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陳興很不情愿地回到丞相辦公室,接見兩位公國國主。
現在已經快到晚飯時間了,他本想跟翠麗絲去漁船老九的船上吃頓好的,可鬼狐卻跑上門來,說兩位國主已經等他等了快一周了。現在是戰爭時期,國內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他們非常著急,希望能馬上見到丞相大人。
無奈,誰要他是南方勢力的實際掌舵人呢?一切只能以大局為重,吃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
“讓我先進!”“不,我先!”“我很急!”“我逼你更急!”
門口兩位肩披緞帶、身著華服的大胖子擠在門框上,誰也不讓誰。他們體型龐大,滿身橫肉,足足有幾百斤的樣子,腰比水塔還粗,兩米多寬的門框只能容納他們中的一個,所以就被擠在門口,誰也進不來。
大概是意識到這樣擠著誰也進不去,兩位國主同時停了下來,并用誠懇的語氣勸說對方。
“埃里克侯爵,我的事情非常著急,請你讓我先進去吧,我們諾頓人永遠不會忘記鄰居的慷慨。”
“諾頓侯爵,你還是讓我先進去吧,我跟丞相大人說幾句話就走了。我保證,我們紅桑人會永遠記住鄰居的善意。”
兩位國主互相看著,都沒有讓步的意思。
“埃里克侯爵,你們紅桑人都是這么無禮的嗎?”
“諾頓侯爵,這句話應該我跟你說,你們諾頓人的腦袋里就只有肌肉嗎?”
兩位國主肩頂著肩,腰擠著腰,嘴巴也沒閑著,互相譏諷。
“怪不得網上的人都說紅桑公國是一群豬玀。”
“我敢保證,他們一定是看了諾頓豬玀的照片。”
“你敢再說一遍!”“再說一百遍都可以,渾身長滿贅肉的諾頓豬玀!”“你,你敢再說一遍,從出生開始就不洗澡的紅桑豬玀!”“諾頓豬玀!”“紅桑豬玀!”
兩位國主逐漸被對方的言辭激怒了,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眼看兩個幾百斤的大胖子就要在門口大打出手,陳興朝旁邊的鬼狐使了個眼色。
后者會意地點了下頭,走上前,取出一枚金幣,“兩位大人,扔硬幣吧。”
看著金燦燦的,夾在兩根手指上的金幣,兩位國主愣了一下,異口同聲道:“正面!”
“憑什么你正面?”“就憑我諾頓無堅不摧的肌肉軍團!”“看來要讓你嘗嘗紅桑人的厲害了!”
兩位國主齜著牙,摩拳擦掌,一副隨時要撲上去拼命的樣子。
鬼狐忍不住翻了下白眼,回頭看了下站在辦公桌后面的阿喬木,示意對方出面。后者眼睛一瞇,大步向前,冷著臉警告道,“我們丞相大人很忙,沒有時間在這里看你們爭執!”
“如果不想晉見的話,兩位大人請回吧!”
阿喬木做了逐客令,兩位國主終于消停下來,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同時哈哈一笑。
“埃里克侯爵,您先請!”“不不不,諾頓侯爵,您先請!”“還是您先吧!”“不不不,您先!”
兩位國主開始了第二回合——互相謙讓。
阿喬木看著兩個幾百斤的大胖子笑容可掬地讓來讓去,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了。
最后還是宮廷出身的白夜流芳有辦法,讓兩位國主同時側身,一起擠進來。雖然木制的門框都被擠壞了,但起碼解決了問題。
“丞相大人,下午好。”“午安,丞相大人。”
兩個幾百斤的大胖子抬頭挺胸地站在辦公桌前,如同兩座肉山,將前方的視線遮得嚴嚴實實的。
按照紅國的慣例,公國國主除了本國國王之外,不需要向任何人行禮,其中也包括王國之戒的持有者。
這是龍涎河千百年來留下的傳統,也是身為國主的傲慢與尊貴。
但話又說回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作為上級單位,陳興享有坐著說話的權力,而兩位國主只能站著。
“兩位大人到訪,所為何事?”陳興握著手放在桌上,看著兩人問道。語氣平靜,沒有摻雜任何高興或者是不高興的情緒。
說到正事兒,兩位國主臉色一凝,站直身體,做出認真的態度。
這一次,他們沒有搶著說話,而是依次發言。
“丞相大人,我這次來,是想向您解釋,您在諾頓邊境遭遇的襲擊事件。”諾頓侯爵說道,“我以諾頓王族的名義向您保證,諾頓境內沒有任何人想要對大人不利。”
“但是,大人在本國境內遭遇襲擊,臣下身為國主,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請大人降罪責罰。”
說完,諾頓侯爵深吸一口氣,收緊圓滾滾的肚子,艱難地彎腰致歉。
接下來,埃里克侯爵的說辭也差不多,就是先撇清責任,然后又主動承認錯誤,請求責罰,總之就是大錯不認,小錯不避,標準的職場危機公關。
“你們說的我都知道了。”陳興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我相信兩位大人對王國,以及對女皇大人的忠誠。”
聽到丞相大人這么說,兩位國主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感謝丞相大人的信任!”
雖然現在案子未破,殺手身份未知,兩位國主沒有完全擺脫嫌疑,但陳興并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
一是現在是戰爭時期,諾頓、紅桑兩國剛投誠過來,內部團結必須擺在第一位。退一萬步說,就算是他們兩個干的,為了局勢穩定,身為丞相的他也只能揣著明白裝糊涂。
二是兩人的嫌疑不大。如果真要刺殺他,以他們兩個國主的實力,在自己的地盤殺一個人根本沒什么難度,不用繞一大圈請個殺手小隊來。
只是殺他容易,面對翠麗絲的怒火難。他們都是國主,既得利益者,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還有就是,紅國尚武,民風耿直,而這兩位的性格,可以說是耿直中的耿直,很大概率不會干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給自己的臉上抹黑。
埃里克侯爵和諾頓侯爵互相看了一眼,前者說道,“丞相大人,我們帶了些慰問品,不成敬意,還請大人笑納。”
“這怎么好意思呢。”陳興眉頭微皺,一副不好意思收禮的樣子。
“我們身為國主,不能明察秋毫,敵人鉆到了眼皮子底下都不知道,讓丞相大人蒙受驚擾,事后又辦事不力,至今還沒查出兇手身份,實在是心中有愧……”說到這里,埃里克侯爵微微停頓了一下,頷首道,“一點兒小小心意,還請大人收下。”
“都是些本國的特產,不值幾個錢的。”諾頓侯爵附和道。
“那好吧……”陳興表情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后露出微笑,“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感謝大人!”“大人萬安!”
陳興離開辦公桌,有說有笑地送走兩位國主,不久后慰問品清單就送上來了。
看著一長串的頂級奢侈品、名貴藥劑、珍稀食材、珍藏佳釀、豪車名槍,陳興不由得感嘆,光是一輛定制款的跑車就要上萬金幣,出手可謂是極盡大方,一擲千金。
看來兩位國主的求生欲還是很強的。
清單里有三輛定制款的跑車,陳興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他可不像第一世地球上的那些中東土豪,車庫里停著幾百輛豪車,一年到頭換著開也開不了幾次,隨手就送給了在場的三個女人,連阿喬木都分到一輛,當場感動得熱淚盈眶。
要知道,阿喬木只是奴畜身份,沒有資格要求主人賞賜東西。
自從她的小金庫被陳興沒收,寶庫里的東西也沒有資格調用,更不敢再貪污受賄,僅憑她黑獄審判長的工資收入,在物價世界第一的冰藍城,只能勉強維持家人的生活。
但其實黑獄審判長的工資也不算微薄,只是阿喬木的父母在大方州的沙漠里生活了一輩子,沒有什么文化,只會放羊,加上語言不通,到了冰藍城只能從事最低等的工作。
阿喬木好歹是黑獄審判長,冰藍城的高官,總不能讓自己的父母去干苦差事兒,面子上也掛不住。
而她的弟弟還在冰藍城貴族學院讀研究生,不僅不能賺錢,還要需要大量的學費。
可以說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比起冰藍城的一般家庭還不如。
陳興隨手送出的頂級跑車,掛去拍賣所隨便就能賣個幾千金幣,馬上就能解決她的燃眉之急。
時過境遷,要是放在從前,這種跑車她根本看不上。
但人有時候就很奇怪,明明屬于自己的東西被剝奪得一干二凈,可對方隨手給顆糖吃,她就感激到流淚。
只能說,她骨頭里賤。在陳興面前,她就是一只卑賤的母狗,永遠抬不起頭來。這也是她為什么一直追殺對方的原因,因為她無法接受自己卑賤的樣子。
但現在,她是徹底認命了。她知道,無論她怎么努力,怎么掙扎,始終斗不過對方,逃脫不了被掌控的命運。
這時候就算用刀抵著她的脖子,讓她去反抗陳興,她也不敢。她寧可死,也不敢抵抗這個男人。
接下來,珍稀食材和珍藏佳釀送去廚房,其余的放進黑獄的寶庫,隨時供陳興調用。
現在的黑獄寶庫就和陳興的私人倉庫一樣,只要沒他點頭,連翠麗絲都不會隨便拿取。
吩咐事情,陳興準備喝口茶潤潤嗓子,看著眼前三個女人,忽然感覺自己身邊好像少了什么,很不習慣。
他想了好一會兒,終于想明白了。泡茶這件事情,這三個女人都不專業。她們擅長的是殺人放火、權謀博弈,不是在這里端茶遞水,陪他聊天吹牛,把本應花在正事兒的時間浪費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上。
當然,伺候他這個丞相也算是國家大事,只是冰藍城里里外外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必須讓她們回歸自己的崗位。
“小楊呢?”陳興抬起頭,忽然問道。
阿喬木和鬼狐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后互相對視了一眼,似乎在用眼神交流。
這樣的小細節,陳興當然注意到了,但他沒有說出來,只是看著她們,等她們回答。
“啊,嗯,楊助理,楊助理他,好像在宿舍休息?”
連續嗯啊了幾聲,鬼狐終于說了出來,而且還是疑問句,很不確定的樣子。
“現在……”陳興看了下黑表,“現在都下午六點了,他還沒來上班?”
鬼狐有些遲疑,“我,我去看看?”
“那你去吧。”陳興揚了頭。
得到陳興的首肯后,鬼狐立即像逃一樣地離開了。
“主人,我想起來今天還有個案子沒處理完,先回去一下……”
鬼狐前腳剛走,阿喬木就向陳興請辭,得到首肯后,立即追了出去。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去啊……”
看著兩女匆匆離去的背影,白夜流芳露出疑惑的表情,故意在陳興面前說道。
“能有什么事兒?”陳興沒有閑工夫理會女人之間小斗爭,甩了甩手,“你有事兒就去忙吧,別在這里瞎晃悠。”
“哼,嫌我煩,趕我走了呀”白夜流芳做出小女人的姿態,“在床上的時候,您可不是這么說的。”
“我說……”陳興抬頭看著她,“冰藍城警備處處長,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天下太平了,沒有事情可干了?”
“呃……”白夜流芳露出局促的笑容,“嘻嘻,丞相大人,我回去干活了!”
說完就一路后退,到門口扭著屁股逃走了。
片刻之后,黑獄審判所的地下通道里響起了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
“蹬蹬蹬蹬蹬蹬蹬……”
高跟鞋戳著地面的脆響回蕩在狹長幽靜的通道中,黑獄三朵狂花急匆匆地走過,制服下的水蛇腰扭得就像發條。
很快,她們來到一個牢房前,推門進去。
里面一個男人被鎖在十字架上,看到她們進來,立即露出痛苦的表情。
“阿喬木長官,鬼狐長官,李柔長官,我什么都招了,不要再折磨我了。”他哀求道。
三朵狂花都沒有說話,只是上下打量著名為“楊志荀”的男人。
隔了一會兒,阿喬木轉過頭,朝李柔開口道,“小柔,你去教會請個治療師過來。”
“他沒受傷啊……”李柔奇怪道。雖然她們有用刑,但都是輕微的皮肉傷,關了幾天已經自愈了。
阿喬木沒有回答,而是轉頭看向小楊,問道,“楊助理,你最近這段時間干什么去了?”
“我,我……”小楊一臉茫然,“我被你們關在這里,你們用鞭子抽我,還用蠟燭……”
阿喬木再次轉頭看向李柔,做出了一個“你看吧”的姿勢。
“我懂了。”李柔點了下頭,出去了。
“你,你們想干嘛……”小楊眼中流露出驚恐,怯懦地問道。
“等等你就知道了。”鬼狐說道。
沒過多久,李柔帶回來了一個身著牧師袍的快速治療師。
“愿圣光祝福你。”牧師上前點著小楊的胸口,小楊頓時更害怕了,冷汗冒個不停。
“你誤會了。”鬼狐從后面拍了拍牧師的肩膀,強調道,“不是臨終禱告。”
小楊的表情瞬間垮了,身體癱軟下去,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讓開。”阿喬木從墻上取來鞭子,然后揚起手,一鞭子抽下去。
“呃啊!”鞭子抽在身上,小楊發出痛苦的嚎叫。
一連抽了幾鞭子,阿喬木用鞭柄抬起小楊的下巴,“楊助理,你最近這段時間干什么去了?”
“我,我……”小楊絞盡腦汁,努力思考了好一會兒,弱弱地說道,“我沒被你們關起來,沒被你們鞭打……”
話還沒說完,一連幾鞭子啪啪啪地打下去,小楊慘叫不止。
“我什么也沒干,就在家里看電視,上網沖浪……”
“啪!”“啪!”“啊啊啊!”
“我,我天天上班,整理文件……”
“啪!”“啊!”
怎么回答都不對,小楊掙扎著叫起來,“我,我要告訴老大,你們欺負我!”
“楊助理……”鬼狐上前拍了拍小楊的肩膀,嘴角勾起弧度,問道,“你要告狀?”
“對,我要告狀!”小楊仰起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豁出去的樣子。
“楊助理,你可想清楚了。”鬼狐瞇起眼睛,黑亮的眼眸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我是大人的女人,而你……”
“只是一個司機,一個助理。”她面帶嘲弄,不緊不慢地說道,“俗話說,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你動我衣服,我砍你手足!”
“誰跟大人更親,還需要我明說嗎?”
“額……”小楊嘴硬道,“老大重情重義,是個講義氣的男人,他一定會為我伸冤的!”
“真的嗎?”鬼狐同情地看著小楊。
小楊的硬氣堅持不到三秒鐘,“鬼狐長官,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那你的意思是,丞相大人是個為了女人,見色忘義的小人啰?”鬼狐問道。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小楊拼命地搖晃腦袋。
鬼狐雙手抱胸,歪著脖子,看著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小楊哭喪著臉,“我,我不知道……”
“來,看看這個。”阿喬木拿著一個便攜屏幕給小楊看。
內容是一組聊天記錄。
上面的對話不堪入目,肉麻到極點,看得人渾身發麻,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感覺好冷啊……”李柔抱著胳膊來回搓,像是被凍得不輕。
“你,你們想干什么!”小楊目露驚恐。
“我知道你在國外有個小女朋友。”阿喬木揚了揚手中的便攜屏幕,“就算在國外,我們也可以隨時把她抓回來……”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阿喬木冷笑著,“落在我手里的女人是什么下場,不用我解釋吧?”
“所以……”她目露兇光,威脅道,“你如果不想她出現在這里,最好乖乖跟我們合作。”
“求求你們,不要傷害她!”小楊哀嚎著,“你們想我怎么說,我就怎么說,我都聽你們的!”
大約一個小時后,經過治療、穿著整潔的小楊被鬼狐帶到了丞相辦公室。
“這幾天你去干嘛了?”陳興一見面就問道。
“我們上次不是被襲擊了嗎,回來后我就一直在黑獄,跟鬼狐她們一起調查襲擊者的身份。”小楊如實回答。
接著陳興又問了幾個問題,小楊一一對答,十分流利。就連陳興都開始夸贊,說小楊同學最近腦子靈光了,并鼓勵他再接再厲,以后能承擔更大的責任,有種“寄予厚望”的感覺。
“老大,茶泡好了,喝茶。”
過了一會兒,一杯熱騰騰的遠山清茶送到了辦公桌上,陳興拿起來抿了一口,贊嘆道,“泡茶還是楊助理專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