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船,回宗,
此后整個修真界開啟了長達了百年的休養生息。
上元宗主長昊尊者深感門下弟子有望,索性手把手教導小弟子,待小樹妖元嬰劫一過便卸下掌門重擔,逍遙去也。
小樹妖與師兄弟關系親密,掌門之位當的毫無阻力。
他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邀請整個修真界的人來參加自己和迦藍的婚禮,雖然按照輩份來說,他應當喊她師叔祖……但有何不可?
婚禮當天,修真界凡的數得著的宗門都來了,場面無比盛大。
修真界結道侶與人間并不同,不敬天,不敬地,只敬仙道漫長不改癡心攜手共進……一襲紅衣的兩位新人彼此對視,袖下手緊緊握住。
清樂:“……”
這哪里是仙魔大戰的概括,分明是那小樹妖的戀愛史。
水晶球輕輕擱置在手邊,清樂走到窗邊。
風吹簾動,遠處白云悠悠青山青翠……她回來確實是想問問那女人可否留下只言片語,想求到一個答案。
仙人渡劫,長庭……
可惜。
女子閉上眼睛。
凜冽的山風刮過,清樂明白,這條路終究要她自己走。
后悔嗎?自然后悔。
但她也知道,如今的一切就是報應,老天終究看不過去,也要讓她嘗嘗失去的滋味,甚至比之更加艱難。
長庭,不,那只是她取的名字,或許那人根本不叫這個名字。
他說他渡完了劫,于是白日飛升。
她根本不知道他的來歷,漫天神佛,她要如何去尋?
風忽起,窗簾晃動,一室寂靜。
傍晚,小樹妖得到消息,清樂離開了宗門。
他聳聳肩,也不在意,轉而把手里的公務一推,牽起娘子的手:“走,下山,去爺爺那兒吃飯。”
閉目打坐的女子睜開眼睛,起身。
坊市中依舊熱鬧非凡,許多宗門弟子隨意坐在路兩邊,隨便一塊毯子,上面放著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丹藥,叫不出名的草藥,不知名的礦石,還有賣話本的。
小樹妖牽著娘子的手,一路走,時不時停下腳步詢問。
迦藍臉上面無表情,仔細看眼中卻閃著光,聽得津津有味,小樹妖道:“以前娘親就喜歡帶我和爺爺來撿漏,她博聞廣記,總是能淘到一些別人漏下的好東西。”
“不過她并不貪心,遇到了好東西也會分享給其他人。”
“那時候還有人特意等在我們家門口,只要我娘帶著我們一出門,就顛顛跟在后面……場面頗為壯觀。”
迦藍眨眨眼:“那你爹爹呢?”
“我爹自然是跟在后面呀,不過有時候我娘也會和爹單獨出來。”
不知道想到什么,小樹妖撲哧一樂,“一開始有人以為我娘還是去檢漏呢,跟了大半天,結果發現兩個人竟然只是喝喝茶,聽聽曲,買一些小玩意……直到天黑那人都毫無所獲。”
“于是,從那以后大家都知道了,只要我娘和我爹一起出門,那就是單純放松的,不撿漏。”
“只可惜……”
小樹妖臉上的笑容落了下來,看向天空:“要是我爹也有靈根就好了。”
他面上黯然,迦藍心中一疼,忍不住握緊了他的手,小樹妖愣住,反應過來頓時握緊了她的手,笑笑:“我沒事,走吧,爺爺一定在等著了。”
與路邊買一壺酒,不多時,二人就到了小院子。
幾百年過去,小院依舊和從前一模一樣,兩扇古舊的木門,不大的院中墻角種了一顆柿子樹,曬了許多靈藥……依稀如昨。
石凳上,一留著山羊胡的小老兒低頭曬藥。
小樹妖推門而進:“爺爺,我們回來啦,您又在曬靈藥啊。”
小老兒立刻抬頭,下一秒滿臉笑容,手在帕子上擦擦,站起來:“小公子,小少夫人,你們回來啦,快坐快坐,我去給你們倒茶。”
小樹妖便大搖大擺坐在了石凳上,去撥弄他整理的靈藥。
他手下向來沒個輕重,沒一戶東西就弄的亂七八糟,迦藍看得皺眉,忍不住揪了揪他手臂,不曾想忠叔端茶過來看見,卻笑呵呵道:“無礙的,小少爺想玩就玩吧。”
完全把他當成了孩子。
小樹妖立刻朝自家娘子擠眉弄眼,好不得瑟。
小少爺、小少夫人回來,忠叔非常高興,當天晚上就殺了一只雞,他擅煉丹,一只簡單的雞經過他特殊的料理,那香味,能讓人把舌頭吞掉。
迦藍比較矜持,小樹妖卻全然不是,甩開了膀子,吃得滿頭大汗。
忠叔看得開心,時不時給兩人夾菜,道:“多吃點,鍋里還有呢,下次想吃什么告訴老奴,老奴給您做。”
小樹妖狂點頭:“好,我還想吃紅燒肉,叫花雞……”
伸手去拿酒,一大口一大口地灌,還拉著忠叔一起,倆人都不是好酒量的人,不多時便喝高了,摟著脖子,開始吹牛皮。
迦藍:“……”
她坐在位上,自顧自吃著,耳邊嬉笑變成了壓抑的哭聲。
忠叔泣不成聲:“怎,怎么就不能修仙呢?這世上仙者千千萬,多少爺一個怎么了,怎么就……我再也見不到少爺了,嗚哇——”
小樹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娘就這樣把我扔下了,嗚嗚,爹一個人害怕,我一個人也害怕啊。“
迦藍手中的動作慢了下來,停在桌上。
她不是第一次來這里了,夫君掌管整個宗門,大事小事不斷,中間還要兼顧修為不落下,何其忙碌?然每年這時,他都會帶她來這里和爺爺吃飯。
不過她知道,這位爺爺并不是他親爺爺,而是沈家的一位奴仆。
他獨自一個人把少爺拉扯大,后來看著少爺娶妻生子,再后來,跟著她那位名義上的婆婆來到修真界,從一階凡人成為一個修者。
夫君進入上元宗的那些年,也是他一直跟在兩位主子身邊。
那位女子教他修煉,將他一個品級低下的小修士,教導得渾然大氣,一手煉丹術出神入化,引無數修士趨之若鶩。
也是他,親自送走了他的少爺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