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瘴海。
三百多年后,虞淵攜龍頡和馮鐘,再次踏入這方奇詭禁地。
殷雪琪因修為境界不足,再加上虞淵通過她,已經知道了想要知道的秘密,就安排她重返通天島。
馮鐘,則是因為得知羅玥已平安回到了恐絕之地,所以才特意尋來。
一聽說,他要探索彩云瘴海,便主動請纓。
五顏六色的煙云和瘴氣,漂浮在半空中,如花花綠綠的輕紗。
太陽的光芒照耀下來,經過煙云和瘴氣,落在這片潮濕的大地后,仿佛給大地涂抹了各種鮮艷的染料。
一眼看起,隨處可見的溪河和沼澤,河水也頗為鮮艷。
可在沼澤和溪河旁,卻有許多枯骨,有人族的,也有妖族,更有眾多劇毒獸類。
前世的時候,虞淵不止一次踏足此地,是因為彩云瘴海雖處處危險,卻也生有眾多珍稀的靈草。
大多劇毒藥草,還只在彩云瘴海出現,別處極難尋覓。
不論是劇毒的草藥,毒蟲異獸,甚至是瘴氣煙云,都能夠用來煉藥,對生命后期醉心于毒藥煉化的他來說,彩云瘴海絕對是個寶地。
事實上,洪奇的后半生,待在彩云瘴海的時間,并不比在藥神宗少。
“人生如夢,處處皆神奇。”
虞淵腳不沾地,用力吸了一口潮濕的空氣,感受著微小的,有害臟腑的毒素滲透肌體,淡然一笑道:“當年,在我身邊的人,也就是一些你們眼中,不太入流的邪魔外道。陽神,已是最強了。”
空氣中的毒素,在他這具軀體內,僅存在一霎,就被無聲無息地消泯。
而前世,他為洪奇時,則需要佩戴器宗為他特意煉制的面罩。
那具孱弱的軀體,根本承受不了彩云瘴海的空氣,所以他所穿的衣裳,還有靈甲,全部雕琢著神秘的陣圖。
凡人,是難以在彩云瘴海生存的。
他能來,是攜帶眾多的異寶,還有幾位陽神時刻提防著,可能會冒出的危險。
“彩云瘴海,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你可知道他具體所在?”
馮鐘在羅玥脫困后,就放下心來,臉上重新洋溢出笑容,“有我和龍老陪同,彩云瘴海的任何地方,都可以放肆起來!”
“小伙子,你很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啊。”
龍頡咧開嘴,狂笑了幾聲,道:“你初入自在境不久,如果沒商會撐腰,你真敢在此橫行?我依稀記得,活動在這兒的幾個家伙,肯費點力氣的話,還是有可能打殺你的。”
馮鐘臉上笑容不變,“前輩,你這樣揭穿我,可就沒啥意思了。”
龍頡正要譏諷兩句,金色的眼瞳深處,陡然有幽電劃過。
他哼了一聲,抬頭看向了天穹。
哧啦!
一簇簇淡 綠色,深紫色和灰蒙蒙的煙云,如被看不見的金色利刃切開,讓熾烈的太陽清晰呈現。
有微不可查地魂念,瞬間消失,不知所蹤。
“最煩這些家伙,鬼鬼祟祟的。”龍頡不滿的咕噥。
虞淵也望著天空,知道該是有一位浩淼的至高,悄悄地匯聚意識,居高臨下地窺探他們,被老淫龍給發現了。
斬龍臺,對龍族的壓制解開后,老淫龍隱藏的神通天賦,雨后春筍般爆發。
再加上,他知道他陪同虞淵所做之事,乃是為了浩漭蒼生,所以顯得極為硬氣。
因此,即便是浩漭的至高,暗中來窺探,他也敢去反抗了。
“剛剛是誰?”虞淵問。
“你懷疑的,和鬼巫宗有過來往的,魔宮的那位……”龍頡還是沒直呼其名。
虞淵點了點頭,表示心中有數了。
魔宮和彩云瘴海隔不遠,竺楨嶙發現他們過來,暗中看一下,也算是正常。
畢竟,此人參悟的“化生輪轉魔決”,極有可能就是從鬼巫宗得來,此人和袁青璽既然存在著交易,關注一下倒是不令人意外。
“我不知道師兄具體所在,先隨意找找看吧。”
“聽你的。”
龍頡和馮鐘答應下來。
之后,三人同行于彩云瘴海,可馮鐘的陰神、陽神則離體,龍頡激發出血脈秘法,也有一條條袖珍的金色小龍,穿梭在地底,飛逝在天空。
許多出沒于此的,各方宗門的修行者,偶然碰到他們,也紛紛見鬼般避開。
頭有金色龍角的龍頡,道出商會來頭的馮鐘,還有自身畫像在各方宗派中流傳的虞淵,全是難招惹的家伙。
此時此刻,彩云瘴海中沒幾個人,敢和三人叫板。
“我是通天商會的馮鐘,有沒有見過藥神宗的宗主?對,就是鐘赤塵!”
“我是馮鐘,我向你打聽一個人。”
“我出自商會,我原因出高價,問一個人的消息!”
陰神顯現,陽神四處游蕩的馮鐘,但凡看到鮮活的,能夠去交流的生靈,不論大妖,還是特殊的異魂魔頭,他都會主動交流。
他還會搬出龍頡,說出神魂宗的虞淵……
所有他去交流的家伙,聽到龍族老族長,執掌斬龍臺和擎天之劍的虞淵,聽聞神魂宗和商會的名號后,都會變得相當友好。
然而,馮鐘用這種方式,也并沒有得到有用的消息。
彩云瘴海的煙霧和瘴氣,毒素太濃,三人的魂念鋪展開來,感覺限制重重,無法順利將各個位置掃清。
直到……
“毒涯子!”
虞淵懸浮在高空,四處游蕩時,無意間,看到一個脖頸疙瘩流膿,長相兇惡的老叟,突然就來了精神。
一霎后,他就在那老叟頭頂的淡綠煙云中出現,并落到老叟能看到的高度。
“毒涯子!你竟然還活著?”
虞淵大喝一聲,“我聽連琥說,你們這一批,被我招募的邪魔,在我轉世失敗后,大多被安排出去,供各方勢力泄恨了啊?”
佝僂著身子,個子矮小的毒涯子,抬頭先一臉茫然。
被人叫出真名的他,已經打算腳底抹油,要迅速遁走了。
聽到虞淵說起轉世,他驀地呆住,旋即眼睛發亮,“你,你是洪宗主?真是你?”
虞淵點了點頭,“我記得,你以前不是百毒不侵嗎?”
毒涯子,因為體質特殊,曾經一度被他用來檢測丹丸的效果。
和連琥一樣,毒涯子也是由邪魔外道,被他給弄到的藥神宗。
以前,他每次來彩云瘴海,毒涯子都是陪同者。
“我……”
毒涯子才要開口,就發現龍頡和馮鐘也到了,于是趕緊閉嘴,神色也謹慎起來。
“他們都是我的人,你不必有太多顧慮。”
虞淵都沒解釋兩人身份,眉頭一皺,就習慣性地喝道:“別浪費我的時間,告訴我你為什么活著!還有,你怎么也會中毒?”
“我是因為鐘宗主中的毒。”
在他的淫威之下,毒涯子不敢不說,老老實實地回答。
骨子里,毒涯子就恐懼著他,即使他為洪奇時,沒有能真正踏上修行路,可在毒涯子心里,他還是比鐘赤塵更可怕。
“我師兄?”
虞淵精神一震,眼睛也跟著明亮起來,“我這趟來彩云瘴海,就是要找他!看來,終于有找到他的希望了!”
“他在何處?!”
虞淵沉喝。
“這個……”
毒涯子低下頭,不敢看虞淵的眼睛,“鐘宗主待我不薄,你如果想害他,要是來算舊賬的,我死都不會說!”
“算舊賬?”
虞淵搖了搖頭,收斂了一下情緒,道:“看來,你是真心效忠他。你這種為他著想的眼神,我從未見過。”
“對你,我只有恐懼,只是怕。”毒涯子實話實話。
“我找師兄是為了別的事,不是想害他。再說了,師兄突破到了自在境,世間能殘害他的人,應該也并不太多。”虞淵道。
“他現在的狀態,不適合與人戰斗,且……”毒涯子猶豫了一下,突然咬了咬牙,道:“算了!我帶你去見他,最壞的結果,也該比現在要好!”
此言一出,虞淵心中頓時蒙上了一層陰霾。
師兄,到底是什么樣的狀況?
難道已經差到,讓毒涯子,在沒有弄清楚自己的意圖前,就領著自己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