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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九章 相處

  張曉琿幾乎不敢回想當時的一剎,他其實是先發現那些河邊的孩子們的,也馬上就意識到了危險的逼近,本來也是第一時間要沖過去救孩子,并沒注意到迎面馳來的蕭元錦。

  等到他注意到蕭元錦的時候蕭元錦已經沖到了河岸邊,接著瞬間被洪水卷走。

  他已經想不起自己躍進洪水的當時是怎么想的,應該是什么也沒想,

  如果想了什么他是不可能跳進這種烈度的洪水里的,因為在他接受到的訓練中,在這樣的洪水中能活下來的可能性無限接近于零,他們的訓練更多的是識別這類洪水然后盡量避開,避免做無謂的犧牲。

  但他當時想也沒想就躍進了這樣的洪水中,也許他的內心深處不愿讓她獨自赴死,

  這種“不愿”超越了他的生命本能。

  是蕭元錦給了他戰勝洪水的信念,

  他感受到了她強烈的求生欲,他知道她不想死,那他便不會讓她死。

  從他抓住蕭元錦的那一刻起,不管洪水如何翻騰,一次次把他們卷入水底,他都一直死死地托著她不讓她完全沉入水中,總算天不亡他們,在他將要力竭時水流變得平緩,他拼盡全力游到岸邊,抓住一棵斜伸到水面的老樹抱著蕭元錦爬上了岸。

  長年的艱苦訓練救了他們兩個人的命,但是也耗盡了張曉琿的力氣,他撐著檢查完蕭元錦的身體,確認她不需要人工呼吸心肺復蘇后,便一直靠在那棵救了他倆的老樹根下休息,但他不敢躺下,一躺下就睡著了,睡著后萬一蕭元錦有什么事他救援不及,

  那就成了千古恨事了。

  他離開京城一年半了,這期間并沒有任何人跟他提過蕭元錦的只言片語,

  他也覺得自己已經把這個女孩忘得差不多了,雙方互相各自安好,她選她的駙馬他出他的海,天各一方歲月靜好。

  沒想到雖然爸媽跟妹妹沒跟他提蕭元錦,伊媚兒卻認定了蕭元錦就應該是她的王嫂,為此還專門進了蕭元錦的婦幼保健院學習當助產士,不過用她自己的話來說是為了以后回巨港也像蕭元錦一樣開醫院。

  進了醫院自然就跟蕭元錦身邊的人熟悉起來,也就知道了龜茲王子跟蕭元錦走得比較近的事情,為了知己知彼伊媚兒還把人龜茲王子的底都翻了個遍,把人家身高體重鼻梁高低眼睛大小都描述給了張曉琿,聽起來倒真是個俊郎帥氣的小伙子。

  “王兄,那龜茲王子考校只得了個第七名,哪能跟您比,我不信公主選他不選您。”伊媚兒最后忿忿不平地總結說道。

  她十分看不慣龜茲王子那黏糊糊的勁,明明都是故意找機會遇見蕭元錦,每次都假裝偶遇。

  “他哪怕得了個最末名,可他時常能陪伴在公主身邊,這一點便比我強多了,公主如何不能選他?”張曉琿記得自己當時說道,“你若是真喜歡當婦產醫生便好生學習,

  若是只為搶王嫂趁早回家做別的,

  林拓我給你帶回來了,可他日后也是要像我這般時常出海,你受得了么?”

  果然這小妮子一聽說林拓跟著到了京城,高興得喜笑顏開,什么王嫂不王嫂的都拋到腦后,要不是自己攔著恨不得馬上趕到驛館跟林拓見面,第二天就給林拓當導游去了。

  然而張曉琿發現自己并不能毫無波瀾地接受這個現實,為了不讓家人發現自己的低落,同時也為了舒緩情緒,他跟家里人說了一聲就獨自出門了,爸媽妹妹仿佛也能理解他,并沒多問什么。

  他一路漫無目的地騎馬前行,遇到驛站就進去住一宿,在荒郊野嶺就露營,走了幾天就遇到了蕭元錦,實在是陰差陽錯。

  他不想去套什么“冥冥之中”一類的屁話,蕭元錦如今有了更好的人選,她是公主,不必像普通女孩那樣受禮法約束,別說什么男女授受不親,哪怕她婚前養十個八個面首也不會影響她嫁給想要嫁的人。

  蕭元錦的聲音很微弱,但是張曉琿聽得清楚,她想換衣裳,可這是不可能的,他的露營裝備包括換洗衣服大部分都綁在叉一身上,留在身上的只有裝在袋子掛他身上的工兵鏟套裝,在水里時他也想過要把工兵鏟丟掉減輕負重,但又想到上岸后如果是荒郊野嶺沒有工兵鏟更加辛苦,便咬著牙留到了最后。

  蕭元錦自己身上更加不會帶什么東西,即使帶有衣服現在也都是濕的。

  “公主稍待,微臣這便就去尋些柴火給您烤干衣裳。”張曉琿說道,聲音沙啞低沉。

  他也知道不能讓蕭元錦一直穿著濕衣服,但是蕭元錦睡著時他不放心離開她身邊,這些河邊野嶺大白天雖然沒有什么猛獸,但由于近水,蛇還是有不少的,雖然蛇不一定會主動攻擊人,但蕭元錦躺著一動不動,蛇會由于好奇爬向她。

  而他們所處的地方由于靠近河床,周圍很少枯枝敗葉,要生火就需要離開三十米以上,而他實在是沒有力氣把蕭元錦抱著走那么遠了。

  蕭元錦怔住了,這聲音熟悉又陌生,絕不是她的護衛的聲音,因為護衛們不會在她面前稱“微臣”,他們都是自稱“屬下”。

  她一下睜開眼,雖然她現在累極,但是扭頭的力氣還是有的,她慢慢地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目光一下凝住了。

  她從未見過如此狼狽的張曉琿。

  眼前這個她日思夜想的人跟她畫中的樣子大相徑庭,只見他面色蒼白,胡子拉碴,神情萎頓,頭發散亂,頭頂上還粘著一片枯葉,身子靠在樹根上,長腿攤開,手臂無力地撐在地上,仿佛不這么撐著他馬上就會歪倒地上。

  她心中大急,以為張曉琿是受傷了,想趕緊爬起來給他檢查一下,卻因為動作太急一下子劇烈地咳起來,還嘔出了幾口濁水。

  其實蕭元錦不知道,她自己的形象也好不到哪去,頭發也是同樣的散亂,臉色也一樣蒼白,因為她在水里掙扎得太激烈,鞋子只剩下一只,而且因為夏天穿的衣衫單薄,濕了水后都緊貼在身上,身體的曲線顯露無遺。

  聽她咳成這樣,張曉琿心疼無比,卻垂下眼瞼并不往蕭元錦看過去,在現代女孩渾身濕透出現在眾人面前都會尷尬無比,更不用說是在古代,他得顧及蕭元錦的感受。

  但其實蕭元錦并沒有過全身衣裳濕透的經驗,也沒看見過別人渾身濕漉漉的樣子,并不清楚自己是個什么情形,反而是咳過以后,發現張曉琿無動于衷,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但她顧不上想太多,只想趕快給張曉琿檢查,如果是受傷流血需要趕緊止血,她雙臂撐著地坐起身,卻沒有力氣站起來,只得跪著挪到張曉琿身邊仔細看著他問道:“你可是哪里受傷了?讓我給你看一下。”

  她的聲音虛弱無比,像一根只有絨毛的細羽輕輕拂過張曉琿的心臟,他需要咬牙強忍住才能制止自己把她擁入懷中的沖動,也就更加不敢看她,甚至下意識把身子挪開了一點。

  他的動作雖然輕微,蕭元錦還是感覺到了,她心中一陣凄然,但這些年都過來了,她也習慣了。

  “多謝你救了我,你放心,我不會讓皇祖父招你做駙馬的,”她終于說出了這句話,頓了一下她又說道:“我已經選好駙馬,很快就會成婚。”

  再也不會讓你為難了。

  這句話蕭元錦在心里說的,但她沒有說出口,淚水慢慢漾上她的眼眶,她強忍著不讓它們流出來。

  張曉琿冷靜下來,想起了伊媚兒說過的話,心臟的缺口在瘋狂擴大,他說出來的話卻是:“公主放心,微臣并無受傷,您靠著樹根休息罷,微臣就在附近撿拾柴火,留意這四周,若是有蛇出現便喊微臣。”

  他體質畢竟好于常人,休息了將近兩個小時也恢復了一些體力,扶著樹干站起來把樹根位置讓給了蕭元錦,自己慢慢走去撿拾枯枝敗葉。

  張曉琿離開后,蕭元錦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她咬著牙不讓自己嗚咽出聲,默默地哭了一會,心情才終于稍微平復。

  擦干眼淚,她也扶著樹干站了起來,剛剛從張曉琿的動作中她看出來其實他已經累極,想到自己在洪水中掙扎沒多久就失去意識,而張曉琿卻還要護著自己,也不知曉他堅持了多久,在那般的兇險境地讓他們倆人都活下來定然是極為艱辛的事情,以至于往日彪悍神勇的他狼狽至此。

  她向來不是只會讓人照護的柔弱女子,張曉琿已經這么累了,她自然要分擔事情,撿柴火她也是可以做的。

  站起身邁出一步后蕭元錦才發現自己腳上只有一只鞋子,她轉頭四處看了看,沒看到另一只鞋子在哪里,她有些呆愣,在她的人生經驗中就沒有光腳在地上走路的時候,哪怕是在自己的房間里也沒有,更不用說是在這野地之中了。

  但她自然是見過光腳的人的,農莊里的農人下地都是不穿鞋子的,甚至張府收莊稼時府里的那一群小屁孩們也都是光著腳丫子在地里跑來跑去,可見光腳丫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她不準備改變計劃,但她也注意盡量避免受傷,不然又會給張曉琿增添負擔,她小心翼翼地先把光腳丫伸出去踩在地上,確實不太舒服,地上的碎石把腳底硌得生疼。

  她忍著痛一步一步地走到有枯枝敗葉的地方,感覺力氣恢復了些,便彎腰下來撿拾柴火,雖然是雨季,但京城空氣仍舊干燥,這些柴火也算枯干。

  她跟張曉琿一人走向一邊,張曉琿也注意到了她的行動,他原本想讓她就呆著不要動,但想想還是算了,蕭元錦也是有自己獨立思想的人。

  他需要做的事情還很多,他們現在離京城并不近,而且他們漂過了一段河岸兩邊都是峭壁的區域,就算妹妹鎖定了他們的位置,救援人員不管是從京城方向還是縉山縣方向過來都不能在一兩天內到達,而他跟蕭元錦目前的狀況并不適宜長時間徒步,她缺了一只鞋子,大概率也不肯讓自己背著她走,最好的方案就是在這里等待救援人員到來把他們接出去。

  既然要在這里待上兩天,那他就需要給他們修建一個庇護所,不然這種季節下場雨,他們好不容易烤干的衣服又濕透了,他倒沒什么,但是蕭元錦沒吃過這種苦,說不定就一病不起了。

  想到這一點他身上的力氣似乎恢復得更多了,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很快就撿好了一大捆干柴,挑了一個稍微平坦的坡面作為庇護所的修建地,把柴火放在一邊,用工兵鏟把四面的地平整,清理旁邊容易起火的野草,就開始架柴生火。

  盡快把火生起來,一方面可以給妹妹傳遞信息,一方面可以讓蕭元錦烤干衣服。

  他的工兵鏟里有打火棒,輕輕一擊火花四濺,火苗燃燒起來,柴火發出“噼啪”的聲音。

  “公主,不必撿拾柴火了,先把身上的衣裳烤干罷。”他站起身對不遠處的蕭元錦說道。

  他不想讓蕭元錦走來走去,怕她的腳被草梗刺傷,盡量找些讓她呆著就能做的事情給她做,他準備清理出一塊安全的地面讓她活動,順便就在這塊地上搭建庇護所。

  看太陽現在是下午三四點鐘左右,他需要在天黑前把庇護所搭建好,大概是在水里泡的時間比較長,他暫時沒覺得口渴,但是比較餓,畢竟剛剛體力消耗巨大。

  但現在找食物不是第一位的,他餓一天沒事,蕭元錦再被雨淋一次就麻煩了。

  蕭元錦轉頭看過來,也覺得自己身上發冷,還是要趕緊烤干衣裳,她蹲下身子把地上的枯枝攏到一處,要把它們一起拿到火堆邊上。

  她收集到的枯枝也有一大捆了,而且枝枝杈杈的不好拿,再加上她本就沒氣力,把枯枝抱起來的時候一陣眩暈,往后退了兩步。

  原本她非常小心每一步都看清楚了才小心翼翼地落腳,因此一直也沒事,就是這兩步讓她的光腳的那只腳底一陣銳疼,但她不想讓張曉琿發現,咬著牙沒吭一聲。

  饒是如此,張曉琿也發現了她的異樣,三步并作兩步趕過來,發現她雖然在極力掩飾,額頭卻微微沁汗,身子重心也不平衡,心中不由得一沉,把蕭元錦手臂上的柴火拿下說道:“公主,微臣造次了。”

  隨即矮下身子把蕭元錦抱起往火堆走,蕭元錦雖然身材嬌小,但也有九十來斤,若是平日張曉琿一只手也能抱起來,但現在實在是比較吃力。

  蕭元錦一動不動,任由張曉琿把自己抱到火堆邊,感受到他抱著自己的吃力,想起他幾年前輕輕松松抱起像一座小山包似的北胡王妃,心中懊悔萬分。

  自己這般情形,實是不該逞強,他原本就已累極,如今卻還要抱自己行路,她好好照看好自己,便是給他減輕負擔了。

  張曉琿把蕭元錦放下來站穩,把幾根樹枝拿過來在火上烤了一會防止上面有蟲子,再使勁抖了幾抖,鋪在火堆旁一處稍凸起的地方對蕭元錦說道:“公主,坐這吧!”

  這處稍微凸起的地面也是他特意堆起的,就是為了讓蕭元錦坐得舒服一些。

  “多謝。”蕭元錦微微點頭,雖然形容狼狽,舉止仍舊透著優雅從容,只是走起路來一邊腳踮著,張曉琿伸手握著她的胳膊,扶著她穩穩地坐下去。

  “您看看腳傷的怎么樣?有刺扎在肉里嗎?”張曉琿問道。

  古代小娘子的腳是不能輕易露出來被人看到的,現在蕭元錦是沒辦法,自己卻不能去仔細幫她檢查。

  蕭元錦自己翻轉腳底檢查,她也怕傷口發炎,現在可是什么治療條件都不具備。

  “應該是一塊石頭邊緣割傷的,在腳后跟,沒有刺,傷口深兩毫米,長兩厘米,出了一點血。”蕭元錦答道,盡量說的詳細一點好讓張曉琿安心,她自己是大夫,知曉怎么準確描述傷情。

  “我去尋些草藥,您先烤干衣裳避免受寒,救援人員起碼后日才能尋到我們。”張曉琿說道,語氣平平,其實心中心疼無比——

  傷在腳后跟,那就是蕭元錦突然后退身體重力壓在石頭上,相當于這塊石頭生生破開她的皮肉,而且腳后跟神經分布密集,腳后跟硌到石頭上往往比腳底別的部位疼上許多。

  “好,你也先烤干衣裳再去罷。”蕭元錦仰頭看著張曉琿說道。

  把話說開了,她感覺跟張曉琿的相處輕松了一些。

  “無妨,微臣習慣了,這火燒起來蛇就不敢過來了,您放心,微臣也不會離開太遠。”張曉琿說道。

  蕭元錦不再說話,默默移近火堆一些,熊熊的火焰溫暖了她的身心,她盯著跳動的火焰,心中模糊地想著,即便吃了這么多苦,可若是時光倒流,她亦愿意再來一次,這是她和張曉琿第一次單獨相處,大概也會是今生唯一的一次,對她來說每分每秒都是珍貴的。

  他們所處的坡地不遠就是山坳,張曉琿拿著工兵鏟到山坳的小溪里取水,在溪水邊發現了一棵野桑樹,上面結滿了熟透的桑葚,每一顆都紫黑飽滿,大概剛下過雨,這些桑葚看起來纖塵不染,發出讓人垂涎欲滴的光亮,他摘了一顆放進嘴里,清甜適口,果香濃郁,美味至極,簡直像吃了千年人參果一樣讓張曉琿精神一震。

  他一邊給自己補充能量一邊挑選長得特別好的桑葚留下來帶回去給蕭元錦,把工兵鏟的袋子洗干凈裝了小半袋,又摘了一些嫩桑葉。

  “公主,先吃些桑葚果罷。”張曉琿回到土堆旁,蹲在蕭元錦旁邊把桑葚倒在桑葉上,他猜想蕭元錦跟他一樣肯定餓壞了。

  蕭元錦確實餓了,但她現在最大的問題卻不是餓,她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想要小解。”

  這話說出來她的臉一直紅到脖子后面,在一個男子面前說出這話對她來說實在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張曉琿暗罵自己糊涂,怎么把這事給忘了!他自己從河里爬起來后都拉過兩泡尿了,蕭元錦肯定憋壞了,在水里泡著原本就容易尿多。

  “公主稍待,微臣馬上準備好。”他快速轉身到火堆左側十米左右的下方坡地選了一處灌木叢,把雜草清理干凈后挖了一個凹槽,又趕緊跑回來把蕭元錦抱過去,他吃了桑葚體力恢復明顯,當然也可能是急的。

  蕭元錦一直憋著尿是怕沒事先告知張曉琿被他無意撞見,她只是想提醒張曉琿避開,她自己找一處偏僻之地解決就行了,沒想到他又為了這事忙前忙后,越發讓她覺得自己實在是累贅。

  張曉琿把蕭元錦放下說道:“此地隱蔽,您好了便喊微臣過來。”

  隨后他回到火堆邊背對著蕭元錦的方向坐下,但是等了好一會都沒聽到蕭元錦喊他,身后倒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回頭一看,原來是蕭元錦踮著腳自己回來了。

  “你放心,我往后會極小心,也盡量不離開火堆。”蕭元錦對張曉琿說道。

  “好。”張曉琿點點頭,理解她不想事事靠自己的心情,拿起工兵鏟袋子到小溪取水,這個袋子是防水的,設計時就考慮了它的裝水的功能。

  到了小溪邊張曉琿把自己的背心脫下洗干凈,取水回去后把水倒進工兵鏟燒開,再用這燒開的水給蕭元錦清洗傷口,隨后敷上燙過搗爛的嫩桑葉,再用一張完整的桑葉裹住傷口,纏上從張曉琿的背心割下來的布條,剩下的背心掛在火堆旁烘干。

  做完了這些,他又拿起工兵鏟修出了一條通往灌木叢方向的小路,這樣蕭元錦想要解手來回走就方便多了。

  往后的時間,張曉琿一直忙忙碌碌,終于在天色完全暗下來前搭建好了一個六平米的A型庇護所。

  這個庇護所最里側是手腕粗細的木頭并排斜搭著,木頭上是帶葉子的樹枝,最外側是厚厚的苔蘚,庇護所里面甚至還有一張用木頭拼成的七十里面寬的小床,上面鋪著厚厚的枯葉,枯葉上墊著張曉琿的背心。

  找木頭的同時張曉琿還發現了三顆鳥蛋,比鵪鶉蛋還大一些,看起來像是山雞蛋,煮熟后蕭元錦堅持張曉琿吃兩顆,要不然她一顆也不吃,那無賴的樣子讓張曉琿好氣又好笑,同時心中很是內疚,要不是他沒找著吃的,蕭元錦至于跟這兩個蛋較勁么?

  “公主,可以安歇了,您要再去解手么?”張曉琿把床墊好,確認沒有哪里特別硌以后轉身對一直坐在火堆邊的蕭元錦說道,又想起她有一段時間沒解手了就順口問了一句,有了上回的經驗,他現在可算是把這事牢記在心了。

  蕭元錦確實是要解手的,但是天暗下來后她又不敢自己去到解手的地方了,聽到張曉琿的問話她忙點頭說道:“要的。”

  張曉琿拿起一根燃燒著的木柴送她過去,然后又拿著木柴走到蕭元錦的目光所及之處遠遠地背對著她站定。

  蕭元錦看著火把照耀著的張曉琿的背影,咬著牙蹲下來,活人都快被尿憋死了,她下回出門一定把安平給她的小帳篷時刻掛在身上!

  這個夜晚蕭元錦躺在庇護所的小床上睡得無比香甜,哪怕是半夜的雷鳴也沒有驚醒她,張曉琿被雷聲驚醒,坐起身來,伸手摸了一下蕭元錦的小手,發現有點涼,他脫下上衣,輕輕蓋在她的身上。

  他默默地看著身邊的女孩兒,這是他愿意陪她一起赴死的女孩兒,她似乎夢見了什么,恬靜的面容上露出微微笑意。

  他多么希望此刻便是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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