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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雨夜來訪

  若此時連同下河塘塘池與主水渠連通,那么超過下河塘警戒線的多河水位將直接通過三條主水渠傾瀉到斷崖下;而斷崖下的王家村此時卻全無半點防御,一但洪水傾瀉而下,整個下河塘村就將被徹底淹沒。

  顧七神色淡淡,沉默了片刻,道:“既然王家村的村民都已經搬遷上來了。沒有了人,淹了就淹了吧。”

  江平猶豫:“前幾日隨猴子去了一趟王家村,哪里有不少田地剛剛翻種過,就這么淹沒,有些可惜了。”

  “王家村三面斷崖環山,一面緊連泗河,是這一片最好的泄洪緩沖區域。”

  “七爺,我明白了。”

  “羅山村那邊的事情安排好了嗎?”

  “都安排好了,順子怕莊子那邊人手不夠,前日就帶著人手回莊子里待命了。”

  顧莊的地勢不低,莊內外的渠道修建的有比下河塘村這邊完善,只要安排好人手確定水位后即使開閘放水,并不會出太大問題。

  “派人安頓好羅山村和附近幾個村子的村民,加派兄弟們在主水渠和幾處河道附近巡邏,務必不能讓人在這幾日隨便闖入。另外,這幾日讓巡邏的兄弟代好口哨,不要落單。”

  當日入夜雨勢沒有緩解,才剛過巳時,下河塘口的水位便越過了警戒線。

  避無可避,巳時三刻,開閘泄洪。

  顧七站住屋內靜靜的看著窗外隨著風勢呼嘯而來的大雨,如同成千上萬嗜血的惡獸張開食人的血盆大口,肆意的洶涌的沖破閘口,似要將整個渝中吞噬掉。

  “七爺!”江平頂著蓑衣,匆匆跑進院內,怕身上的雨水淋濕屋內,便只站在屋檐下叩門:“賀大人和王大人來了。”

  怎么在這種時候過來了?

  顧七蹙眉取了門口的長柄折傘,踏步出門:“兩位大人,現在安置在何處,身上可安好?”

  “就安置在了村口的宅子內。

  聽說是來時的路上有一處山壁上泥石滾著雨水砸了下來,兩位大人的馬車避之不及被砸去了半個車頂。

  慶幸的是兩位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并沒有被碎石砸傷,只是淋了一路的雨,加上受了驚嚇,這會兒面色有些不太好。”

  從麓山郡成到下河塘村,平日天清氣爽,騎馬也得走上一個時辰,依照今日的雨勢又踏著夜色,這一路過來多少兇險便不用多說。

  “讓廚娘熬些姜湯送過去,干凈的衣服也準備兩套,莫要讓兩位大人受了風寒。”

  “七爺放心,兄弟們給大人在屋內支了爐子,其他的東西,我這就去叫人去安排上。”

  “你且去忙吧。”讓江平先下去后,顧七撐著傘獨自往村口走去。

  賀庸和王和彬兩人都是文官,雖因大康皇室喜沿用周禮之故,使得本朝文人學子大多擅君子六藝,并非各個都是文弱之輩。

  然天資不同,家境遭遇亦不同,使得六藝分攤到個人頭上后,其中多少都摻著點水分。

  要說賀庸和王和彬二人因官職之故,手中庶務繁多,早幾年亦是經常需要外出下鄉,并不是些只需安坐在衙門內喝喝茶聊聊天看看公務便可度過一日的閑職,體魄自然也比其他文官要好些。

  只是像今日這般的境況,若非有要緊的急事,怕是也不用冒如此風險前來。

  看來是麓山郡出事了。

  想著,顧七踏入院中,瞧見屋中火光便收傘走了進去。

  “賀大人,王大人。”顧七行了一禮。

  “齊少東家。”賀庸和王和彬兩人亦是起身抱拳回禮。

  顧七側身拿過爐火上架著的茶水,給兩人各倒了一杯熱茶后問:“兩位大人身上可還好?”

  “萬幸,沒有出什么大事。”賀庸灌了一大口茶水,緩了口氣道:“來時便知一路會有些難行,沒想到還真趕上了這等禍事。

  好在我和王大人命大,這才能在今夜趕過來見齊少東家一面。只可惜來時情急,忘讓侍從備一身更換的衣裳,現下狼狽的很,齊少東家莫要見怪。”

  “在下已經叫人去準備了姜湯和干凈的衣裳。只是在下這里都是粗人,帶來的衣裳粗陋沒有兩位大人身上的衣裳合用,還望兩位大人不要嫌棄。”

  “自然不嫌棄,有勞齊少東家照顧了。”王和彬抱拳感謝。

  此時兩人身上衣衫早被雨水泡透,這會兒就著爐火烤的半干,冷倒是不冷了,只是又濕又悶黏膩在身上反倒更不舒服,如果可以恨不得立馬就能換身干爽的,又如何會嫌棄衣服粗陋。

  不多時,江平帶人送來了換洗衣裳,顧七避讓到一旁,待兩人進了里屋換好衣裳后,后廚那邊也趕上時辰送來了熬好的姜湯和兩碗紅油臘肉面。

  賀庸和王和彬兩人趕了近兩個時辰的夜路又一路提心吊膽,原先還沒覺得多餓,這會兒聞著帶著微辣肉香的湯面才發覺腹內饑腸轆轆。

  兩人也沒客氣,喝完姜湯后,便各自捧著大碗將一整碗熱辣的臘肉面連面條和湯水都吃了個一干二凈。

  “之前有幸嘗過兩次齊少東家鋪子里的紅油臘肉湯,這其中滋味一直難忘,偏生這幾日忙著修補河道之事,便一直沒有再去嘗鮮。”

  賀庸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的將湯碗放到一旁:“今日再吃到這碗臘肉面只覺整個五臟六腑都跟著暖和起來了。”

  王和彬跟著點了點頭:“滋味確實與眾不同。”

  王和彬還是第一次吃這種有香又辣的湯面,起初幾口還有些不適應,被一口辣油嗆到了嗓子眼,連著咳了好幾聲,待緩過來竟又覺得這滋味確實不同,便又試著吃了好幾口,這越吃越覺得有癮頭。

  明明舌頭被辣的又腫又麻,可轉頭想放下不吃卻又有些舍不得。這般斷斷續續方才也將整碗面吃了個見底。

  等再抬頭,王和彬抹了一把額頭的細汗,只覺自己的腹腔內又火熱又舒坦。

  “兩位大人若是喜歡,我再讓后廚送兩碗過來。”

  “不了,不了。”賀庸擺擺手:“以后有的是機會,今日還是先說正事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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