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餐廳里仿佛只余下了薛念和許時赫，在明亮的水晶燈映照下，兩人的臉都蒙上了一層朦朧的光影。
餐桌很大，兩人相對而坐也顯得很遙遠，可不知是不是因為燈光的緣故，薛念覺得他是觸手可及的，距離她很近很近。
近得讓她忘記了來到這里的目的，只這么靜靜對視著，就已經很好了。
“戲拍完打算做什么？”許時赫并不太餓，只把她喜歡的食物不停往盤子里堆砌，堆得像一座小山包，再用手給她輕輕推過去。
看到她吃得腮幫子一鼓一鼓像只小河豚，許時赫就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
“唔，打算拍綜藝啊，就那個，做客。你要投資嗎？”薛念咽下食物，小口抿著檸檬百香果水，酸酸的味道中混有一絲蜂蜜的甜，是她喜歡的味道。
“不投。”許時赫眼角閃過笑意，語氣中有著從未有過的戲謔。
“嗯？真的不投？一定會賺的喔！”薛念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神，這才發現他是故意說反話。“哎呀，你還學會開玩笑了啊！”
“嗯，不好嗎？”許時赫心情輕松，神情愉悅得像是找到了童年最初始的狀態，沒有發生任何壞事、無憂無慮的狀態。
薛念感受到他身上帶著幼稚童真般的愉悅，這種純粹的情緒，讓她心中一緊，莫名又想起了早上聽爸爸說過的事。
她忽然就不想提起這件事了。不管以什么樣的角度安撫，都是另一種傷害，那她寧愿一個人默默消化掉，不要再讓他想起那些痛苦的回憶。
反正，只要她在身邊，許時赫的心情總是愉快的。
“我聽說厲大師今早過來啦？是有什么事情嗎？”薛念主動解釋道，“我擔心有事，所以一收工就給你發信息了，是不是語氣很嚴肅嚇到你了？”
“沒有嚇到。”許時赫的眼神無比認真，嚴謹地定義道，“是擔心。”
薛念被他眼里和身上的情緒籠罩著，心跳逐漸加快，趕緊垂下頭假裝咬了一口三文魚，細嚼慢咽著等待他主動開口。
許時赫沒有打算隱瞞她，但他也沒有直接提起厲大師來的緣由，而是提出了一個問題。
“你做過奇怪的夢嗎？關于我們。”
“嗯？你是指......”
薛念驚訝地抬起頭，感知到他身上傳來的奇異情感，以及渴望得到答案的急迫，她知道，許時赫一定跟她一樣做過關于過去和未來的夢。
“做過。而且很多很多次，我和你都死了。”
“我也一樣。”
許時赫聽到她的話，仿佛得到了某種圣預般松了口氣，眼中流露出極致的愉悅。
因為得到了薛念的確定，他就知道自己不是獨自在受煎熬，而是跟她一起。他也知道，薛念偶爾流露出堅決的冷待和疏遠，并非出自于對他的討厭。
那是因為，她也在擔心他們的未來，擔心他會再一次死去。
“所以我找厲大師，是想討論這件事。”
“原來如此啊......”
薛念有些恍惚，她以為這夢境是獨屬于自己的預言，也以為一次次經歷死亡的絕望，是獨屬于自己的悲哀。
結果許時赫也一直一直在承受跟她相同的絕望，而且，他比她更強大，更堅定。因為他似乎從未動搖，也因為他承受了那么多苦難，還從未被擊垮過。
“那現在有什么辦法呢？我......我不想死，更不想你死。”薛念不由自主吐露出實話，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她的耳根和臉頰隱隱有些發燙，但是心情卻一下子輕松了。
她察覺到許時赫身上的氣息一下子變得輕快明朗，仿佛換了一個人，再無一絲沉郁與戾氣。
“這一次，我們會順利度過。”許時赫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明朗笑容，不像從前那般讓他想逃避，他一點都不想加以掩飾，反而加深了唇角勾起的弧度。
薛念近乎直白的表達，讓他被一種極大的安全感包圍，心中不再有一絲困惑與遲疑。
“厲大師已經有解決辦法，你不用擔心，我會解決好一切。”許時赫不愿讓她承擔一點點的風險，特別是厲大師的說法還不明確。
厲大師只說需要柔風從世界上徹底消失，可是怎樣消失，仍讓他感到困惑。
柔風一直神出鬼沒，可是對世間發生的一切又了如指掌，這里面肯定有古怪。他多半有某種特殊的渠道，或是發展出了某種隱秘的勢力，在為他搜集信息。
許時赫心中倒是有一個猜測，但他不愿讓薛念操心，于是沒有多言。
“你好好拍戲，我會投資你的綜藝。”
“還賣關子呢？行，你不愿意說就算啦，我以后有秘密也瞞著你。”
薛念嘟囔著，一副不太滿意這個答案的表情。
“好，你不愿說的秘密，就瞞著我，沒關系。”許時赫一副認真的表情，把薛念的氣話完全當作了真心話，并已經做出過深度考慮。
他希望薛念能自由自在，能活得隨心恣意，所以不管想說什么、做什么，都不必考慮他的感受。
薛念沒料到他會突然來這樣一句，抿了抿唇，道：“那我也等你愿意說了再知道吧，反正又不急這一時半會。”
薛念原本還想著大不了就去問問厲大師，可是許時赫的話，讓她意識到其實她也可以等待。因為她也全心信任他。
“那你需要我幫忙的話，一定要給我發信息啊。”
“嗯，不需要幫忙呢？”
薛念愣了愣，抬眸撞入他那雙含笑的眼眸，心里猛地一跳。
“不、不需要的時候......也可以發信息吧。”
“嗯，那就好。”
許時赫的眉眼舒展開來，如純真稚子獲得滿足后展露出最真誠的開心，他身上散發著的愉悅氣息，深深影響了薛念，讓她也跟著露出笑顏。
兩人就這么靜靜看著對方的眼睛，水晶燈的映照朦朦朧朧，搖曳的燈火如同一場旖旎的美夢。
薛念心中有著堅定的念頭，這一次，她絕不會再經歷噩夢中的場景，她和許時赫一定能好好活著，好好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