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諾爾一路闖關到最后一座城池,他鐵打的身體也會感到疲憊。
一屁股在盛驍身旁坐下,多諾爾盯著那跳躍的火星,突然問盛驍:“有酒嗎?”
盛驍說:“沒有。”
多諾爾撇嘴,“你又在騙我,你剛才猶豫了,你身上肯定是帶著酒的。”
盛驍沉默了下,才不情不愿地取出一壺青梅酒。他卻沒把酒給多諾爾,而是輕輕地拍了拍虞凰的肩膀,低頭問她:“要喝點青梅酒暖暖身嗎?”
虞凰這才從盛驍懷里坐了起來,她想到自己那糟糕的酒品,還是忍住了誘惑。“不喝。”她怕喝醉了,待會兒會出洋相。
在末日戰場出洋相,就等于在三千世界的參賽者面前出洋相。
虞凰要臉。
“那好。”盛驍拿出一只杯子來,給自己倒了一杯。
多諾爾盯著虞凰的臉,發現虞凰在末日戰場內生活了好些天,臉蛋依然白里透紅,嫩得能掐出水來,便感到好奇。“虞凰美人,你這用的是什么護膚品?防曬效果也太好了。”
光明海常年氣溫溫和,陽光溫暖,遠不如末日戰場內的毒辣。多諾爾習慣了光明海那邊的日照,進入末日戰場后,一張嫩臉被曬得通紅,鼻子上面似乎還脫了一層皮。
總是高貴英俊的多諾爾王子,今天看上去有些像是在泥潭里面打了滾的難民。
虞凰實話實說:“可能是因為我修習了凈靈術吧。”
多諾爾的奶奶也是凈靈師,他奶奶的皮膚就很光滑白嫩,多諾爾嘖嘖兩聲,頗為羨慕地說道:“凈靈師真好。”
盛驍將剩下的半壺酒舉起來橫在多諾爾的眼前,阻擋了多諾爾繼續注視虞凰的視線。“給你。”
多諾爾的注意力便被那瓶酒奪了去。
他嘗了一口,頓時享受地發出了嘖嘖地聲音,“這是令慈釀造的?我早聽說過,盛夫人釀的一手好酒,在修真界,人人都以為能得到盛夫人親手釀造的青梅酒為榮耀。”
盛驍嗯了一聲。
多諾爾想到盛夫人的神妖身份,他湊近盛驍低聲問道:“令慈來自哪個世界?”
他聽說過盛驍父母的愛情故事,據說盛夫人是盛凌豐從上世界拐帶回來的女子,就是不知道,她是哪個世界的。
盛驍說:“妖獸大陸。”
“難怪。誒,說來奇怪,我這一路上遇到了好幾個世界的參賽者,我發現咱們圣靈大陸的語言跟妖獸大陸的語言還挺相似的,你們說,咱們萬年前是不是同一個祖宗啊?”
多諾爾能發現的,盛驍自然也發現了,他說:“圣靈大陸的歷史很短,也許,咱們的祖先就是從妖獸大陸遷移過來的吧。”不然,解釋不通這件事。
“還真有這個可能。”
多諾爾正想跟盛驍吹捧他這一路的驚艷表現,便聽到了一聲迅疾的破空聲響起。察覺到來者的能量波動十分霸道,多諾爾表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他沉聲說道:“又有人來了。”
而盛驍跟虞凰也早就察覺到了那股力量的接近。
三人下意識回頭朝身后一片黑暗的天空望去,便看見一道黑影從遠處的天際飛掠而至,那人直接降落在距離城墻最近的一片草地上。
他所站的位置,正好側對著虞凰他們。
來者似乎是一名青年,他身穿一件拉鏈款高領衛衣,頭戴著一頂針織帽,壓住過耳的短卷發。他身上籠罩著一層水霧結界,容貌被水霧結界籠罩住,因此虞凰根本看不清青年的真實容貌。
青年傲然地站在草原上,微微仰頭望著城墻上的守門人,優越的下頜線襯得他神情孤傲。
城墻外人山人海,他立于數千名馭獸師之首,個子分明不高,卻讓任何人也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虞凰修為低弱,看不清他的實力,卻能感受到對方身上在往外釋放若有若無的威壓。盡管那股力量很弱,卻依然壓得虞凰胸口發悶。
“宗師后期。”盛驍說道。
聞言,虞凰跟多諾爾的雙眸驟然瞪大。
“你說那家伙是宗師后期修為?”多諾爾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只覺得口干舌燥。
盛驍點了點頭,“應該是。”
多諾爾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頓時疼得齜牙咧嘴,那張俊逸的臉蛋都變得滑稽起來。“他大爺的,這都是些什么怪物!”明明看著與他們差不多大,一個個的修為怎么都這么逆天?
“他有三十嗎?”盯著那男子傲然的身影,虞凰忍不住發出了疑問。
修真界中,馭獸師們普遍都長得年輕,前方那青年到底多大,盛驍也說不準。但他卻說:“這人的修為強的離譜,能參加世界賽的人都不會超過50歲,就算他今年49歲,那也是個很厲害的家伙。”
“是啊。”
不止虞凰他們三人在議論那衛衣青年,坐在城池外休息的那些參賽者也都在議論對方。
大家都來自不同的世界,每個世界還有著不同的語言,虞凰聽到耳旁那些吵雜的議論聲,卻是一句也聽不懂。但從這些參賽者議論對方的熱度來看,對方應該是大人物。
而城墻上的守城人不知何時也全都站了起來。
他們盯著下方那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冷傲詭譎氣息的男子,眼里都裝滿了忌憚。
突然,那男子動了。
只見他右手從手腕上的空間手鐲上輕輕一抹,手里便多了一把森白色的長劍。
一看到那把長劍,城池附近突然變得寂靜下來。
因為有結界覆蓋的原因,虞凰他們這些小世界的參賽者根本就無法看清楚對方手中長劍的模樣,但虞凰盯著那把被冰雪結界覆蓋的長劍,卻從長劍內察覺到了一股磅礴的厚重的死氣跟怨氣。
虞凰眉頭輕蹙,直覺告訴她,對方的武器有些古怪。
一片寂靜中,那男子開口說話了。
“滄浪大陸宗師馭獸師夜卿陽,前來挑戰守城人!”男子的聲音聽上去非常刺耳,像是鋒利的匕首滑過堅硬的冰面,聽得人渾身骨頭都不舒服。
說完這句話,叫做夜卿陽的男子還朝著上方的守城人露出了一個淡淡地笑意。
看到夜卿陽嘴邊的笑容,守城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這最后一座城池上,一共有二十個宗師修為的守城人,他們中修為最弱的是宗師中期,最強的是宗師后期。按理說,他們應該無懼對方的挑戰才是。
可事實就是,當那些守城人聽見夜卿陽的話后,竟沒有人敢主動迎戰。
夜卿陽嘴邊那縷似有非有的笑意突然放大了一些。“怎么,無人敢應戰?”
守城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站在隊伍最右側的一名宗師后期修為的守城人站了出來。那人對夜卿陽頷首說道:“宗師守城人,邱成,前來應戰。”
見終于有人肯來迎戰了,那夜卿陽輕輕地笑了一聲,他右手握著劍柄挽了一個劍花,當劍身停留在他面前時,他那笑吟吟表情在一瞬間變得肅殺起來。“戰吧!”
夜卿陽站在原地,雙腳未見移動,只輕輕地將那把森白色的長劍朝天空中拋去。
劍鞘被靈力剝落掉下,在夜空中劃出一道圓弧。
劍鞘落下,懸浮在夜卿陽的背后一動不動,那被拋向深空中劍刃也急速墜落而下,穩穩地停在了夜卿陽的面前。夜卿陽雙手捏訣,低聲呢喃道:“惡鬼現!生人亡!”
“嗚嗚嗚”
那森白色的劍刃突然瘋狂的震顫起來,并有一陣陣凄厲不甘的哭聲從那把劍刃中傳出來。
夜卿陽突然朝劍刃上推了一掌,霎時間,數百具死相凄慘的遺體亡魂紛紛從那劍刃從鉆了出來。那百鬼現世時,天地間的哭聲更加悲戚。
“嗚嗚嗚!放過我們吧!”
“嗚嗚嗚,我們知錯了!”
“放我們走吧!”
百鬼跪在夜卿陽面前求饒,一邊求一邊哭,他們看上去不像是亡魂,倒像是活生生的人。旁觀戰斗的馭獸師看到這一幕,心里都是一陣發毛。
這究竟是什么人!
只見那夜卿陽冷笑一聲,用力一掌拍在劍刃上,百鬼突然停止了哭泣,它們齊齊地扭頭朝那名守城人望去。一瞬間,百鬼像是找到了它們生前最憎恨的仇人,齊刷刷地朝對方攻擊過去。
守城人要哭不哭地看了夜卿陽一眼。
面對夜卿陽的攻擊,守城人根本沒有還手之力,他只能在第一時間打出防護罩,用防護罩咬牙硬撐。
他只撐了不到兩分鐘,防護罩便被百鬼撞破。
百鬼一起涌入守城人的身體,守城人頓時抱著頭跪地痛喊起來,他的叫聲撕心裂肺,在這安靜漆黑的夜里被無限放大,聽得多諾爾后背發涼,頭皮發麻。
夜卿陽將劍刃插入劍鞘中,目光漠然地注視著其他守城人,面無表情地問道:“我可算通關了?”
那批守城人敢怒不敢言地看著他,最后,他們都默契的為夜卿陽讓開一條路來。
夜卿陽抱著劍,飛身便隱入了城墻。
夜卿陽一走,便有管理局的工作人員迅速出現,將那鬼哭狼嚎的守城人拖走送去治療了。
目送工作人員將守城人帶走后,虞凰突然聽見幾個妖獸大陸的參賽者在低聲交流——
“夜卿陽竟然也參加了這次世界賽,有他在,這宗師千名榜的戰斗,只怕是會迎來腥風血雨啊。”
“這是馭獸師的賽事,他一個鬼修跑來做什么!”
“也別這么說,那夜卿陽沒遭算計前,也曾是個懲惡揚善的正道修士。他會變成這幅模樣,也是造化弄人。”
“哎,不知道荊佳人看到夜卿陽,會是什么反應。”
“能有什么反應,肯定是無地自容唄。我聽說,當初夜卿陽受人詆毀,被人誣陷,走投無路前去荊家尋求幫助的時候,那荊佳人可是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叫人把他拒之門外了。”
“如今夜卿陽修了鬼道,還成了萬鬼之主,能給荊佳人好臉色?”
盛驍突然用手捂住虞凰的眼睛,“閉眼,睡覺,少聽八卦。”說著,他將虞凰按在了自己的懷里,并用自己的外套蓋住了虞凰的肩膀跟腦袋。
虞凰躲在盛驍的外套里,她突然問盛驍:“你有遇見一個叫做荊佳人的宗師參賽者嗎?”
盛驍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好像很強。”
盛驍語氣冷淡地說道:“比我強。”
虞凰也是有些困了,先前受傷流血過多,精神本就不好,這會兒睡在盛驍的懷里,聞著盛驍外套上獨屬于他的氣息,很快便睡著了。
盛驍一直保持著那個坐姿沒動,確認虞凰睡著后,他這才將外套拉了一條縫,留給虞凰換氣。
一旁,多諾爾也困得靠在盛驍肩膀上睡著了,睡著后,他背后那對翅膀也老老實實地收了起來。
這一刻,他們之間的所有矛盾都被隱去,他們只是三個來自小世界的不起眼的鄉巴佬。
出門在外,鄉巴佬們得抱團才能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