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虞舜臣的視線,好在公主腦比口快。
“當然不一樣。”
虞舜臣嘴角微勾。
“哪里不一樣?”
公主只有一邊回想,一邊道:“本宮第一次見到小牡丹時,他是個臟兮兮的小乞丐,別人搶了他的食物他也不知反抗,本宮當時心想這可真是個廢物。第二次見到小牡丹,他是在被一群人搶,這回人家搶的是他懷里的一本破破爛爛的書,想搶去賣了錢換食物。小廢物卻突然不廢物了,被打得遍體鱗傷也不肯把書給別人,還學會了踢人咬人,小眼神勁兒勁兒的,怪有意思的。”
虞舜臣接話,“所以公主去幫他了?”
“當然……沒有啊。”公主彎著一雙好看的眼睛笑起來,天真又絕情,“我眼睜睜看他被人奪了書,自己也傷得爬不起來了。”
虞舜臣也不意外,繼續問:“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到他面前,踢醒他問,他這么寶貝那本書是不是因為知道,那本書不只能換一個饅頭。他卻說他不想用書去換饅頭,他只是想讀書。我當時想,這小廢物還真是敢想呢,本宮雖然從未上過學堂,卻也知道普通人家想要供出來一位讀書人,有多難,而這個小乞丐連維持溫飽都困難。”
虞舜臣回想起自己讀書的時候,“公主說的對,是很難。”
“那日是母后生辰,本宮不想看到死人,打算讓人把他送去善堂。善堂是我母后還在世的時候開起來的,救助的就是他這種無依無靠的孤兒,里面雖然需要他干點活兒,卻有教習教導他們生存之技,也會教幾個簡單的字,也算是滿足了他讀書的愿望。”
虞舜臣溫和地說:“公主還是心善,對當時的他而言,那是最適合他的路。”
贏笑睨了虞舜臣一眼道:“本宮就喜歡與虞郎說話,只有虞郎不管聽本宮說什么,都會想到好的那一面。而且虞郎夸人的時候尤其真誠好聽,小吉祥真該來虞郎這里學一學!”
虞舜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垂眸一笑。
贏在心里添了一句:笑起來還好看。
“公主繼續說,臣想聽。”
這種小小的要求,贏當然滿足,“小牡丹被我派人送去了善堂,可是當我一個月后再次出宮的時候,善堂的人卻來告訴我說他偷偷跑了。當時可把本宮氣死了,本宮下令讓人將他抓回來。抓回來一看,竟比之前當小乞丐那會兒還慘,渾身都是傷,還許久未進食了,大夫說他當時那模樣,若是放任不管的話,撐不過三日。本宮又救了他一次。”
虞舜臣看著公主,聽得專注而認真。
贏:“等小牡丹醒了,本宮就問他善堂是不是苛待他了。小牡丹卻說,自離家之后,在善堂的那一個月,是他過得最好的日子,他沒有餓過肚子。我便問他,那為何要逃走!”
“因為在善堂不能讀書。”虞舜臣接道。
“還是讀書人了解讀書人。”贏笑道,“善堂雖能讓他吃飽穿暖,卻需要他每日都做夠時間活兒,這樣讓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去讀書了。那是本宮第一次遇到將讀書看得比命重的人。我問他,是不是想當人上人才拼命讀書的,他卻說自己讀書是為了報仇,報殺父逼母之仇。”
贏頓了頓,才繼續道:“聽他說完,本宮想這小廢物還真是可憐呢。算了,不就是讀書嗎,就讓他讀,本宮到要看看他能否自己把仇報了。”
“所以公主十二年前只幫他拿回了田莊,卻沒有對付夏多壽等人?”
贏認真地說:“殺父逼母之仇,當然得自己去報,本宮不會幫他的。不過小牡丹在讀書上,確實有些天分,別人背書一本書需要月余,他卻只需十日,且背完就再也不會忘。”
虞舜臣沉默了一瞬,開口道:“臣只需三日。”
贏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虞舜臣是在說,他背熟一本書只需要三日。
贏樂不可支,“是,是嗎?那還是虞郎最厲害了。”
虞舜臣嘴角微翹,又有些不好意思,撇開了眼,耳朵也紅紅的。
贏忍住了手癢,捏了捏自己的指尖。
“令本宮意外的除了小牡丹在讀書上的天賦,還有他的容貌。本宮前幾次見他,他都是鼻青臉腫的,哪里能看出來真容?沒想到養好了之后……”
虞舜臣嘴角的笑意微頓,打斷了公主的話,“公主偏題了。”
“啊?”贏不解地看向虞舜臣。
虞舜臣道:“臣問的是,公主對夏蝶蘊的欣賞與對臣的欣賞,是不是同一種,而不是問公主,另一個男人的容貌!”
“不是虞郎讓本宮繼續說的嗎?”公主莫名其妙。
虞舜臣:“恩,公主繼續說。夏蝶蘊聊完了,繼續聊臣。”
聊完了?什么時候的事?她不是才剛剛開了個頭?公主滿頭的問號。
算了,看在虞郎生得好看的份上,不與他計較。
贏:“本宮與虞郎的過往,虞郎自己也知道的,有何可聊的?”
虞舜臣道:“那公主就當在給別人說臣和公主的故事吧。”
嬴心想:這要真是別人坐在本宮面前,聊個天還挑三揀四的,本宮只會讓他趕緊滾。
然后,嬴說:“這倒有些意思,虞郎的奇思妙想真多呢。”
“那公主繼續說?”
嬴:“我想想……”
幾息過去了,嬴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虞舜臣臉色也暗淡了下來。
又等了一會兒,虞舜臣終于啞聲道:“公主既然不記得了,那便罷了,今日是臣唐突了。”
虞舜臣說完起身,向贏拱手行了一禮,轉身要走。
“虞郎。”虞輕聲叫住了他。
虞舜臣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公主還有何吩咐?”
贏嘆了一口氣,說道:“虞郎這么聰明,應該知道的。越是重要的,越難付諸于口。”
虞舜臣轉身,看向贏,原本暗淡的目光中終于有了點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