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去哪兒了?”
黃鶯搖頭:“我也不清楚。姑娘最近常出門,有時候還很晚才回來。”
護衛哦了一聲。低頭想了一下就說道:“我們世子已經辦完差回來了,今日夜間就會到府,因為今日一早還需進宮復命,故而來不及見姑娘,明日晌午我們世子在萬福樓等候姑娘,請你轉告一聲萍姑娘。”
黃鶯應下來,又問他:“你們世子這一趟,是去哪兒了?”
“世子有令,此行是機密,不得外泄。”護衛說完,抱了抱拳,然后就走了。
黃鶯目送他離去,轉身回了房。走到坐在窗前的余青萍面前,把話盡數轉告了。
余青萍只是嗯了一聲,沒再說別的。
“依我說,這梁世子也不錯,好歹心里是惦記你的。過去之后你就是世子夫人,聽說廣平伯夫人也挺好相處,到時你就是當家作主的份兒。”
坐在榻上的姚姨娘回話后如此說道。
“我努力了十幾年,難道就只是為了當一個伯府的世子夫人嗎?”
“那你這么吊著他又是為了什么?”
余青萍看著窗外,半晌道:“當然因為他是御前侍衛。”
方青雪最近在緊鑼密鼓地辦理花月會推行到縣的事務,雖然陸太后說過具體事情不需要趙素來插手,但是她還是得負責監管,以及防備可能出現的障礙。
這是早上看到方青雪帶著一大摞卷宗回了衙門,眉頭緊鎖,像是焦頭爛額的模樣,不由進了他的公事房打聽起來。
“方大人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阻礙?”
“還不是內閣那邊?”方青雪攤了攤雙手,“我已經去過那里三四次了,方略也遞了上去,但內閣那邊就是批不下來。別的大人都好說,工部尚書何大人始終說戶部支出有限,最近正好朝廷新立了一個海政司,他就拿朝廷要造船需要大量銀錢作為搪塞,執意不肯通過。”
“那你有沒有想過從皇上這邊想想主意?”
“內閣不通過,皇上也不可能通過呀。”方青雪望著她,“按照章程,所有國策必須經內閣反復審核,再經皇上定奪。皇上那邊能不能通過,內閣的意見是前提。”
趙素不太了解朝廷行政的具體章程,不過這么一說,也是有點難辦。
任何新政策的實施,都要以不破壞現有秩序為前提施行,皇帝權力再大,他也知道朝廷秩序是不能亂的。
只不過一聽到又是何縱這個老頭在當攔路虎,她就不由得也皺了眉頭。這次就是連告狀也沒法告了,因為造船確實要用錢。
“那現在怎么辦?”她問道。
“其實政策推行下去,雖然確實要有錢財支持,但是距離下一屆的花月會還有將近一年的時間,不需要馬上掏錢出來,何況各地州府知府都還能頂上一陣,所以這不算是大問題。
“我以為何老尚書不肯通過這個條例,主要還是他不支持花月會。關鍵是,朝上還有不少人支持他。這樣一來,內閣里面便也有幾位大人如今不曾表態。”
說到何家人的迂腐,趙素就不能不贊同了。上次在乾清宮對簿公堂,何家人對女子就業的看法就已經表明了立場。他們又怎么會支持花月會呢?這次倒被他們拿捏住了。
“總得想個辦法。”她說道。
“在想呢。”
昔日在戶部嚴肅謹慎的方侍郎,此刻往后躺坐在圈椅里,全然沒有當時胸有成竹的風范了。一會兒他又拿起帽子站起來:“我去找張尚書合計合計。”
花月會算是禮部下轄的一個獨立衙門,所以平時這些都是方清雪直接與相關衙門對接。張煜總攬禮部差事,但他平時是不會過問花月會的。
趙素目送他出去,也在廊下犯起了愁。
何縱這個硬骨頭,該用什么辦法才能把他給啃下來呢?
自上回發話,不要再討論海政司的任命之后,果然就沒有人再提了。這段時間何縱就在一門心思地處理造船事務。
“這是江南所有有能力造出海大船、并且有過成功下水航行的成船的船塢名單。以首次船隊下水二十條船來算,起碼需要二十家船塢,但名單上卻只有十三家。”
“也就是說江南那邊只能同時造出十三條船?”
“下關核查了幾遍,確實如此。”
何縱皺緊眉頭:“北方的船塢呢?”
“大沽倒是有幾個大的船塢,聽說還屬于同一個大東家,他們曾經造出過三條下海的船。如今還在海上航行。”
“那就去找找他們的東家,好好談談。從大沽下水前往琉球,也很方便。”
遞名單上來的工部侍郎卻皺起了眉頭:“下官原本也是這么想的,但著人打聽了一番之后,卻發現這家的情況有點特殊。”
“怎么特殊?”
“這幾家船塢的大東家姓程,家住在滄州,叫程云慧,本來生有一子一女,結果兒子在成親之前沒了。就剩下一個女兒,偏生這個女兒早就嫁了人,雖然女兒曾經也生過一個兒子,但也早早的夭折了,現在她的膝下也無兒無女。目前于是就面臨著一些家產紛爭。”
何縱皺眉道:“那他為何不曾再生一個?”
“大人有所不知,這程云慧的丈夫,也已經不在了。”
何縱愣了下:“這么說這幾家船塢的掌柜是個女的?”
“正是!這幾個船塢都是程云慧與丈夫白手起家造起來的,并不是祖業,但程云慧有兩個小叔子,虎視眈眈地想瓜分寡嫂這份家產,不愿她傳給女兒,如今程云慧的船塢全靠娘家兄弟幫忙撐著。”
“豈有此理!”何縱沉聲道,“既是兄嫂白手起家賺下的家業,跟兩個小叔子有何相干?就算這家業是祖上傳下來的,既然分了家,那也跟他們沒關系了,何曾由得他們覬覦?”
工部侍郎攏手嘆氣:“總之目前情況是這樣。把船交給他們來造,不出意外,那讓他們幾個窗戶同時開工,造幾條船出來不成問題。
“但因為前后得好幾年時間,誰也不知道中間會發生什么。倘若因為爭家產出點什么簍子,耽誤了皇上的海政大業,咱們可就吃罪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