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巡邊的準備 準確的來說。朱祁鎮不是想親征,而是想巡邊。
如果前線大勝的話,朱祁鎮不準備在北京等待大軍返回,而是準備在京營的護衛之下,在大寧,開平一帶走上一圈。
這一件事情,朱祁鎮早就有心思了。
之前就準備巡視蒙古。
去年朱祁鎮都有這樣的想法,只是出了東勝衛一戰,大臣們都反對。
朱祁鎮也擔心。
朱祁鎮是最惜命不過的。
畢竟還有這么多事情沒有做,一旦身死,誰能保證自己的政策能夠持續下去。
甚至因為土木堡之變的陰影,朱祁鎮對出兵打仗,有一絲陰影。
但是而今局面,朱祁鎮不得不行。
去年,石亨公然懟李文,這一件事情給朱祁鎮敲響了警鐘。朱祁鎮覺得他對軍隊的控制權,正在下降。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對于軍人來說,他們永遠愿意追隨能帶著他們打勝仗的將軍,而不是遠在京師的皇帝。
石亨雖然狂妄,但是他有狂妄的本錢。
但是軍隊,乃是朱祁鎮權力核心的一根柱子,這一根柱子動搖了之后,后果是極其嚴重的。
所以,朱祁鎮下意思有扶持文官壓制武將的想法,韓雍能以兩廣總督總督大藤峽戰事,固然是韓雍有能力,北方一時間抽不出帥臣來。
但是,未必不是朱祁鎮這種心思的折射。
朱祁鎮并不愿意這樣做。
畢竟如果這樣做的話,豈不是走到老路上面了。
朱祁鎮為未來的軍隊勾畫出籠絡,斷事官也就是監軍將來會到最下面一層,乃至百戶。大部分軍官都是武學出身,乃是天子門生。已經后勤剝離出來,等等手段,都能保證皇帝對軍隊的控制。
但是想要發展到這個地步,是需要時間的。
而今雖然一切都在蓬勃發展,比如這一次出兵之周,以王越為首的斷事官都是參與在軍隊征戰之中。
武學的學生每年都有幾百人畢業,參與到軍隊之中,成為軍隊最基層的將領。
但是這種新制度沒有完全到位,而舊制度也已經被打破不少的時候,卻是一個空檔。
特別是石亨,他的根基大多在海西。
但是海西歸屬大明才多長時間。而海西百姓大部分是女真人,又有大量朝鮮移民,這些移民對大明有多少忠心。
所以石亨麾下很容易出現,只知道石將軍,不知道朱皇帝的地步。
這已經成為既成事實了。
當然了,這樣情況雖然讓朱祁鎮難堪,但并不是難以接受的。
因為朱祁鎮很久之前就明白了。
他雖然是九五至尊,但是九五至尊就能管盡天下事情了嗎?這根本是不可能的。就是后世那為老人,也感嘆,他只能管北京城的事情,北京城外之外的事情,他是管不了的。
朱祁鎮覺得,他自己的管理能力,尚且不如那位老人,甚至北京城一些陰暗處,他都不能管理清楚。
他看到,只是下面人想看到的。
各地陽奉陰違,說一套唱一套的事情太多了,就拿很多衛所來說,朱祁鎮真要大刀闊斧的斬除毒瘤,看他們造反不造反。
還有西南那些土司,乃至麓川襄王對朱祁鎮未必是服服帖帖的。
所以,石亨這樣的現狀,朱祁鎮是可以當做看不見的,只要石亨能為大明打勝仗,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
甚至石亨一輩子忠心耿耿,朱祁鎮甚至能容納他在海西的特殊利益。
當然了,這一切的前提是石亨不與朱祁鎮大政沖突。
如果石亨不知道自己是誰?朱祁鎮自然要與石亨做上一場,讓石亨知道,什么是殺人不用刀。
但是這石亨這樣的情況,卻不能再出現了。
正如之前所言,石亨的情況是有他的特殊環境的,如果朱祁鎮辛辛苦苦的建立起來的京營,被幾位統兵大將給瓜分了。
朱祁鎮反而陷入政治上的被動之中。
這是朱祁鎮萬萬不能允許的。
雖然在大明體制之中,皇帝是所有軍隊的天然統帥,但是現實與理想總是有差距的。
為了防微杜漸,朱祁鎮大大加強了他對軍隊事務的參與程度。
比如朱祁鎮這一下掏出一百多萬兩犒勞軍隊,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僅僅是這樣還是不夠的。
光給錢的僅僅是金主。
要想讓軍隊信服皇帝,最好的辦法就是皇帝與統帥的身份兩者合一,太祖太宗都是這樣的,乃至于宣宗皇帝也想走這一條路。
但是朱祁鎮心中卻有土木堡之變的陰影。
讓他統帥大軍深入不毛,即便是勝率極高,朱祁鎮也不愿意,他一來擔心,他不能勝任統帥一職,萬一逃過了土木堡,又來了一個某某堡,朱祁鎮連哭都沒有地方哭了。
另外就是,他不覺得而今的太子,乃至皇后能支撐起大明的局勢。
不要看陳循在朱祁鎮面前,簡直是一個三旨相公,是一個乖寶寶一樣,聽話的很,因為陳循面對的是朱祁鎮。
如果讓陳循面對太子,又是什么樣子,朱祁鎮 就不敢想了。
總體來說,朱祁鎮挑選的臣子,也是大明中樞相當有辦事能力的人。
有本事的人,大多都有脾氣。別的不說,就拿石亨來說,用一句,此非少主臣來說,再合適不過了。
一旦朱祁鎮覺得自己活不下的時候,石亨絕對會被賜死的。
但是朱祁鎮又不想參與軍事行動,又想增加對軍隊的影響力,那該怎么做?
朱祁鎮就想出來一件事情,那就是圍獵。
有時候不得不城,明軍在很多事情上很蒙古化,在騎兵之上尤其是這樣。蒙古以圍獵來訓練軍隊。
朱祁鎮也想用這個辦法加強對軍隊聯系,甚至可以借圍獵的時候的功勞,對軍隊做出一些調整。
更重要的是在這樣的行動之中,接觸大量的中下層軍官,讓他們知道,皇帝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個靈位,一個牌坊而已。
而這一次如果大勝,朱祁鎮準備巡視大寧,犒勞三路人馬,并在大寧一帶進行圍獵,同時震懾蒙古各部。
可以說一舉兩得。
朱祁鎮有了這個心思,雖然而今距離大勝還有些事情,但是皇帝出巡從來是大事,別人不告訴,朱祁鎮不可能不告訴陳循。
陳循或許知道朱祁鎮的深意,或許不知道。
畢竟朱祁鎮的靈魂是從后世來的,在骨子里就不相信什么君君臣臣的,他只相信利害,實力,以及制衡。
甚至如果朱祁鎮將這番心思告訴陳循,陳循必定覺得朱祁鎮的疑心太重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事情,疑心從來是皇帝的職業病。
這個給陳循帶來一個大麻煩。
皇帝出巡之后,京城誰來管事,以及皇帝的安全如何保障,等等。這都有太大的工作量,而今在前線勝負未分的時候,又不能泄露出來。
但朱祁鎮并不在意這一點,畢竟首輔就要有首輔的擔當,否則陳循這個首輔要來做什么。
他此刻的心早就不在北京了,而是在漠北。
十幾年的準備,多少年的籌劃。
朱祁鎮記得他無數不眠之夜,舉著蠟燭看著漠北數萬里河山,從一個點都另外一個點,然后翻出大將的檔案名錄,從一個名字到另外一個名字。
乃至于軍需物資,軍事制度,以及火器的改良,等等等。
朱祁鎮都不記得他花費了多少心思了。
但是他一點也不后悔,別的不說,如果真一舉滅瓦刺,就算是他而今就病死,在古代列代皇帝之中,他也會有一席之地了。
此刻骰子已經砸下,勝負只看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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