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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原由

  “大夫,你們看的是養生病,不是治絕癥。”陶辭拎起一個紙包問了問,“這里面哪些不是中藥材,你不可能不知道,外面那個十六回廊鎖魔陣年頭不短,年久沒失修說明你們一直在維護。上午我在外面繞了幾圈,發現這一片兒道路要拓寬。”

  “道路拓寬跟我們沒關系。”老中醫刻意回避陶辭的目光,直勾勾盯著揭城,“你們除了臘肉還有什么要求?”

  揭城完全沒有頭緒,無助地看向陶辭,“臘肉……臘肉,挺好吃的。”

  “臘肉的事情我們最后說,先把契俞說明白。”陶辭語調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最初,我到這條街來不是看你們這家店的,而是街對面那個洗衣店。那家洗衣店跟你們差不多,幾代人的小作坊,少說幾代,多說十幾代不是不可能的。聽說不論多難洗的東西,交給他家保準洗得跟新的一樣,我有幾個朋友還特地找了些高價貨弄臟了送去試了試,的確所傳非虛。前天,我去洗衣店里轉了一圈,發現店里有個腦袋。”陶辭看著老中醫的反應,知道他肯定對此心知肚明,“那個頭很大,大到洗衣店后面擺放十臺洗衣機和各種熨燙設備的工作間只不過是那顆頭的口腔。他們用口腔里的口水來處理高難度的單子,那個口水有修復還原的功效,自然比一般的清洗劑好用,既不傷皮革布料也不會有異味更不可能有其他同行抄襲他們的配方。”

  “你打算怎么處理那個頭?”老中醫聲音不如之前洪亮,尾音還有點虛。

  陶辭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顆杏仁扔進嘴里嚼起來,一邊細品味道一邊故作思索,這么一顆杏仁吃了足足有一分多鐘,全咽下去后才繼續說下去,“別急,那腦袋不著急處理。當時我想,這玩意兒一直有口水說明還活著,但不能動彈就是癱了,它要是又活又癱肯定得有身子,可在洗衣店周邊找了一圈沒看見身子。今天一大早溜達過來,本來想吃個早點,一過馬路發現你們這家中藥鋪了。滿房檐的妖魔走獸,那叫一個熱鬧,我覺得身子九成九在你這里。”往旁邊指了指揭城,“中午跟這小朋友聊了聊,他說你背后那道門進去是契俞的胸腔,全了,有頭有身子。”

  “與你何干?”老中醫壓低語氣,手里攥著竹尺有節奏地輕敲桌面。

  陶辭抬手按住竹尺,“我不是說了嘛,幫你們繼續鎮住契俞。”

  “你有什么好處?”

  “臘肉啊!”陶辭聳聳肩,語氣更像是在開玩笑。

  “我不信!”老人家敲竹尺的力度強了三分。

  陶辭提起毛筆在紙上寫了三個字——錢塘界,說完在兜里掏出一個小皮盒子,里面是個橢圓形的印章,沾了點印泥蓋在界字的左下方。

  老中醫拿起放大鏡仔細端詳印章上的字,咳嗽了兩聲掩蓋過去短暫的驚訝,緊接著長長嘆了口氣,抬起頭盯著陶辭,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聲,“你等一等,我拿個東西給你看看。”說完沒等回應轉身進了背后那扇虛掩著的門。

  “你知道那門為什么不關了吧?”陶辭指著門的方向,小聲跟揭城嘀咕。

  揭城點點頭,“看見了,有一道道線擋著,像血管和筋脈那種。”

  “臘肉的功效還不錯吧。”陶辭舔舔下嘴唇,“雖然味道普普通通。”

  “能堅持多久?”揭城認為這臘肉的確好用,在成像方面甚至比自己點血成陣還要透徹清晰充滿細節。

  陶辭搖搖頭,“12小時?大約,估計不到10小時。畢竟只是肉,消化完沒了,不是你自己的本事留不下。”

  揭城可惜地搖搖頭,上下左右使勁兒看了又看,生怕沒得吃臘肉后這便宜不見了。還沒等把滿屋的所有物件看個仔細,老人家就回來了,手里捏著一沓紙。

  “你來看一下。”老人把紙摞在桌上,用鎮紙壓住右上角,一張張翻開,上面寫的字不多,絕大多數只有一行,筆跡各有特點,相似的是每張紙上都蓋有一枚印。

  “哦,哦……哦!”陶辭邊翻邊發出抑揚頓挫的感嘆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沒想到啊,這事兒牽扯不少老人家。”指著最上面一張,“大夫,你看,上一位留的信兒不是跟我一樣,您老人家猶豫什么呢?”

  揭城努力辨認著宣紙上的字,“得……肉……則,續?秦……淮。”扭著頭使勁兒看那個印,但文化有限沒認出是什么字,“這誰?”

  “誰?方老爺子,這不‘景臣’么。”陶辭皺了皺眉,“那么難認嗎?這倆字。”

  “啊!”揭城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看反了,臣景放在一起以為只是一個字。“這么說,他也拿到臘肉了?”

  陶辭努努嘴,“不清楚,這得問大夫。”

  老中醫搖搖頭,“給了二三十年,后來契俞越來越虛弱,出的肉極少,一整年不到十份,為了讓契俞修養內臟就不再割肉,只好給了方老一套房子結賬。”

  “下城東河旁邊那套?”揭城想到自己住的那房子,還以為是方老爺子大出血,沒想到是割別人家的肉。”

  “對,是那套。”老人家點點頭,“直到去年年末,契俞明顯活躍了一些,才陸續開始繼續做臘肉,但遠不如以前,口感很一般,算不上美味。估計老了,日子快到了。”

  “這就對了。”陶辭笑著咧咧嘴,“你們被騙了。”

  “被騙?”老中醫和揭城詫異地同時看向陶辭,“從何說起?”

  陶辭倚在桌邊,一手抄起竹尺,戳在一沓宣紙上,“被契俞騙了,他根本沒有變弱,不僅沒有弱,更是越來越強。裝虛弱麻痹你們,等這片兒拆了,它能逃了。”

  “這兒拆不了,旁邊有保護建筑。”老人家搖搖頭,“我們藥店里,回廊和老房子那段也能算進去。雖然不是正規保護建筑,但有點歷史。”

  “不是你這邊。”陶辭指指街對面的方向,“是腦袋,中間那條路拓寬,對面房子拆了,壓腦袋的陣沒了,等路一翻,脖子一縮,你這邊的身子估計留不住。”

  “你說真的?”

  陶辭將竹尺規規矩矩放回至桌邊,“不然,那個老板怎么病的呢。”鎮紙往揭城面前一推,“外面那些小妖小怪都在盯著契俞,隨時給他們主子傳話。”

  揭城好奇地看著陶辭,又看看老中醫,“他們主子是誰?”

  老中醫閉口不言,反倒是轉移了話題,“老板什么病?”

  “瘋了。”陶辭走到揭城身后,雙手拍拍他肩膀,“拜托他治好,這是他來這里的原因。不過,他找對了因果卻推斷錯了病根,老板的病是小妖搞出來的,不是契俞造成的。不對,應該說不是契俞直接造成的。那老板想買下這一片兒老樓建成新的老區商業街,這事兒要是成了,不受保護的老房子一推,門口馬路重修,契俞必定逃跑,所以,他們主子派小妖把老板整瘋了。”

  “那,現在怎么辦?”揭城一聽覺得這事兒無解了,老板病好要拆樓,拆樓放契俞,這條路不通,老板一直瘋,他完不成任務,頭疼。

  “這有什么難的,搬家唄。”陶辭攤攤手,“一會兒,花修到了搬,今晚搬完。”

  “我藥店不搬。”老中醫義憤填膺已拍桌,“百年老店不是你個小年輕說搬就搬。”

  陶辭皺皺眉嘆了口氣,“老人家這么大年紀脾氣可真大,沒讓你們藥店搬,對面洗衣店搬,您老人家當個監工吧。”

  “洗衣店搬哪里?他們搬,契俞的頭……”老人家慌張站起來,抓住揭城手腕,“你們不能走,給我解釋清楚。”

  揭城一臉茫然,“我不知道啊。”

  此時,陶辭的手機響了,“花總啊,到了?我馬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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