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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放回

  從小到大,衛現就從沒在衛弋面前直起腰過,按說,衛弋沒怎么著他,可他就是慫。直著腰跟他大哥說話,他不配。

  衛現覺得,這一點他是遺傳自他爹。

  畢竟有次他爹說漏嘴,他爹在他早逝的大伯面前也從沒直起腰過。

  畢竟對于一個幾百年守護邊疆的光榮將門來說,父子倆委實廢得前無古人了些。

  “大哥,您回來了。”

  衛弋皺眉:“站直了好好說話。”

  衛現心里嗚嗚,我不行。

  “這幾天沒見你,你去哪了?”

  衛現眼珠子亂轉:“沒去哪,跟朋友去城外玩了幾天。”

  衛弋點點頭,這個弟弟,他還是知道的,大器成不了,大禍也闖不了,平日里迷迷糊糊,但該有的分寸和敏銳還是有的。

  他問:“前些日子,你跟我要的虎頭雕呢?”

  衛現一個咯噔:“大哥,給我了你可不能再要回去。”

  他老老實實回答還好,他這樣說,衛弋安安靜靜看著他。

  衛現頂不住了,噗通跪坐在地,豎起手指頭:“我發誓,我貼身帶著的,可不知怎么的,丟了。大哥,真的,怎么丟的丟哪了我全不知道。”

  衛弋皺了皺眉,丟了?想到他平日里也是丟三落四,問:“你怎么突然跟我要那個?”

  衛弋想的有點多。

  衛現臉現委屈:“他們說,大哥瞧不上我,我就想著,證明證明給他們看,大哥對我很好的。”

  衛弋:“我瞧不瞧得上你需要給別人證明?關他們什么事?”

  衛現立即知錯:“是我想差了,大哥,我錯了。”

  他苦啊。出身衛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書也讀不好,全家人仰仗大哥一人,他不是不想分擔,可委實沒本事啊。他本就心里愧疚,大哥身上多少傷他親眼目睹的,越心疼大哥越恨自己無能。而外人眼里哪里看得到他們兄弟情深,一個光彩如月,一個卑微如塵,這里頭沒點禍起蕭墻的故事都對不住他們聰明的腦袋。

  世人最不缺見不得別人好見不得別人家和睦的。

  他們不敢說衛弋,便對衛現冷嘲熱諷,衛弋多光彩,衛現便被貶低的多沒用。

  被罵的次數多了,衛現也憋著一股火非得證明給他們看,上次便纏著衛弋要了他的貼身之物,誰知道,丟了。

  心虛好久,此時見衛弋如此問,靈光一閃:“大哥,是不是里頭有什么不妥?”

  心里暗罵,小兔崽子,果然是算計爺爺,等爺爺抓到你們——

  衛弋搖頭:“也沒什么。不過貼身之物最好不要落入他人之手。”

  衛現羞愧:“大哥,是我粗心。”

  “好了,你既然認錯,那就受罰吧。”

  啥?衛現抬頭瞪眼,我都認錯了。

  衛弋安慰一笑:“只是常規的訓練,跑跑步打打拳,而已。”

  還而已?

  衛現一口氣差點兒沒喘上來,哥,親哥,你要我老命呢。我有多廢你又不是不知道。

  直到大半夜,只剩一口氣的衛現才被親兵架回去。

  等待良久的二夫人立即讓人將熱著的飯菜端上來,衛現趴在桌子上哼哼,胳膊腿都動不了了,讓人喂。

  二夫人又心疼又嫌棄,跟二老爺商量:“若是讓現兒日日這樣勤學苦練——”

  衛現嗷一嗓子跳起來:“娘,你是不是我親娘?”

  二夫人打他一下,手勁不小,衛現又嚎。

  二老爺相當淡定的在燈下翻著一本書:“死心吧,現兒隨了我了,朽木不可雕。當年爹親自操練我都沒操練出個結果來。沒用的。天生的朽木。”

  二夫人瞪他,幸好這會兒下人都不在,哪有這樣說自己和親兒子的。

  二老爺嘆氣:“事實如此,我有什么辦法呢。”

  二夫人:“...”

  她給兒子塞了口小酥肉,不無抱怨:“怎么回事,連霞兒都能耍幾套刀,怎么你們爺倆就是不行呢?習武不行,讀書總可以吧?不行,明天我就給現兒找個好學院——”

  “娘,你饒了我吧,我真不是讀書那塊料。不信,你問爹。”爹他是嗎?

  二老爺臉一板:“咳,趕緊吃,吃完了就歇著,明早起來去跑步,你看你身體虛的,讀書不成生孩子總得行吧?”

  衛現臉一黑,他爹話的意思分明是:你也就剩下做種的這唯一用途了。

  不是,爹,你說我的時候都不看看自己什么樣的嗎?

  二老爺:老子早習慣了,再說,老子已經娶了媳婦生了孩子了,任務已經完成了。

  衛現:...我還是太年輕。

  瞧著這大眼瞪小眼的爺倆,二夫人愁,一定,得挑個身體倍棒的兒媳婦啊。唉,自己身體也不差的呀,當年騎射在小姐圈里也是出名的呀,怎么就生了這么個廢物。都是老爺的錯,對,都是自己生的,女兒就隨了自己,兒子隨了他。

  皇子拍賣會的前一天,鹽阿郎回來了,胡子拉碴,形銷骨立...好吧,沒這么夸張,人瘦了些,卻更精神了,一雙眼睛掃來掃去,海東青一樣。

  此時海東青的倆眼直勾勾盯著郝靈,好像她是多肥的一塊肉...

  郝靈默默跳了下,感受美妙的脂肪在皮膚里蕩漾,想,若這小子敢咬她,她就拔他一口牙!

  然后,鹽阿郎悲天愴地:“我失蹤那么久,你忘了我?”

  目光刀一樣狠狠戳向旁邊看天看地的衛弋身上。

  “哪里忘了你,你不就在京郊大營待得好好的嘛。”郝靈摸上狗頭,安撫:“乖,你去那里待一段時間也好,對你好,你要信我,你看,這不就送你回來了?”

  鹽阿郎恨恨打掉她的手:“說的輕松,你知道我在里面都是被怎么對待的嗎?他們打我,他們都打我,十幾幾十個打我一個,我都要被打死了——”

  耳朵被捏住,郝靈拉下比自己高的狗頭,警告:“想好了再說啊,你身上的好運符和加速符還在呢,你倒是跟我說說你被打得多凄慘?當本大師的符是吃素的?”

  鹽阿郎一噎,好吧,他是夸張了一點點——

  “第一日,傷七。第二日,傷十。第三日,傷十五。第四日,傷二十三。第五日,負重跑第一。第六日,射箭初學。第七日,射箭第一。第八日,單挑小隊十人,全傷,自己分毫未損。第九日——”

  “咳咳咳咳咳——”鹽阿郎劇烈咳嗽起來:“我好累我好餓我沒力氣了,郝靈,快幫我看看我是不是受了嚴重的內傷。”

  郝靈打他一巴掌:“你受傷才好呢,走,去你屋。”

  鹽阿郎開懷,走了兩步,疑惑:“你不去?”

  “你又無事我去做什么,你回屋試試衣裳,明天咱們出去玩。”

  鹽阿郎看看她,再看看衛弋,看看衛弋再看她,傷心:“咱們再也不是好兄弟了,分開這么久,你就不想我嗎?”

  “不想,一點都不想。”郝靈笑嘻嘻:“放心吧,這些天就當給你放個假,以后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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