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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支援

  吐蕃和西羌為此次進攻懷遠做足了準備,鎮守此地的衛國公世子衛熙站在懷遠的城門上,面容嚴峻。

  懷遠自漢以來就是戍邊重鎮,向來是中原王朝駐軍、屯糧的重要節點,原本就有城廓,自大乾立朝后,朝廷又重新擴建加固,但由于連年干旱,黃河水流減少,引黃河水的護城河形同虛設,攻城難度直線下降,以致引得西羌蠢蠢欲動。

  如今吐蕃也橫插一腳,直接引兵過境,準備攻占懷遠后等到黃河結冰便可大舉東進。

  西羌首領原本領了大乾冊封節度涼州一帶,整個河西走廊都在其勢力范圍之下,實力不斷增強,野心自然也會隨之增強。

  原本西羌只是以各種流匪不時侵襲大乾軍民,大乾派官員前往申飭責令其謹守職責,西羌首領卻直接下令殺了大乾官員,聯合吐蕃起兵。

  城中軍民已經在一輪輪的攻城戰中固守了一個多月之久,懷遠在黃河西岸,從中原發兵無論在哪個方向都需渡過黃河,而附近的渡口已經被吐蕃控制,援軍遲遲無法到來。

  “稟報將軍!南城門危急!快守不住了!”有將領急急來報。

  “走!”衛熙淡淡道。

  他身材高大,面容跟衛靖有幾分相似,多年的戎馬生涯在他身上留下了明顯的痕跡,整個人顯得雷厲風行。

  衛靖他們到了黃河東岸離懷遠最近的一個渡口,河對面黑壓壓的吐蕃守軍在嚴陣以待,從地上散亂的痕跡可以看出,曾經有大乾援兵到了此地,因渡河沒有成功轉道另尋他處渡河去了,渡口停了大量小舢舨。

  “強渡。”衛靖說道。

  “將軍,不可啊!前次來的軍隊亦想強渡,可折損過大,不得已轉往別的渡口了。”在河岸的艄公趕緊跟衛靖說道。

  這河面水流雖不湍急,但寬達百丈,還沒等接近河岸,岸上吐蕃守軍的箭矢便密密麻麻飛來,避無可避,好容易到了對岸也無法突破守軍防線,死傷巨大。

  這一小隊騎兵也想強渡,那可不夠死的啊!

  “你放心,此次定可登岸。”衛靖對艄公說道。

  “集合登船,沖鋒號響再射擊。”衛靖吩咐傳令兵,隨著傳令兵高聲把他的命令傳遞出去,兩千黑旗軍兵士迅速登上舢舨。

  衛靖自己在最前面的一條舢舨上,他已經跟軍官們商量好渡河方案,由他自己帶一隊前鋒打開一個缺口登岸后,再掩護后方黑旗軍大隊登岸。

  岸上的吐蕃守軍足有三萬,可見吐蕃對防住這個渡口有多重視,奉命守渡口的將領已經攔下了兩波援軍,心中正自得意,又覺得主帥派自己來此實在是大材小用,正想回營帳小歇一會,忽聞有兵士追上來稟報:“將軍,河東又來了大乾援兵。”

  “人數幾何?”他停下腳步問道。

  “約有兩千人馬。”兵士答。

  兩千人馬也想渡河?莫不是嫌命長,這兩千人給他塞牙縫都不夠。

  吐蕃守將轉身往渡口過去,到了河岸邊,果然看到河面上上百艘小舢舨穩穩當當往這邊過來,他登上指揮臺,準備等這些小舢舨進了弓箭射程就發號施令。

  越來越近了,他已經能看清楚最前方那艘舢舨上大乾將官的服飾,是一名將官沒錯,只是他手里舉著的究竟是何物?

  這是吐蕃守將在這世上最后一個疑問,而他再也沒有機會得到答案了,他臉朝下撲倒了下去,旁邊的副將大驚,以為吐蕃守將是突發急病。

  “將軍您怎么啦?”副將把他的身子翻過來一看,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吐蕃守將的眉心正中,一個圓溜溜指頭大小的洞口正往外汩汩冒著血。

  副將小心地把手伸到將軍鼻子下,一絲氣息也沒有,竟是已經氣絕身亡。

  吐蕃副將猛地站起來四處搜尋,莫不是有鬼神在側,為何突然就會眉心出血呢?

  但是大乾援兵越來越近,他已經不能再多想了,指揮臺上只有他跟號兵,護衛親兵都守在臺下,還沒人發現將軍死了,這消息決不能讓人知曉,否則渡口很有可能守不住。

  他對號兵說道:“將軍陣亡之事不可……”

  他話沒說完也倒了下去,號兵原本就已經被將軍突然撲倒驚得不輕,看到副將又倒了下去,正想大喊來人,可他也沒有機會了。

  隨著一陣刺耳激揚的號聲響起,吐蕃守軍指揮臺上的三個人全部被擊斃,而臺下的護衛親兵完全沒有察覺,直到大乾援兵越來越近,怪異的“噠噠噠”的聲音響起,岸上的守軍一排排倒下,但是卻遲遲沒有聽見指揮臺上有發箭號聲響起,指揮臺下終于有護衛覺得不對。

  這指揮臺臨時搭建,也沒搭得太結實,三四個人站著沒問題,多了就不好說了,護衛頭領跑上去一看,不由得失聲喊道:“醫官!快來人。”

  同時又大喊:“放箭!傳令放箭!”

  沒辦法,他只能靠喊,雖然號角就在指揮臺上,他也不會吹啊!吹得不對更加容易擾亂軍心。

  難怪沒有號角聲響起,這臺上三人都沒了!明明他們一步也不曾離開,亦沒有任何刺客靠近,為何這三人死得如此詭異,不見任何兇器,只有頭上一個洞口在流血,難道刺客會隱身術不成!

  護衛頭領想到這里渾身冰涼,他往渡口看過去,卻看見大乾援兵已經逼近河岸,離他們百丈之內的吐蕃兵士死的死逃的逃,就算有想到要還擊的,手中的箭根本就射不到大乾兵士,只要有人抬舉箭,下一刻倒下的就是他。

  岸上的吐蕃守軍再無任何攻擊之力,而大乾兵士已經登岸了,他們手中舉著一個怪異的兵器,那“噠噠噠”的聲音應該就是那兵器發出來的。

  完了!守不住了!

  護衛頭領絕望地想道。

  此時懷遠城樓上也殺得昏天黑地,南城門上衛熙和他的衛隊也加入了廝殺,然而敵人仍然源源不斷攻上城墻,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衛熙一柄長刀揮得越發嚴密,死在他刀下的攻城兵士不計其數。

  城中一共只有八千守軍,西羌突然起兵,城池周圍的莊稼還未來得及收割,全落入了敵軍手中,城中軍民已經定量供給食物,除了守城人員,別的人一天只吃一頓飯,他只能帶著軍民堅守城池,希望可以撐到援兵到來。

  城樓下吐蕃兵士抬著巨木撞擊城門的巨響震的仿佛城墻都在顫抖。

  “世子,從西城門撤吧!”衛一一對自家公子喊道。

  “閉嘴!城在人在,城失我亡!”衛熙怒道,又揮刀斬了一名吐蕃兵士。

  衛一一紅著眼睛大聲應道:“是!屬下必追隨世子上天入地!”

  隨著一聲巨響,城門終于被撞開,吐蕃西羌兵士欣喜若狂,進攻的號角不停吹響,四散的人流往城門方向匯集,人人都搶著爭做第一批進城的人。

  去的晚了,別人都搶光了自己還搶什么?

  遠處傳來了雷鳴般的馬蹄聲,帶著鋪天蓋地的殺氣接近了這片戰場,吐蕃主帥轉頭看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這時候到來的只能是大乾援兵,從揚起的塵土范圍判斷數量不多。

  “右翼攔住大乾援兵。”他下令。

  這點人數還妄想跟他們吐蕃對抗野戰,他們可是實打實的來了二十萬大軍!

  然而馬蹄聲沒有絲毫停頓,接踵而來的是“噠噠噠”的奇怪聲音,還有吐蕃兵士的慘叫聲,奉命去攔截大乾援兵的右翼大軍被撕開一道口子,那道口子一路往吐蕃主帥這個方向而來。

  “攔住!給我攔住!左翼圍攏!”吐蕃主帥大喊。

  然而不管他怎么喊,那道口子依然勢不可擋地來到了他的面前,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前面的吐蕃兵士不是倒下就是逃開,直到他的面前再也沒有一個吐蕃兵士,他的指揮臺圍了一圈大乾援兵。

  一名冷面將官從馬上飛身躍下,吐蕃主帥想拿起自己的大刀,手臂卻是一麻,隨即血流了出來。

  “馬上退兵,還可饒你一命。”衛靖冷冷地對這吐蕃主帥說道。

  城破了,他需要以最快速度控制戰場局勢,減少城中軍民的傷亡。

  “哈哈哈,你休想,把懷遠城拿下,殺了衛國公世子,我即便死了又如何,老子值了。”吐蕃主帥狂笑說道。

  衛靖手起刀落,把吐蕃主帥的頭顱拿在手中,問旁邊嚇得臉色蒼白的號兵:“你也想死嗎?”

  那吐蕃兵士聽不懂衛靖的話,但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使勁搖頭,衛靖指著他手上的號角說道:“給我吹。”

  吐蕃號兵憋足了勁吹響收兵號角,一遍又一遍,聽到收兵號的吐蕃兵士莫名其妙,明明都破城了竟然還在這節骨眼收兵,雖然不情愿,但是軍令如山倒,他們也只能執行,一時間涌往城門方向的兵士紛紛退去。

  戰場很大,人多吵雜,只有離得不遠的吐蕃兵將猜到主帥死了,看著這支戰力逆天的大乾援兵殺來,他們已經感覺到大勢已去,正想跑路卻又聽到有人用吐蕃話喝令:“吐蕃主帥已亡,速速繳械投降,大乾不殺降俘!”

  也有那不信邪的非要跑上一跑,結果就是一槍撂倒。

  吐蕃收兵,城樓上廝殺的衛熙等人瞬間壓力大減。

  “傳令剿滅城中敵軍。”他大聲下令,從方才傳來的馬蹄聲他就知道是自己的弟弟趕來了,除了黑旗軍哪支軍隊也跑不出這個架勢,但是戰場上形勢逆轉的速度還是震驚了他。

  從聽到馬蹄聲到吐蕃收兵,連半刻鐘都不到,黑旗軍難道個個用劍氣打仗不成?一抬手就殺一大片那種劍氣。

  他凝目往吐蕃主帥指揮臺方向看過去,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只見收兵的吐蕃兵士把武器往一邊丟,然后走到另外一邊蹲下,也有要跑的,跑了幾步突然就倒下了。

  他心中疑惑,這大量的收降對他們來說是沒什么用的,坑殺說不過去,留著浪費糧食,況且他們的人手也不足以壓制這十幾萬人,留著反而容易成為禍端,最多是把高級將領留著等吐蕃派人來贖回換些好處。

  戰場上黑旗軍端著槍分割包圍吐蕃的幾路大軍,場地太大了,黑旗軍人數還是太少,吐蕃大部分兵士突圍了出去,但是主將全部被俘,離得遠些的西羌主將在護衛的保護下倉皇逃脫,西羌將士僅有少量被俘。

  原本吐蕃兵士正打在興頭上,突然聽到收兵號,就好似一個吹足了氣的氣球突然被戳破,一下子泄了氣,退回時還聽到主帥死了的消息,一下子軍心大亂,本來大家要亂跑一氣的,但是又有人指揮他們的行動,迷迷糊糊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很多人也就隨大流跟著做了。

  衛熙看不明白,也就只能等弟弟過來了再問,他手臂上被劃了一道口子,醫官正給他做包扎。

  “這酒精可還夠用?”衛熙問道。

  “夠用的。”醫官答道。

  “世子,五公子求見。”衛一一說道。

  雖然明知道會很快見到弟弟,衛熙心中仍然一喜。

  “快請!”他說道。

  他有一年多沒見過這個他最愛的弟弟了。

  “大哥!”衛靖出現在屋門,看著自家大哥微微笑著,緊接著邁進屋里,臉上的笑容一下隱去問道:“您受傷了?”

  他自七歲起就跟著衛熙出征,這個大他十幾歲的兄長對他來說亦兄亦父,他跟衛熙在一起的時光比跟誰都長,也因此兄弟倆感情最是深厚。

  “小傷。”衛熙答道,上下端詳著弟弟。

  他總覺得弟弟不一樣了,方才還對他笑得那般和熙,他一下子實在適應不過來。

  “怎么沒穿鎧甲?”看著輕裝進門的弟弟,衛熙蹙眉問道。

  曾經弟弟總是嫌鎧甲妨礙了他的行動,他費了好些心思才讓他接受了鎧甲,這會竟然又不穿了。

  “不需要了,您看我身上也沒血。”衛靖說道,一邊把身后背著的槍解下來放在桌案上。

  衛熙早在他進門就看到他身上這個怪異物件了,問道:“這是何物?”

  “步槍。”衛靖答道,一邊把彈夾卸下來,遞給衛熙道:“大哥您看,這里面的叫子彈,擊中要害必死無疑。”

  他知曉大哥對這個肯定感興趣,因此第一時間就把這步槍介紹給大哥。

  “方才你們就是用這步槍快速殺到吐蕃主帥指揮臺的么?”衛熙把子彈倒在手中一邊問道。

  “正是,此步槍有效射程達百丈以外,一息之中可射出十幾發子彈。”衛靖說道。

  衛熙猛地抬頭看向衛靖。

  作為打了十幾年仗的人,他太清楚這意味著什么了。

  “大哥,以后不同了,大乾進入熱武器時代了。”

  衛靖平靜地對衛熙說道。

  熱武器時代,將是一個何等情形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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