。畢竟不管怎么說,勤儉節約都是美德。
皇帝這一道命令,可以說剩下不少錢財。
只是朱祁鎮沒有過什么安穩日子,很快另外一件棘手的事情,就出現在朱祁鎮的面前。說起來,不是別的,就是也先的使臣再次來朝了。
只是這一次與之前不大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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