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過半,陳興在主堡的陽臺喝下午茶。葉倩和李媚穿著白色內衫、紅色畫格子女仆裙站在椅背的兩側。右手握著左手手腕,自然垂放于腹下,十分標準的女仆站姿。
老吉跑了上來,求見陳興。
陳興做了個請的手勢,老吉坐了下來。葉倩上前給老吉倒上紅茶,李媚用小瓷碟裝上兩塊曲奇餅,雙手放在老吉面前。幫助主人招待客人是女仆的基本禮儀,相當于主人親自動手。
“謝謝,謝謝。”老吉對著兩個妹子點頭哈腰。
“弄得怎么樣了?”陳興喝了口紅茶,隨口問道。他的團隊里沒什么專業的商業人才,但老吉年紀較大,在外流竄多年,算得上是見多識廣,人也比較精明,做這塊正合適。
“開了三家制衣作坊,一家做內衣,一家做工作服,還有一家做家常服,兩個食物工坊,一個做熏肉和臘腸,一個做蔬菜干,對應蘿卜那邊開的養豬場和大棚菜場。去年的紅漿果已經用完了,酒場那邊的人暫時抽調出來,到食物工坊那邊幫忙……”老吉逐一匯報,陳興安靜地聽著,不時問一兩個問題。這里人口有限,種植范圍也不夠大。以后開墾的土地多了,可以考慮建造加工廠。
“老大,你……”匯報完工作,老吉猶豫了一下,問道,“你近期是不是要去冰藍城?”
“是有這個計劃。”陳興回答。在大師團和獵團聯盟的戰斗中,老吉已經證明了自己對團隊的忠誠,算是核心成員了,沒有必要隱瞞。
“能不能帶上我?”不等陳興回答,老吉又解釋道,“我年輕的時候在那邊生活過,想去探望一位老朋友。”
“你在那邊生活過?”陳興問道。如果有個熟悉的人一同前往,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混日子,混日子。”老吉干笑著說道。
“這邊的事情怎么辦?”陳興又問道。
“最近圖圖一直跟著我,他很聰明,一學就會,其實也沒什么復雜的事情,現在已經上了軌道,責任心強點就行了。”老吉說道。
“那行吧,你去準備準備,過幾天就出發。”“誒,好。”
老吉臨走前,陳興又讓他把小楊叫過來。不一會兒,小楊到了陽臺。陳興吩咐他去找老狗,把煬家的大巴車重新噴個漆,再找人清洗一下,去去晦氣,到時候開這輛車走。
這輛大巴車是煬家開來的,自然成了他的戰利品。檔次還挺高的,三相重工定制,型號為“吉普賽大篷車”,鈦合金車身,十六缸發動機。秉承瀛人的精工細作,避震系統十分優秀。車內的裝潢簡約奢華,號稱“荒野移動酒店”,是門閥世家行走荒野的常備車輛,上次灰角城的人來也是坐這種大巴。
車上配有洗手間、廚房、酒吧,有兩張長沙發,十二個高級客座和六個仆從座位,頂部還有八個仆從床位,以便于長時間的行駛和服務。
幾天后,老狗將車重新噴漆,磨掉了發動機編號,順便檢查了油路水路和車載電腦。煬家家主的座駕自然包養得不錯,一點兒毛病都沒有。小楊開回水站后,組織女工進行全面清洗,所有的用具都換成新的。
如果單從外表看,肯定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但從里面看,還是有很多蛛絲馬跡。不過陳興根本不在意,不要太張揚即可。煬家已經滅了,沒有苦主就沒人追查。
各類食材送進車內的冰柜,酒水也整齊地擺好,陳興帶著兩女仆上了車,另外還有廚娘和女工。小楊在水站里挑選了一個穩重的中年流民做副駕駛,兩人負責開車。卡西帶著十二人的護衛隊,開著四輛吉普跟在后面。
車隊浩浩蕩蕩地上路了。陳興躺在沙發上,李媚給他按腿,葉倩給他喂水果,悠閑愜意。
“老吉,你以前在冰藍城做什么?”
半路上,陳興問起了老吉的過往。老吉說,他出身于冰藍城一個男仆世家,也就是世世代代做男仆的家庭,算是貴族附庸的一種。附庸通常分為戰斗附庸和非戰斗附庸,前者是跟著主家一起打仗的,而后者是照顧主家生活起居或是替主家經營生意的。
在紅土世界里,想要成為貴族只有兩種方式,要么依靠自身的實力,這個晉升途徑最快也最穩固,但不是天賦異稟就是肯拼命,要么就做貴族的附庸,一旦主家升上去,附庸也會跟著水漲船高。
可不幸的是,老吉父親服務的主家沒落了。先是變賣家產從冰藍城遷移到河雀公國的泗水城,卻不知上進,成日銷金買醉,后來窮困潦倒,只好跑到水鼬公國的龍舌城投靠親戚。老吉的父親徹底被拋棄,帶著老吉流離失所。沒過多久老吉的父親就一病不起,老吉為了給父親治病跑去偷竊,先后被抓了幾次,社會信用逐漸跌至冰點,最后一次行竊被抓住后判了黑土大陸流放,然后就到了今天。
“你父親呢?”一旁的葉倩忍不住問道。
“我第三次被抓就咽氣了,當時習慣了來快錢,安不下心來做份正經活兒,結果……”老吉的樣子有些傷感,望著車窗外的荒原,沒有再說下去。
中午停下車來,廚娘做了土豆燉排骨、煎小牛扒和西紅柿濃湯。陳興在兩女仆的伺候下吃完了午餐,然后她們才將吃剩下的端到一邊進餐。按照慣例,只有貼身女仆才會吃主人剩下的東西。貼身女仆算是主人的家眷,只是進餐次序不同。而廚娘在做的時候,會按主人和貼身女仆的人數來定量。
不過有些貴族也不大講究,甚至連女仆都不用。比如夏德·辛克萊就是這樣,身邊只有小伍一個助理,衣食住行全包了。
其實陳興也不太習慣,感覺一起吃就行了,沒必要分得那么清楚。但無論是兩女還是老吉都不同意,因為到了冰藍城那種遍地都是貴族的地方,這樣做就是不體面,容易被人瞧不起。
說穿到底,夏德·辛克萊是傳奇強者,隨心所欲,自己覺得舒服就行了,不需要理會旁人的目光,而陳興必須隨大流才能得到貴族圈子的認同。
任性這種高級貨向來都是強者的特權。
一些民眾看不慣貴族,總覺得他們太過于講究和繁瑣。但其實,貴族們可能自己也覺得麻煩,但是這是千百年來形成的習慣和傳統,哪怕是大人物也不敢輕易違背,往往對抗主流的結果就是被主流拋棄,通常只有那些開國王者才有改變的能力。想要追求個性和自我,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和本事,否則撞得頭破血流,甚至粉身碎骨,傷心透頂的一定是最親近的人,外人不過是看笑話罷了。
陳興三世為人,深知這點的重要性,所以葉倩、李媚和老吉這樣說,他也就照辦了。
只有尊重圈子的傳統,才能獲得圈子的認同。
特立獨行的結果只有一個——失敗。
陳興不想成為失敗者,所以在路上開始閱讀貴族禮儀方面的書籍。雖然一時半會兒學不會多少,但總比一竅不通的好。可惜葉倩和李媚的地位比較低,懂得的很少。而老吉沒做過男仆,全靠父親口頭教育,加上這么多年顛沛流離,差不多都忘光了。
“淑女進餐的時候不能吐出骨頭,即便是有,寧肯咬碎了吞下去也不能吐出來……”
陳興看著便攜屏幕,提出了一個問題,“萬一噎到了豈不是更不體面?”
“啊……”李媚有些遲疑。
“好像有點兒道理呢”葉倩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
“上面沒說男的可不可以,那是不是男的就能吐骨頭了?”陳興又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兩女都是一臉迷糊,顯然沒有思考過陳興所說的問題。她們都是底層出身,只是學過一些課程,算不上有多精通,加上智力有限,很難理解這么繞繞彎彎的東西。
這個問題,還是留給葉大小姐吧……
數天過后,車隊一路向北,繞過龍石山,穿過灰角嶺,在荒原里走了幾天,來到北橋鎮。
陳興把眾人留在鎮子里,獨自去了主堡。帶上兩個女仆去見葉大小姐,不是自找不痛快嗎?
在一個鋼鐵姐妹的帶領下,陳興很快就在偏廳見到了葉陽白柳。陳興一照面就問在車上的問題,葉陽白柳翻了下白眼,說道,“不看清楚食物就放進嘴里,已經很不體面了,要是還為了所謂的體面把牙齒要崩掉,那才叫不體面,找個沒人的地方吐掉不就行了嗎?”
回答完問題,葉陽白柳招呼道,“來,你準備一下,我帶你去看看左手世界的開發進度。”
陳興檢查了一下槍械,忽然想起自己沒有什么趁手的冷兵器,黑老怪給的開膛刀太短,只能作為偷襲用,又想起之前用過的魔能連鞘刀,左手世界應該有產出,他記得項彩蝶用的武器就是,于是問葉陽白柳有沒有類似的。
葉陽白柳直接將他帶進北橋團的兵器庫,其中一面墻上掛滿了他說的那種連鞘刀,地上還橫放著一捆捆,數量極多。
“自帶少量魔能的暗光花紋刀,鋒利是挺鋒利的,但是不耐用,砍幾下就有缺口了。”葉陽白柳介紹道。
陳興從墻上拿下一把黑色刀鞘的,抽出來,刀刃雪亮,波浪形的花紋若隱若現。揮舞兩下,發出細密的破空之聲。刀確實是好刀,但也像葉陽白柳說的,很容易有缺口。
所謂的暗光花紋刀,其制作工藝和地球上的東瀛刀是一樣的,全名是“平面碎段復體暗光花紋刃”,由鐵片疊打而成。雖然鋒利,但也很脆,容易產生缺口和斷裂。
“可以多拿幾把嗎?”他問道。
“隨便拿,我們這里只有項彩蝶用這種武器。”葉陽白柳說道。
聽她這么說,陳興愉快地挑了起來。葉陽白柳剛想問他要這么多把怎么拿,就看見他做出放置的動作,然后刀就消失了。
“儲物空間?”葉陽白柳疑惑道。
陳興展示手上的戒指給她看,然后忍痛說道,“我有兩個,給你一個。”
“我用不了。”葉陽白柳拒絕了,她的生命能無法驅動任何靈能物品,然后又責怪道,“別亂花錢啊。”空間戒指極其昂貴,隨便一個都要二十萬以上,但其實用途不大。
“不是買的,撿的。”陳興連忙解釋,免得葉陽白柳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