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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備考

  時間很快來到張德源考鄉試的日子,考試地點在省城真定府,在鄴城往南三百多里,坐騾車要順利的話得五六天,不順利九天十天都有可能。

  保險起見張德源決定提前半個月出發,這是老張家的大事,他的兩個弟弟要一起陪他赴考,看老張家一家子那重視緊張的程度,比張曉琿兄妹倆當年高考要大多了。

  張曉瑛擔心她老爹壓力過大,但是她也沒有什么好辦法。據她近期了解,老張家所在的府城別說進士,連舉人都不是每次秋闈都有中舉的,難度可想而知。

  這秋闈要連考三場每場三天,這三天吃喝拉撒都得在考場解決,這要是身體素質不過硬真捱不住。

  自從穿越過來后張德源已經加強鍛煉身體,每天三千米加一百個俯臥撐雷打不動,他對自己的耐力是有信心的。

  但是張曉瑛覺得還是要準備得盡量充分,用她當年高考時老師日日在耳邊提的,不打無準備的戰斗,不然一個小狀況都可能導致全盤潰敗。

  張曉瑛想到以前學校組織她們去游學時參觀貢院,看到的那些考號就像一排排緊密相連的佛龕,寬不過一米,進深也不到一米半。

  當時她和參觀的同學們還輪流進去體驗了考生們晚上睡覺的感受,她一個168公分的躺著都得縮著,她爹178的個子,得縮成啥樣!

  而且為了防止作弊,考號沒有門,住在里面相當于露宿,這時節已至仲秋,夜間氣溫已經低至十度了,萬一再來個冷空氣南下驟然降溫,保暖也是大問題!

  還有考號里人員密集,吃喝拉撒都在一處,衛生難以保證,腹瀉往往是擊潰考生的頭號大敵!

  聽著張曉瑛把問題一條條列出來,李嵐睜大眼睛看著張德源:“她爹,閨女說的都是真的嗎?”

  真啥呀真,閨女看到的都是后世的朝代建的考號了,而且還是位處經濟發達地區,甚至還有部分是復原的。

  他們現在所處的朝代大乾立國前就長年戰亂,現在也還在休養生息,真可以說得上是一窮二白,加上這北部邊陲既不是經濟發達省份,也不算重視讀書科舉,哪有那些閑錢修建一年用不了幾天的考號。

  雖然他也沒見過真定府的考號是啥樣的,但是大概率是全泥胚,屋頂用茅草鋪就,至于屋頂的茅草是不是都鋪嚴實了,就看考生運氣夠不夠好,被安排到那個屋頂完好的考號里。

  這樣的考號別說擋風,擋雨都夠嗆。

  不過這話就不要說出來嚇這母女倆了。

  張德源拍拍閨女腦袋:“哪有這么嚴重,看把你娘嚇得,你要相信你爹我會做好準備的。”

  張曉瑛相信不了。

  不是她不相信他爹,而是她不相信他爹在當下的生活條件下,能做到什么程度的準備。

  她決定充分利用手頭的物資,給他爹盡最大可能做好科舉后勤保障工作。

  說干就干,母女倆分頭準備。

  保暖是首要大事。

  想象一下冷到手發抖,別說做文章答題,字能不能寫規范都是問題。

  在當下普通平民御寒的棉衣里塞的是蘆花,在屋里還能捱過去,在考號肯定不行。剛剛閨女還又提醒了一句,為了防止夾帶小抄進考場,考生不能穿有夾縫的衣服。

  那就是只能穿單衣了。

  李嵐想起她讀大學時有些南方來的同學因為沒有棉衣,氣溫驟降時只好把所有的衣服都穿上,一共穿了十幾層還凍得瑟瑟發抖,那還是在室內呢。

  有錢的考生穿動物皮毛保暖,但是李嵐記憶中張德源并沒有皮毛衣物,再說閨女是野生動物保護主義者,如果現買皮毛衣物,閨女嘴上不說,心里也是難過的。

  看她媽憂心忡忡,張曉瑛提示她:“媽,咱家出門的時候您給我爸帶的啥衣服了?”

  李嵐眼前一亮,她真是一孕傻三年了。

  他們一家穿越前帶上房車的衣物,由于計劃要往北邊的大草原深處走,所以都把各自最保暖的衣服帶上了。

  這些衣服里倒真的有羊皮毛一體的,她跟張德源都分別有一身褲子搭背心。

  想到這個她心里稍定。

  “去,你進房車把我跟你爸那兩身皮毛一體的衣服拿下來,在柜子最頂層。”李嵐笑瞇瞇指使閨女。

  把她那一身的褲腿裁兩截下來,跟張德源的背心合一起做成一件完整的皮毛上衣,這個閨女是可以接受的,畢竟她自己也喜歡吃手抓羊肉。

  就是要做成古代式樣,紐扣都要拆下來縫上繩子。

  圍脖也需要一條,起風的時候一直往脖子里灌冷風,又沒有貼身毛衣可以穿,穿啥皮毛都沒用。

  這時候一條保暖性能良好的圍脖護著脖子,起碼提升30%的全身保暖效果。

  坐著不能活動時間長了腳也會凍僵,羊毛鞋也給安排上。

  等張曉瑛把衣服從房車找出來,李嵐已經決定羊毛帽子也要來一頂了。

  保暖的首要大事交給更專業的老媽,張曉瑛開始發揮自己的技能,切實做好考生科舉保健工作。

  首先是藥品準備。

  雖然她自己學習的是外科,但是受現代的外祖父和自己爹影響,她向來是推崇中醫藥的,因此她以前出門旅游準備的藥品也是中成藥的多。

  對付腹瀉這個考生的大敵,她準備了正露丸、藿香正氣丸、香連丸。

  正露丸對付水土不服引起的腹瀉腹痛幾乎有立竿見影的止痛止瀉作用;藿香正氣丸對胃腸型感冒引起的發熱、惡心、嘔吐、腹瀉效果很好;香連丸對付的是細菌性痢疾。

  羚翹解毒丸用于感冒發熱,急性扁桃體炎、急性支氣管炎、急性肺炎等,有清熱解毒、抑菌消炎作用。

  她還給他爹準備了可以外敷內服的片仔癀,這是大大的好藥,萬一考試時著急上火牙痛,或者是咽喉腫痛,不小心燙傷,無名腫痛和一切炎癥所致的疼痛、發熱、蜂蛇咬傷等等都可以涂敷患處。

  她本來還想給他爹準備提神醒腦的檸檬精油,又擔心安檢不通過會被沒收,只能作罷。

  又想帶一盒復合維生素丸,可看著丸體上精致的刻印,還花花綠綠根本不可能是這個朝代的東西,還是算了。

  撿好藥品,她又翻找自己的零食箱,這一翻真讓她找出不少好東西來。

  牛奶片酸奶條、牛肉干豬肉脯、沙琪瑪小麻花,好幾盒黑巧克力,都還沒有過期,這些都是可以讓他爹帶去考場的。

  看到巧克力,她想起自己藏了一大三小四盒費羅列在房車衣柜的抽屜里。

  之所以藏起來,是因為他哥唯一愛吃的零食就是費羅列巧克力,而且吃起來就沒夠,一定要把視線以內的都吃完為止。

  她走過去打開抽屜,四盒巧克力靜靜躺在那里。

  看著這精美的盒子,她的眼睛微微酸澀。

  她決定一顆也不吃,全部給哥哥留著,哥哥的生日馬上到了,先把那盒最大的拿給他當做生日禮物。

  離出發還有兩天,張曉琿趕著一輛新騾車進城,說是要帶她體驗一下自己給老爹趕考改造的新車。

  張曉瑛自從來了古代,就成了真正的宅女,反正上班在自家前院,去安樂堂也不過步行十分鐘,至于坐車她是能不坐就不坐的。

  作為一個每次坐高鐵都要立一枚硬幣,如果硬幣倒了就暗戳戳吐槽的姑娘,張曉瑛有時候不禁會懷疑,穿越到這個時空是老天爺看不慣她的矯情懲罰她的。

  實在是在這里坐車的體驗簡直可以說得上是遭罪。每坐車出門一趟都顛得她屁股分瓣不說,還有一路上的塵土飛揚根本無處可躲。

  這輛車是張曉琿在他爹說要去真定府赴考就開始改裝的,以前他就參加過汽車改裝俱樂部,來到古代沒有汽車可以改裝,他就先改裝騾車吧,對他一家人來說,出行工具太重要了,特別是妹妹那個矯情包。

  但是他不敢動房車轉換的騾車,擔心觸發什么不可知的機關,轉換不成房車了,那損失就大了。

  家里的牛車也不能動,他就把多年打獵積攢下來想買一匹馬的錢,再加上他媽媽上次塞給他的銀子,買了這輛騾車。

  要想知道改裝效果,他妹這個矯情包自然是最權威的驗車員了。

  張曉瑛上了她哥那輛灰撲撲其貌不揚的騾車。

  意外的是車里布置的分外整潔,好似一個小型起居室,還準備了車內專用的布鞋,換出來的鞋子放在車廂外的一個框里。

  “車里我擦得干干凈凈的,地板都是特意換的好木頭,鋪了席子,席子也是新的,你在車里睡覺都沒問題。”

  張曉琿知道自己妹妹有輕微潔癖,大概學醫的都有這個特點,必要時對各種腐爛膿血視若無睹,日常又對周圍環境的衛生要求高于常人。

  車門也不僅僅是簾子,而是向里開的兩扇小門,上車后門一關,就是一個密閉良好的小空間。

  “哥,”張曉瑛敲敲門表揚她哥,“你做的這個小門真不錯。”

  “感覺顛嗎?”張曉琿問,這是他最關心的。

  “還是有點顛,不過比咱的騾車好多了。”張曉瑛如實評價。

  車子正要駛上主街,卻發現主街一大隊車馬蜿蜒而來,其中一輛馬車裝飾精美,車旁還有騎兵護衛左右。

  街上的行人都避在兩旁。

  張曉瑛也開了車門看熱鬧,兄妹倆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儀仗,張曉瑛沖她哥吐了一下舌頭做了個鬼臉,張曉琿彈了一下她額頭:

  ”嚴肅點,說不定是哪個皇子公主駕到了。”

  “這個小破地方,怎么會來這么些皇族呢,我跟你說哥哥,那天我接診了一個小帥哥好像真是個皇子,他還說你救了他呢。哥你好厲害,他的護衛傷的很重。”

  張曉瑛想起了這茬,崇拜地看著她哥,跟這么厲害的對手搏殺,她哥一點也沒受傷,她是真沒想到他哥這么牛。

  “僥幸罷了,主要是工兵鏟給力。”張曉琿答道。

  “啥?”張曉瑛瞪大眼睛,“工兵鏟?”

  “我那天拿著工兵鏟去修地道,趕上了,就只好拿工兵鏟當兵器用,工兵鏟硬度高,別人的兵器一碰就斷了。”

  “唉!”張曉瑛嘆氣。

  “又怎么啦?”張曉琿揉揉她腦袋,小女孩的情緒真是六月天說變就變。

  “這里的生產水平真是太落后了。”張曉瑛悶悶道。

  在現代一把某寶上不到兩百塊錢就能買到的鏟子,到了這里都能絕殺一眾兵器,這就是巨大的工業水平之間的差距。

  張曉琿也不再說什么,也不知道能說什么。

  他回憶起了在這里生活的過往,加上他原本的工作性質,讓他不管是從心理還是生理上,適應這里的生活都會容易很多。

  偏偏是全家最沒吃過苦,沒受過任何委屈,從小優秀到大,驕傲又獨立的妹妹完全記不起這里的一切。

  張曉琿一陣心疼,攬過妹妹在她頭頂輕輕一吻。

  兄妹倆在車上悄聲低語,這一幕吸引了那輛精美馬車里探尋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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