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成。應招雇農的都是村里的男人,你一個女人家應招像什么話。”許東福只覺得劉寡婦的話荒唐的很。
劉寡婦卻不以為然:“小婦人可不應招,應招的是我家栓子,栓子身子弱,到時候下地小婦人自然要幫襯些。”
不像話!
許東福有心想將劉寡婦趕出去,讓她少折騰。
正愁不知道怎么下手,顧七從門外進來,道:“就留一塊責任田給這婦人。”
許東福愣了愣,轉而賠笑道:“齊少爺心善。”
說罷許東福拉了一把劉寡婦:“這位是這次招用雇農的東家齊少爺。齊少爺心善,你可快些謝謝人家。”
劉寡婦顯然也沒想到事情峰回路轉,一臉欣喜的轉過來看向顧七,見對方僅是一位比自家兒子大不了多少的小少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
不過劉寡婦雖然平日里潑辣不講道理,但也不是不知道分寸,忙跪倒感謝:“多謝少東家照顧。”
顧七看著劉寡婦那張還不足三十歲卻生生蒼老的猶如年近五十般蒼老的臉,不自覺的就想起記憶中的另外一個人來。
明明兩人的長相毫無相似之處,可就在剛剛,這兩張面容卻不自覺的重疊在一起。
記憶里,也是這一個中年女人,很瘦小,尋常的五官,膚色偏黑。
女人的身邊跟著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女孩很漂亮,瓜子臉,梳著雙馬尾,有一雙靈動而溫暖的眼睛。
后來那個中年女人死了,死在亂刀下,就死在那個女孩的面前。
滿天的血色遮蓋了女孩的眼睛。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女孩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冰冷,越來越冷漠,可顧七始終還是覺得她很溫暖,一如初見她時的柔軟靈動。
那次爆炸,她留了足夠的時間讓他們撤退,蘇幕...她應該也順利撤離了吧。
“七爺?”見顧七久久沉默不語,王海小聲提醒。
“起來吧。”顧七看向劉寡婦:“以后不要隨便下跪,祈求并不能讓你過上好日子。”
“什...么意思。”劉寡婦茫然。
顧七搖搖頭沒有再說什么,轉身問王海:“猴子回來了嗎?”
“猴哥剛才來過一樣,現在去村外了。”
顧七點點頭:“去叫猴子回來。”
說罷與許東福打了個招呼,便不在理會劉寡婦去了后院。
“快走吧,等下叫你家栓子過來登記,以后好好做事,不要丟了咱們下河塘村的臉面。”見劉寡婦還在發愣,許東福恨鐵不成鋼的拉了一把劉寡婦,與王海賠了不是,也跟著匆匆走了。
“七爺,王家村的村長,這幾日來下河塘村找過許東福好幾次。王家村現在急著想與七爺搭上關系,七爺你想收了王家村那些散田并不難。”
猴子這幾日將王家村的情況都摸了個清楚明白,自然也知道王家村村長王富貴這幾日都急的嘴上長了好幾燎泡。
“王家村現在一共還有多少戶人家在。”
“統共也就剩下十七戶了。”
“你說若是讓王家村的人都住到下河塘村來,他們可愿意?”顧七撥動著手中的茶盞,問。
“王家村的人自然樂意,下河塘村地勢平坦,村子里外都有不少良田,且再往外走不足二里路就是官道,要比王家村住起來方便許多。
不過王家村的人就是樂意也沒用,許東福肯定不樂意。
王家村的人真的太窮了,七爺你是沒瞧見王家村現在的情況。除了村長王富貴家的房子勉強還算的上是規整的房子,其他農戶住的都是黃泥坯的老屋,大半還都塌了,也不見有人修補。
最要命的是村子里都沒幾個女人了,除了老人,剩下的都是二三十歲打著光棍的男人。要錢沒錢要糧沒糧,只有幾間破屋子,還打了好幾年的,要說身子骨也沒剩下幾個好的。將這些村民收進下河塘村來,許東福還不得急的跳腳。”
“許東福會不會跳腳,全看王家村的那些人能給他送來多少利益。”
“王家村的那些農戶還能給他什么利益?”猴子不解。
“王家村的不能,但我們能。”
顧七放下茶盞起身:“你明日帶人去王家村,就說要收王家村的宅地,每畝地三兩銀子,有多少要多少。”
“這么高?”猴子奇怪:“王家村那破黃泥坯的老房,可不值這個價錢呀。”
“是不值這個價錢,不過這些銀子足以讓王家村的村民自愿搬到下河塘村來。”
王家村三面環山,一面向水,除去那些荒地和少量農田,剩下的宅地有人住的沒人住的全都算在一起滿打滿算也不過百余畝。花不了多少銀子。
“另外王家村村民手里的農田也一并收了,不論好壞,都以300文一畝地的價錢收,有多少要多少。
你告訴王家村的人,前五戶將宅地和田地都售賣的人家,可另得一兩銀子的安置費。另外前十戶售賣的人家,四海之后可以另外招用他們做雇農,待遇與下河塘村的村民等同。”
“老頭子,村西頭那兩間老宅你可快些去收回來。”
王富貴媳婦在家中急的滿院子的亂轉,一會兒打包收拾,一會兒又去西屋趕兩個小的出來幫忙,見自己老頭坐在院子里一動不動,王老婆子便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死老頭子,發什么愣呀,等下去晚了,那宅子說不準就被老三家給占了。”
“那兩間老宅從前是分給老四家的。與我們有什么關系。”
王富貴從身側摸了許久,摸出隨身的老煙桿,家里的煙絲早就抽完了,如今拿出來也只能問問味道解饞。
“怎么就沒關系了,那兩間老宅從前就是咱爹娘留下的,之前是給了老四家,可老四都走了兩年了。這宅子空著也是空著,你是老大,又是王家村的村長,這兩間老宅自然也應給歸到咱家手里。”
王家老太不滿道:“老三家的從前就喜歡占家里便宜,那兩間老宅算下來也有大半畝地呢,至少能值二兩銀子,這會可不能便宜了老三家。”
“人都去賣宅賣地去了,村子都要散了,我還算哪門子的村長。”王富貴忍不住嘆氣。
“就你這破村長,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的,有什么值得當的,依我看,散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