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來府好像是真有事,與慶云侯在書房里呆了一陣,倆人就又出去了。
趙素被無視,不用被提溜出去伴駕,樂得輕松。
何家這兩天烏煙瘴氣,何婉瑜被帶回去后,少不得被何縱的夫人傳過去審問了經過,于是金釵的事瞞不住了,偷聽到何夫人贊同何婉瑜進宮的言論的事也瞞不住了,隨后傳了女醫去驗身子,得知她尚未,何老夫人道了句“不幸中的萬幸”,然后就把矛頭對向了何夫人。畢竟如果不是何夫人跟丈夫表示愿意讓女兒進宮,何婉瑜也不會有這個膽子肖想。而且明知道何婉瑜有了不該有的念頭,還不及時阻止,這都是她當娘的錯!
何夫人本來就不受婆婆喜愛,再一這般,便因此在上房被罰了跪。跪完回房,又跟何敏鴻哭訴。何敏鴻出了丑還得頂著旁人的唾沫在外行走,心里也很不舒服,哪怕是對這個媳婦情份再深,這次也站在了母親這邊,指責起何夫人來。
夫妻倆吵了架,何婉瑜這邊,也引來姐妹們的嫌棄。大家都安安份份,偏你存著小心思,結果被人壞了名聲,連累了大家都跟著不干凈,不嫌棄她嫌棄誰?不過是兩日工夫,何婉瑜宛如死了一遍,從前那股身為世家大小姐的高高在上的氣勢蕩然無存,從上房回房后就坐在屋里以淚洗臉。
何縱回到府里,先聽了何敏鴻今日去追查的結果,然后工部侍郎就追過來了。
“已經跟滄州鄔家接觸過,把我們的意思也跟程云慧說了,但程云慧自己不想接這茬。”
“她為何不想接?”
“大約還是分不出精力吧。據說她女兒如今跟丈夫的關系極為不睦,她女婿家姓林,也是滄州的大商賈,家底雄厚,并不畏鄔家財大氣粗。原先程云慧的女兒曾提出過和離來著,是林家長輩壓著不肯。她這女婿就納了幾房妾,總之日子確實挺糟心的。”
何縱揉了揉眉心:“再去游說,實在不行,告訴她說她若接下來,船塢這邊工部可派人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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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侍郎沉氣:“那下官再去試試。”
為了表達結交的誠意,趙素特地做了幾包點心,在翌日午前,拿著到了與鄔蘭鳳約定的盈翠樓。
她特意提前了一刻鐘到達,沒想到鄔蘭鳳也后腳就到了。但是看著有些面容憔悴,不過一夜工夫,她眼下就多出兩團烏青的黑眼圈。趙素也不便多問,等下坐下,倆人就著茶點,便從趙素所帶來的點心先拉開話題。
今日帶來的是幾份本土常見的糕,不過是加入了一些趙素的創新。鄔蘭鳳先是出于禮數嘗了兩口,隨后就停不下來地連吃了兩三塊,連旁邊的丫鬟都輕輕看了她幾眼。茶過半盞,鄔蘭鳳說道:“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好手藝,方才讓你見笑了,因為我今早并沒有吃什么東西,嘗了你的手藝,竟已胃口頓開。”
趙素就著這話道,“少夫人莫非是哪里不舒服,影響了胃口?”
鄔蘭鳳微微搖頭:“只是昨夜沒睡好罷了。”
見她不想談,趙素就把點心往她面前推了推:“那少夫人就先吃點地墊墊肚,回頭我讓茶館早些做幾個菜上來,咱們用過午飯再回去。”
茶館里本不做菜,但許多茶館樓面大,為了滿足需求,也會請廚子。
鄔蘭鳳看著她沒事人一樣喊來小二,點了菜,全程沒有任何見外的意思,等人走后,她沉吟片刻,便說道:“昨日姑娘維護女子的那番話鏗鏘有力,我冒昧問一句,不知姑娘對于困守于內宅里的女子怎么看?”
趙素聽到這兒,當下就警覺地想到了她的難言之隱,再想到她這雙黑眼圈怕也是有原因的。便斟酌著言辭答道:“那要看什么人了,如果是安于相夫教子的,那守著內宅也沒有什么不好。不過如果有志向的,我倒覺得還是應該去追求追求。”
鄔蘭鳳啜著茶,點了點頭。
趙素忍不住了:“少夫人莫非是有什么難處?”
鄔蘭鳳盯著茶盅看了會兒,像是打定了主意一樣,抬起眼來:“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姑娘能否幫幫我。”
“你先說說看。”
“姑娘自小在京城長大,又在宮中任侍衛,不知與太醫院熟不熟?”
趙素微頓:“你想看太醫?”
鄔蘭鳳神色逐漸黯沉,她眼神示意丫鬟退下,等趙素也讓花想容她們下去后,才說道:“當日與姑娘在陳女醫那兒的一面之緣,姑娘既還記得,那想必也知道我的苦處了。我如今極其渴求能懷個孩子,聽陳女醫說過宮中有位黎太醫,是千金妙手,不知姑娘能否替我引見引見?”
宮里太醫雖說是給皇帝和后妃看病的,但實際上他們也會與私交不錯的臣子看病,而且太醫們都住在宮外,有熟人牽線,請太醫看個病也不是什么難事。
這個黎太醫趙素當然知道,后宮里就陸太后一個女的,他每天閑得跟神仙似的,沒事兒就尋到慈寧宮給陸太后送點自己調制的安神丸,養容丸什么的,聽陸太后說他在千金科上的造詣是不低,當年陸太后能那么順利地產下三個兒子,幾乎是他的功勞。所以給她牽線這不是什么難事。
但是趙素關注重點不是請太醫,她說道:“少夫人還這么年輕,如何在生育之事上如此著急?”
鄔蘭鳳抿緊雙唇,對著地下看了片刻:“因為我準備與丈夫和離。”
趙素張大了嘴巴!
她知道鄔蘭鳳的丈夫有側室,而且還有了庶子女,三妻四妾是這個時代的糟粕,但也是慣例,她不主動抨擊納了妾的男人,但與鄔蘭鳳接觸下來,她天然地覺得能讓鄔蘭鳳受氣的男人肯定不是什么好男人!為這種男人賭氣懷孩子,本就不值,而她既然要和離了,卻還要懷孕?!
這是什么邏輯?!
她說道:“恕我沒太明白,既然要和離,那不是最好沒有牽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