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三在目送寧姨媽走后,喝了兩盞茶,也起身離開了。
趙素馬不停蹄到了戲社,羅翌喚來先前留下的人,聽說龍三已經離開,他當即急道:“那有人跟著他嗎?”
“有人跟著,不過,跟隨寧姨媽去的人也回來了,說是寧姨媽去了惠安堂……”
一門心思準備去追龍三的趙素聽到這兒頓了下:“她去惠安堂干什么?”
“是沖著陳女醫去的。”
陳女醫可是她的準后母呢,寧姨媽當初又老惦記著慶云侯,這會兒沖著陳女醫去,肯定不會是什么好事兒!
她下意識便要往惠安堂去,可羅翌這邊又怎么辦呢?好不容易才盯上這個人,是了,寧姨媽跟那人分開后就去了尋陳女醫,那這人只怕是要擔個挑唆的功勞,——寧姨媽那蠢貨不要緊,還是得先找到這人才關鍵!
“快聯絡盯梢的護衛,咱們去會會那個人!”
羅翌立刻打發護衛去尋沿途線索。
卻說當羅翌發現了龍三時,程竺云打發在暗處跟著他們的人也發現了目標,羅翌去見趙素的當口,程家的人也趕到了程竺云面前。
“確定是找到了嗎?”程竺云白著臉自座椅上站起來。
“確定!素姑娘的人還拿著畫像跟那人比對了好幾遍,絕對沒跑!”
程竺云攥緊顫抖的手,騰地起身:“備車,帶我過去!”
護衛和丫鬟都愣住了,但還沒來得及勸阻她就以更加激動的聲音命令起來:“還不快去?多叫上幾個人!”
“……是!”
護衛閃身出去,程竺云則立刻進屋取來披風,然后抬腳往門外走。
這邊少了詢問細節的過程,速度就比趙素他們快,趕到戲社時護衛說人剛走,程竺云便連馬車都沒下,直接追了上去!
同行的丫鬟看得緊張極了,她是在菊英犯事暴露,被老爺太太發落之后才從正房調到小姐身邊的,她從來沒有見自家小姐這副樣子過,小姐向來循規蹈矩,儀態端莊,今日如此緊張追趕著一個陌生男人,這究竟是為什么?
如今府里對內宅下人管治得特別嚴,丫鬟生怕有差池,雙手扶著程竺云,絲毫不敢分神。
順著指引,馬車很快到了一條巷子前,護衛在車下道:“姑娘,那人住在這胡同里,一座三進宅子,但是趙姑娘的人也在里面,小的不敢再靠近。”
程竺云透過車窗看了眼這巷子,說道:“駛進去!”
護衛愣了下:“趙姑娘的人就在門外……”
“我說駛進去,沒聽見嗎?”
程竺云面色陰寒,幾乎是咬牙把這句話說出來。
護衛一時竟被她震懾住了,不敢再多言,招呼車夫便駛進了胡同。
這座三進宅子位于胡同中央,羅翌的人潛伏在對面,看到標著程府的馬車停在宅子前,彼此對了個眼神,當即趴在墻頭看了起來!
程竺云下了馬車,示意人上前敲門。
“誰呀?”
很快里面傳來回話聲。
程竺云走上前:“龍掌柜在嗎?”
門后頓了下,然而便開門了,走出個少年來,看到程竺云時他愕了下,下意識回頭,程竺云卻在此時跨步走進了這道門。
少年跟上來:“程姑娘留步——”
丫鬟大感訝異:“你怎知我們姑娘姓程?!”
少年扭頭看一眼她,抿緊雙唇,趕上了程竺云腳步。
無奈她帶的人不少,這股勢頭,卻是無人阻擋得住!
“怎么回事?”
內院有人聽到動靜走了出來,一襲長袍的龍三停在門廊下,看到程竺云時也愣了下!
“龍掌柜,”程竺云緩步上前,“想必還記得我?”
龍三在她走近時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下:“程姑娘……龍某人自然記得。”瞬間他又鎮定下來:“不知程姑娘突然到訪,是有何要事差遣在下?”
程竺云冷笑:“我有些事想跟龍掌柜聊聊,龍掌柜是想在這兒聊,還是進屋去?”
“姑娘!”丫鬟覺得今日的她奇怪極了,她怎么能說出要和一個外男單獨聊天的話來呢?
程竺云看了眼她,又把目光對向了龍三。
龍三微吸氣,看了看她身旁的少年,然后道:“程姑娘請進屋。”
他讓開此步,程竺云便從他身邊經過,進了屋子。
護衛們與丫鬟只好都站在門外等待。
三進宅子的廳堂不大,但供兩個人說話綽綽有余,程竺云在屋里轉身,看向龍三:“龍掌柜既然還記得我,那么三個月前龍掌柜在綢緞鋪里跟我搭訕的事,想必也記得了?”
龍三揚了揚首:“程姑娘好記性。”
程竺云雙眼驀然迸射出精光:“那天夜里我與唐家女眷在湖中小聚,你當時也在湖畔是不是?!”
“此話從話何說起?在下是夜哪里都未曾去,姑娘想必是認錯人了。”
“認錯人?”程竺云冷笑,“如果認錯人,那我身邊的賤婢菊英,她口中跟她搭訕的三爺又是誰?”
“這我怎么知道?”龍三提袍坐下來,一點窘迫的表情都沒有,“這世上叫三爺的人多了去了,怎見得就一定是我?”
“你這個惡賊!”程竺云怒沖上前,“你先是主動來接近我,跟我探聽唐家消息,而后背地里勾搭我的丫鬟,來算計我,你將我害到今日這步境地,可恨我早前竟還未想到你頭上!若不是……若不是我認出了你,我至今仍要被蒙在鼓里!你究竟何故害我?!”
“害你的人是王,你要尋仇,應該去找他。”
“……王?”程竺云繃緊的身軀閃了一下。
“是啊,就是三個月前突然請調去皇陵監軍,前不久又突然調回來的武略將軍王。此人也是京城中人,你也應該聽說過。怎么,趙素他們沒有把真相告訴你?”
程竺云的臉忽然白了。看著略帶得意的龍三,她目光半天才對上焦。
龍三繼續哂道:“冤有頭債有主,我只不過見過姑娘一面,姑娘可不興把失貞的事算到我頭上。我龍三干干凈凈,可沒碰過你一根汗毛。倒是王,真是占了大便宜,不但占有了姑娘的身子,事發后還被皇上大加重用,負責查起了皇陵坍陷的案子。
“我要是沒記錯,你父親程諒可謂為太后鞍前馬后,結果她卻與皇上這般包庇傷害了姑娘的兇手,姑娘為何要把時間浪費在我這個無辜之人身上,而不去向他們這些這些人討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