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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皇帝

  他木然著冷酷著:“憑你有什么理由什么怨恨,我這個親爹,卻從來是沒聽過你嘴里說過一句的,平日里你對兄弟們和睦,與姐妹們友愛,長輩皆是對你贊嘆,親戚朋友也都說你好。”

  “你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吶。一出手,便是人命關天,還斷送家族前程。”

  “可見你是個多有主意的人。不,你不是人。我和你娘是沖撞了多少路的鬼神才得你這個孽障來害秦家。”

  “我們秦家容不得心大的鬼。”

  “從此刻起,秦家再無秦姍姍。”

  秦姍姍眨眨眼,鮮血淹得她睜不開眼,內心荒唐,呵,看吧,平日里說多看重自己多疼愛自己,一遇到事,還不是立即將自己撇出去。虛偽,冷血。

  三人將她怨恨冷漠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心中皆是咯噔,連二夫人都在心里懷疑:難道當年生了孩子被掉包其實這是仇人家的?

  查是不可能查了,畢竟秦姍姍長相像母也像父。

  二夫人的心涼下來,竟一下沒了太多的心疼,她麻木道:“你恨我們?呵,你也算得償所愿了,咱們一房,因為你,自請放逐。你爹,你兄弟,一輩子都不會踏足官場。這個結果,應該讓你滿意了吧。”

  秦姍姍瞪大眼,不可置信,不是只用自己一條命平息高家怒火他們才這么迫不及待?

  秦二爺心如死灰,懶得與孽障多說,自詡聰明的蠢貨,但凡知道為別人為家人考慮,就不會做出這樣天大的錯事來。

  他冰冷道:“你不是秦家人,就將秦家給你的一切交回來,包括你的——命。”

  秦姍姍瞳孔一縮,哪怕料想到自己活不成了,可真當秦二爺宣布這個結果并向她一步步走來,她還是不敢相信。

  “不、不、我不能死、我不能死,爹——”

  爹字才做出口型未出聲,秦二爺已經雙手狠狠掐在她脖子上:“別叫我,我受不起。”

  雙手收緊,不知是太用力還是太傷心,連帶著秦姍姍的臉皮都顫抖起來,秦二爺眨眨眼,虎目里的淚意一閃而逝,悔恨迅速被決然代替。

  秦家生養他、培育他,他不能讓秦家毀在他身上,且這孽女犯的罪公法來審也是身首異處,不如他親自來也算給她一場體面全這場父女情。當年,他親自迎她來這個世上,沒有教養好、害了人,就讓他親自送走。虎毒不食子,這種逆人倫的事他來沾手就好。

  秦姍姍嘴越張越大,面色逐漸青紫可怖,舌頭似粗笨的蟲子抽動,她雙目瞪得異樣的大,直勾勾看著秦二爺的臉,似質問又似癲狂,直到最后,再無一絲光彩變成一雙死魚眼。

  最后的念頭竟是:高遠徹被水淹的時候是不是同樣的窒息感...

  秦二爺撒手,二夫人終于哭出聲,掩面:“這是造的什么孽——”

  平日里都好好的,她真的什么也沒看出來啊。

  她有氣、有怨,為什么不和她這個親娘說,她說了她能不給她做主?

  還有高家的親事。

  比秦家門第高,高家家風又和睦,嫡次子,有功名,婆婆也是好相處的人,她一顆母親的真心全為她想,她竟直接去殺人家高公子?

  但凡有些良心,高公子那樣癡心為她跑來跑去的心,誰都下不去手。

  秦二爺扶住二夫人,也借她站直自己:“有的人,天生無情。就當是孽緣一場。咱家也算對得起她。”

  兩代人的沒落,誰知道第三代能不能起來。

  孽債啊。

  這樁飛滿全城的案子迅速落定,秦家誠意給的足足,除了必要的物質補償,秦家以后會是高家最忠誠的盟友。高大人對此比較滿意,案子公審時,并沒有將秦家牽扯進來。

  秦姍姍的表哥一力承擔了所有,他不愿意也不行。

  畢竟,他才是直接兇手,且兩人積怨太久,有足夠正當的理由。

  秦姍姍的表哥沒能咬出秦家來,誰讓他沒來得及跑落到高大人手里呢,該說的不該說的公眾知道的只是官府想讓他們知道的結果,殺人犯繩之以法,人心大快,足夠了。

  至于他家,他已是他家最出息的孩子,舉全家之力和希望供養他,此事一出,他家慢慢受不了外人的白眼和刁難,想盡法子最終還是待不下去了,只得搬去外地從頭再來,不知要幾輩人努力也不知還有沒有那個可能回來。

  秦二夫人回娘家和嫂子撕了一場,事到如今往回想,她倒是回憶起些端倪來,為何娘家侄子來得這么勤,為何嫂子總說大女兒多好多好,分明是居心不良!

  與娘家斷了干系,一輩子再沒往來過。

  秦家二房出了京,找個讀書風氣好的地方安安分分做鄉紳,全力培養第三代。

  皇宮,皇帝悠閑釣魚,高大人被宣來。

  許是心情愉悅朝事順遂,皇帝今日看上去比往日年輕蓬勃,見他到來,揮手免禮,親切招呼:“高卿,聽說你兒子水淹不死,來,你給朕演示演示。”

  皇帝指著他心愛的魚池。

  高大人:...總覺得今日的皇帝有些調皮呢。

  他恭敬道:“小兒運氣是小兒的運氣,臣,可沒那本事嘍。”

  皇帝一抖魚竿,小太監小心的接過放好。

  皇帝招呼高大人:“高卿,坐。給朕細細說一說,朝堂上都是說你兒子的,說你兒子是水里小青龍轉世——”

  噗通,高大人跪了,腦袋一低差點兒撞上皇帝專屬的五彩小馬扎。

  “皇上,臣不知哪個胡說八道,臣的兒子就是個普通人吶。”

  普天之下,只有您家兒子是青龍白龍紅龍黃龍紫龍綠龍投生的,咱沒那個福分。

  皇帝哈哈兩聲:“朕在意這個?你趕緊起來,快說給朕聽,趁太傅不在,朕心癢癢好幾日了。”

  高大人確定了,他家皇帝這是又調皮了。

  這種時候的皇帝喜歡開玩笑,不會真生氣。放心了。

  再三謝恩,屁股挨上半個馬扎。

  “此事說來話長。”

  “慢慢說,朕今日有的是空閑。”

  高大人一想,也是,這幾日朝堂是有些太閑,不行,皇帝閑著也不是好事,得給他找些事做,哦,對了,明年,各國使團就要來...

  高大人一心二用一邊想著怎么對付皇帝,一邊如實道來:“這得從臣那不爭氣的兒子到了年紀,臣的內人為他看中秦家——”

  吧啦吧啦吧啦。

  高大人:“那日,臣子與朋友約了福慶樓吃飯——”

  “哪日?”聽得安靜的皇帝突然開口。

  高大人一愣:“十一日那日的事。”

  皇帝點點頭,目光落在水面上,道了句:“那日,福慶樓還有一樁大事吧。”

  啊?高大人迷糊,福慶樓,他是不怎么去的,除非同僚請。他夫人的話:家飯不如野飯香是不是?

  聽聽,這叫什么話。他還敢去?不去便不去吧,反正存錢也很香,存私房錢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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