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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李昌輔落敗

  太后高坐在御座之后,始終一言不發。

  剩下的幾位御史都看向御史中丞杜仲生,今日御使大夫李昌輔仍舊稱病沒有上朝。

  杜仲生抬頭看了一眼珠簾后的太后,心里也有些沒底,硬著頭皮出列道:“娘娘,我大圣朝確實沒有言官因言獲罪的,還望娘娘能饒恕陳御史。”

  太后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坐在那里一動未動。

  群臣中也有人陸陸續續出列,是勸太后息怒,讓她饒恕御史,這些人都是李家一派的。

  太后終于說話了,壓抑著怒火的聲音聽起來比平常要低沉許多,“幫他求情的諸位,都是認為哀家婦德有虧,該下罪己詔的?”

  面對氣怒中的太后的質問,那幾位出列的大臣面面相覷了一眼,誰也不敢開這個口。

  太后的目光慢慢掃了一圈,問道:“還有誰,與那位陳御史一樣的想法的?”

  沒有人站出來。

  太后點了點頭,淡聲說:“看來我大圣朝也不全是那眼盲耳聾的愚人,光憑民間的幾句流言就要當朝太后下罪己詔,簡直可笑。”

  這時,又有人站了出來。

  太后看了過去,那人卻道:“娘娘,臣非御史,今日卻要斗膽彈劾御使大夫李昌輔為一己之私欲,獨攬御史臺彈劾之權,將這天下喉舌掌與他一人之手,誣賢良,陷忠臣,排除異己,任意妄為,其心可誅!”

  太后聽他說完,心中的氣頓時順了不少。雖然這人不是他安排的,但是每一句都符合她的心意。

  李昌輔確實其心可誅!

  御史臺的人這幾年橫行慣了,只有他們彈劾人的份,沒想到今日還有人站出來彈劾他們,御史中丞杜仲生立即站了出來,與那人辨了起來。

  而太后自一開始發了一通脾氣之后,便不怎么開口說話了,任由那兩方爭吵。太后冷靜下來之后也立即明白了,這彈劾李昌輔的人既不是她的人,那必是李家的政敵。

  太后打算暫做壁上觀,兩不相幫。

  可是太后是這樣想,其他朝臣卻以為與御史臺爭鋒相對的人是太后安排的。太后氣怒李昌輔之所為,便也對御史臺還以顏色,目的就是不想讓御史臺今后還有彈劾太后甚至皇帝的權利。

  若是平時,很少有人能辯得過御史,今日或許是因為李昌輔沒有在場,又或許是太后剛剛那一頓脾氣發得起了震懾的作用,今日御史臺竟然有頹敗之勢。

  雙方吵到了散朝,都沒有吵出來個結果。

  但是各方勢力在這場爭吵中的態度卻很值得玩味,包括太后在內的其他世家一派的人,竟然沒有一個站出來為御史臺說話。

  這一態度,似乎預示了這場政爭的結果。

  朝堂上連吵了兩日之后,李昌輔終于在家待不住了,上朝來了。

  李昌輔上朝之后,先是告了罪,說怪自己因病臨時將臺中事物交給了下屬,才出了陳御史彈劾太后的那場鬧劇。

  太后的父親蕭士冠在下方連連向太后使眼色。

  李昌輔昨日去了蕭家與他商談了許久,兩人已經暫時達成了某種約定。蕭家原本也生氣李家對蕭太后發難,但是李昌輔答應給出的補償讓蕭家十分滿意。

  太后的母親李氏原本昨日想要進宮見女兒一面的,可惜太后臨時有事去了勤政殿,母女兩人沒有見上面,李氏只留下了一封信讓侍女轉交給太后。

  太后看著李昌輔那裝作謙卑,實則有恃無恐的姿態,之前已然壓下去不少的怒火再次燃起,她直接無視了蕭士冠的暗示,看向兩位輔政大臣。

  “此事已經爭論多日,尚無結果。兩位大人以為,此事該當何論呢?”

  宋則笑瞇瞇地將球踢給了虞舜臣,“虞大人以為呢?”

  虞舜臣清冷的聲音在朝上響起,“太祖皇帝曾言‘臺中無長官’。若是彈事必得長官允許,那若是有一日御史大夫自己犯了錯,御史彈劾之前也要先請示御史大夫不成?御史,乃是人君之耳目,而非御史大夫之耳目。”

  殺人誅心,虞大人可真敢說啊。

  他就差指著李昌輔罵他爭奪君權了。眾人不由朝著虞大人投來了欽佩的一瞥。

  就連宋則都神色復雜地看了虞舜臣一眼。

  太后看著虞舜臣,抑制不住地揚起了嘴角。

  李昌輔的臉色卻徹底陰沉了下來,他看向虞舜臣的目光,深沉難測。

  “宋大人?”太后再次問宋則。

  宋則知道自己這次不能再和稀泥了,他想了想,肅然道:“虞大人言之有理,按我朝舊制,御史彈事,本就無須大夫肯準。御史臺的規矩該改改了。”

  兩位輔政大臣的話,終止了這場爭論。

  太后下旨,從今往后御史有權在朝上直接彈劾官員,御史大夫不得干預。

  李昌輔自始至終陰沉著臉,一言不發。散朝之后,拂袖而去。

  蕭士冠在散朝之后再次求見太后,這回太后終于接見了他,不是在太后寢宮,而是在勤政殿。

  蕭士冠見到女兒,便道:“娘娘,李家本已與蕭家達成了約定,李昌輔已然一退再退,又何必咄咄逼人,非要讓他下不來臺?”

  蕭太后淡聲說:“李家與蕭家達成了什么約定,本宮為何不知?”

  蕭士冠正想說李家給出的條件,卻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皺眉看向太后。

  蕭士冠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許久沒有好好看過女兒了。

  蕭太后尚在閨中的時候,除了少年時一段短暫的不馴,其他時候都算得上是一位循規蹈矩的大家閨秀,她任何事都聽從家族的安排,也從不反駁長輩的決定,始終將家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蕭士冠如今再看向端端正正地坐在上首的女兒,終于察覺到了一絲陌生。

  “太后,是何意?”蕭士冠沉聲問道。

  蕭太后有些疲倦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說道:“我進宮前,祖父曾對我說了一番話,他說我生是蕭家的女兒,行事便當以蕭家的利益為重,以前如此,今后也還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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