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宗錄的建議把韓莞嚇一跳。
韓莞腦袋搖的像個波浪鼓,“傷害已經造成,那些傷痛痛徹肺腑,于我們于他們都是無法忘懷的,在一起也是痛苦。再說,我一個人領著兒子過得很好,干嘛要找座大山來壓著。不,是群山,里面不知有多少看不見的艱難險阻。我要合離,兩只虎必須跟我過,這是謝明承之前答應了的。我這輩子也不再嫁人,我喜歡目前這種生活方式。”
韓宗錄并不愿意姐姐一個人單過,哪怕不跟謝明承繼續過,也希望她能再嫁個愛她懂她的男人,畢竟她剛剛二十出頭,還年輕。但見韓莞語氣堅定,只得把心里的話暫時壓下。
兩人說到很晚,韓宗錄才回去歇息。
躺上床,韓莞無比輕松。有個好弟弟,遇事也有個商量,她一下覺得輕松不少。等到跟謝明承徹底掰扯開,她徹底自由了,帶著兒子快樂地奔向新生活。
次日上午,韓莞陪韓宗錄去了彭氏和呂氏的家。
韓宗錄先給彭氏和呂氏作了個長揖,把韓宗瑞的遺物交給他們,也就是幾件衣裳,一雙鞋子,一根木簪,一件銀鑲玉掛飾。掛飾是韓宗錄在敵營的斬獲,說成韓宗瑞的斬獲。
婆媳兩個抱著遺物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哭,韓莞含著淚在一旁相勸。
韓宗錄把二十五兩撫恤銀子交給她們,并說了韓宗瑞被追封的事,以后撫恤銀子還會追加。
韓宗錄本人送她們五十兩銀子,又表示他每個月會給她們二兩銀子的生活費。以后響銀多了,再提高。
另外代謝明承送她們二十兩銀子。凡是襲擊營死了的將士,謝明承會送每家家屬二十兩銀子。
還說,他已經跟韓家長輩們商量好,等到韓五老爺回來,就讓他去膠東老家一趟,抱個兩至五歲的男孩回來,再在韓家祖墳給韓宗瑞立個衣冠冢。這些花費,也都由韓宗錄負擔……
韓宗瑞被追封成六品武官,能入祖墳,以后的生活又有了指望,彭氏和呂氏的心里總算好過了一些。
蜜蠟幫她們婆媳做好一鍋湯面,韓莞和韓宗錄都沒吃,姐弟二人饑腸轆轆回了韓家。
剛到胡同口,就聽到里面有爆竹聲,家門口圍了許多人,包大伯和包嬤嬤正喜笑顏開地給圍觀的人發著糖果。
看到騎著馬的韓宗錄,人們都笑道,“恭賀韓將軍了,太后娘娘給老太太下了懿旨……老天,這條街還是第一次有人家接懿旨,我們這些街坊都借光了。”
這么快就來懿旨了?
韓宗錄和韓莞趕緊去了老太太那里。
他們剛把傳懿旨的內侍送走,把懿旨供在香案上。等到新祠堂建好,再把懿旨請進去。
太后娘娘夸獎韓大老太太宅心仁厚,賢良淑德,賜一柄玉如意,一盒東珠,封厚德夫人,正三品。
大老太太喜極而泣,太后娘娘還是念舊的。
下晌申時初,韓泊深、韓宗錄、韓莞就帶著五個孩子去了聚滿樓。韓莞和孩子們去了藍亭,韓泊深父子去了玉蘭廳。
韓莞點了自己喜歡的一品鮮鍋和孩子們喜歡吃的菜,就和韓苒、韓芝圍著小桌席地而坐。三個男孩坐不住,喝了幾口糖水就跑出去玩了。
韓宗亮比兩只虎嬌氣,又小,韓莞囑咐兩只虎看好小舅舅,不許跑出酒樓,就由著他們出去玩。
等到菜上來,剛把孩子們叫進來,就聽到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居然是趙佳兒和趙好兒。
幾個孩子都是一陣興奮。二虎跑去門口叫道,“好兒妹妹,佳兒妹妹,我們在這里。”
趙佳兒和趙好兒見了,都丟開乳娘的手跑了進來。
韓莞也沒想到能在這時遇到她們。笑道,“真是巧。”
小姐妹看到姨姨和虎哥哥,都快激動哭了,抱著韓莞的脖子,用腦袋蹭著她的臉。
“姐兒想……”
魏嬤嬤笑道,“我家王爺請了四個朋友在綠亭吃飯。請了任將軍、文世子,易大人,”頓了頓,又遲疑道,“還有……謝世子。”
看她詞語閃爍,那位謝世子應該是謝明承了。
還真是巧。
謝明承歸來,韓莞便做好了只要回京就有可能碰面的心理準備。在知道他去了離自家近的虎衛營后,更是做好了不回京也有可能碰面的心理準備。
她沒言語,裝作沒聽出來。現在人多不好談合離的事,以后再說。
兩個小姑娘哪怕看到謝叔叔,還甜甜地打了招呼,也不知道他就是虎哥哥的爹爹。而賊精的兩只虎,一聽“謝世子”,就猜到那人是自己爹爹了。
兩只虎還是想去看看謝明承,看向韓莞。
韓莞裝作沒看到他們期盼的眼神,把小姐妹拉在旁邊坐下,給她們喂蝦丸吃,輕言細語跟她們說笑著。
以后兩只虎肯定會跟謝明承見面,但不是這時候。此時他們正是英雄情結最爆棚的時候,怕他們說的話引起謝明承誤會,或是其他人的誤會。
兩只虎看出娘親的嘴是笑著的,眼睛卻沒笑,便知道娘親不想讓他們去綠亭看爹爹。盡管心里極想去,還是忍住了,他們忘不了之前他們只要一要爹爹娘親就哭的場面。有些事他們能任性,可有些事他們絕對不敢任性。
兩只虎低頭吃著菜,第二次感覺到“食之無味”是什么滋味。小嘴一翹一翹的,吃得很慢。
大虎還是忍不住,問趙佳兒道,“佳兒妹妹,你跟那幾個叔叔熟嗎?”
趙好兒搶著說道,“姐兒跟任叔叔、文叔叔、易叔叔熟,跟謝叔叔不熟,今天才認識。”
趙佳兒又說道,“嗯,任叔叔、文叔叔、易叔叔都沖姐兒笑,只有謝叔叔不笑,嚇人。”
說完,還拍了拍小胸脯。
她的乳娘李嬤嬤趕緊解釋道,“謝世子跟姐兒笑來著,就是笑容不深,姐兒沒看出來。”
二虎了然地“哦”了一聲,說道,“那個‘謝叔叔’是玉面鬼煞,是英雄。他天天瞪敵人,瞪著瞪著就不會笑了,以后會慢慢想起來的。”
大虎也說道,“妹妹莫怕,以后你多看看他,就不會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