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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去酒會施苦肉計 遇試探霸氣“護夫”

  順滑紅酒搖晃在高腳酒杯中,悠揚小提琴曲在空氣里緩緩流淌。

  身著西洋小馬甲,戴領結的侍從,推著裝滿精致西點的托盤,往來穿梭,周圍都是金發碧眼,身著西洋宮廷盛裝服飾的男女。

  這其中一名被眾人環伺,眾星捧月的男子,身著黑底紅紋緊身窄袖絲絨公爵服,深邃藍色眼眸,這便是利物王公李斯特。

  今日同樣盛裝出席的喬錦心是一身黑色燕尾服,作陪的楊淑華牡丹錦團的錦緞長蘇繡衫,外罩絳紅面披風,優雅挽在喬錦心臂彎里。

  夜風漸寒。

  不過幾步路,挽著自己的楊淑華突然頓住,在原地略微曲著身子,摸著小腹,面色蒼白似在隱忍。

  同為女性,喬錦心反應過來,一步上前,捉起她其中一只冰涼的手,好生的揉搓哈氣,再按住她虎口兩個穴位,慢慢揉按。

  “你身子骨弱,注意保暖,以后這種特殊日子更要注意休息,一會疼了就使勁按虎口這兩個穴位,哪只手都行,能緩解。”

  喬錦心的手溫暖有力,隨著她的動作,楊淑華明顯覺得緩解不少,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又緩沖了一會,楊淑華才二次挎上喬錦心臂彎,只是這一次,她的手被直接抓著,擱進了喬錦心溫暖的一側口袋里。

  楊淑華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十二歲便被賣到園子里,如今也有十多年光景,也算閱盡千帆,卻從來沒遇到像這喬先生這樣的,體貼入微之人,說是心中不起波瀾是假的。

  二人很快走到公館前,掏出請帖遞上。

  接過喬錦心二人遞的請帖,兩邊侍從面面相覷,當即走出一高一矮兩人,互相再對視一眼,假意恭敬請二人到一處低矮小門前。

  “Please!”

  侍從手上干凈的白手套十分顯眼,兩次向這小門做邀請的動作,意圖再明顯不過。

  她們二人不配走正門,只配走這必須低頭通過的小門。

  喬錦心看了眼其中一位同樣黃皮膚,留辮子的侍從,嗤笑起來。

  “怎么,給洋人辦差辦的滿嘴只會說鳥語了?”

  隨后她又高聲,字正腔圓,一字一頓的轉向另一名侍從,繼續說道。

  “李大人特意請喬某來,便是要走這狗洞?”

  “今日我喬某要是從這狗洞過了,那李大人這府邸不就成了狗窩了?怎么,今兒個是各國名犬交流大會?”

  喬錦心這話說的屬實精妙,楊淑華在一邊暗自拍案叫絕,為了努力維持自己儀態,曲起手指擱在鼻前掩飾一番,才好不容易讓自己憋著不笑出聲。

  幾個人僵持了一會,喬錦心也定定不動。

  耗了不少功夫,見實在是僵持不下,又不可能來硬的,那白皮膚高鼻梁的侍從,臉上的表情逐漸豐富起來,拉著另一個兩人交頭接耳,耳語一陣,最后還是決定留下一人在原地,另一人進門匯報情況。

  半盞茶的功夫,那洋人侍從又回來了,滿臉的漠然傲慢收斂了不少,態度也是緩和了不少。

  “喬先生您請隨我來,李斯特公爵已恭候多時了。”

  他操著一嘴音調怪異的蹩腳官話,又畢恭畢敬請她二人回了正門。

  “哎,到什么山頭唱什么歌,入鄉隨俗,就是這平仄卷舌還得再多練練,改日喬某不介意來府上授課,免費。保管叫你們每個人都說的字正腔圓。”

  得了便宜的喬錦心還不忘要嘴貧兩句,走道的功夫,便是又回到了正門。

  這回是光明正大,正兒八經由人請著從鋪著紅毯的大門而入的。

  見人進來,李斯特端起酒杯起身,掃開一眾,徑直來到二人面前。

  “喬大人大駕光臨,蓬蓽生輝。”

  一口流利的官話,帶著地道京地口音。

  他話音未落,打一個響指,便又有著裝統一的侍從帶著托盤,送來兩杯紅酒。

  “還要多謝李大人抬愛,邀請喬某前來。”

  喬錦心知道,這酒是一定要喝的。不喝就是不識抬舉。再一目測也就兩個三分一的量,不算很多,有些大意“輕敵”的不在乎。

  她也不管自身酒量如何,端起面前兩杯,就猛地一下分別干了個干凈,也絲毫不給楊淑華喝的機會。

  畢竟是交際場子的新手,不懂這不到萬不得已,杯中酒須得留三分,也是自己留三分余地的道理。

  楊淑華有些驚訝喬錦心這一舉動,饒是在歡場混跡多年,也不曾遇到為自己擋酒的男人,心中又涌起不少感動。

  李斯特側目,饒有興趣看她仰脖一飲而盡,又盯著一旁楊淑華看了良久,開口道。

  “喬大人可真是艷福不淺啊,有艷冠京地的楊姑娘作陪,難怪如此舍不得。”

  喬錦心喝的有些猛,肚里又沒食,立了一會,酒精有些上頭,當下已經開始頭暈冒汗。

  這下她是叫苦不迭,根本也沒心思聽李斯特的弦外之音。

  她真沒想到這酒后勁也足,只是同作為女性,單純體諒楊淑華這幾日來紅,剛才就已經下腹不適,再一飲酒怕要雪上加霜。

  反正都要喝不如自己都喝了也好,結果真是打腫臉充胖子沒有好下場。

  楊淑華察覺出了異樣,連忙扶穩住,也聽的出李斯特話里話外的意思,冷哼一聲接話茬道。

  “喬大人在府上有夫人管著,好不容易尋著機會,一時貪杯,怎么又扯到本姑娘頭上來了?

  若是日后傳出什么風言風語,壞了本姑娘的名聲,大人負責嗎?”

  這話說的語氣不善,但很明顯是在撇清關系,李斯特臉上笑容多了幾分,叫人來扶了喬錦心到一邊休息。

  “淑華,你心里還是有我的是不是?”

  摒下旁人,李斯特拉著楊淑華到屋外一安靜角落單獨聊。

  全然不覺此時屋內,侍從打扮的混進來多時的小橘,也同時閃身跟了出去。

  “有又如何?今時不同往日,你如今身份高貴,淑華配不上!”

  楊淑華說出這話的時候心里多少泛起些許酸澀恨意,眼淚是止不住了。

  “怎么配不上,我現在就跟所有人宣布,你就是我李斯特的愛人!”

  說罷,他又沖動執起楊淑華的手往回走。

  楊淑華卻執意不走,拖延時間,兩人拉扯之間,小橘已找到最佳位置。

  楊淑華抬頭望向不遠處,見小橘已準備就緒,楊淑華才慢慢跟著他的腳步。

  “小心!”

  一聲驚呼過后,楊淑華一個飛身將李斯特撲倒在地,自己則被這不知從何方向殺出的一柄飛刀,劃傷了臉,長長一道口子,滲著血。

  “來人,抓刺客!”

  李斯特反應過來,一聲高呼,奈何自己院內的親衛隊人太少,反應也慢,毛也沒追到,最后只是象征性朝天放了幾槍,頂多就是威嚇。

  “淑華,你的臉!”

  楊淑華摸到臉上血跡,慘然一笑道。

  “只要你沒事,我的臉毀了就毀了吧。”

  李斯特緊緊擁著她。

  “不會的淑華,我一定治好你!”

  喬錦心當晚是被人抬回去的。

  袁蝶衣一人在宅子里,哄了孩子先睡下,就一直心神不寧在前廳坐著等人回來。

  后半夜,才見喬錦心一身酒氣不省人事被抬回來,忙將人扶進臥房,打來熱水,要為其擦拭。

  她坐在床沿邊,仔細解開了那冰冷的面具,畢竟這面具下的樣子她早已見過,也不足為奇。

  可等真正揭開,她還是吃了一驚。

  倒不是這面貌較之以前更丑陋,反而是一清秀異常的英氣臉龐。

  這張臉她還認識,是多年前鼓勵她好好學戲,成名成角的夏先生。

  不,準確的說是夏小姐!

  她心中頓時千百種滋味,不知是喜是悲。

  時隔多年,本已經心死的自己,卻與之再次相遇,又救贖了她,讓她本來干涸的心,又喝足了水,兜兜轉轉卻又是她。

  袁蝶衣不明白,這好好的夏小姐怎么就成了這喬先生,想她在顧維均那惡魔身邊呆了那么久,每日也一定過得戰戰兢兢。

  幸好是逃了出來,她辛苦隱藏著身份也是無可厚非。

  袁蝶衣懷了滿腹心事,為她擦洗收拾一頓,心疼愛憐的撫了她臉頰,最后還是為她小心帶好了面具。

  次日,喬錦心酣睡一整晚,也一大早醒來,喚了幾聲無人應,想著小橘可能又出去喂野貓了,便起身穿衣自顧自出去了。

  既然楊淑華成功送到李斯特身邊了,接下來便要商議其他事宜了。

  她記起須發皆白,年逾古稀的徐中堂,也是此次天朝談判的代表,幾日前邀她過府,病榻長座,顫巍巍談了這些問題。

  說到底這八國相聚均是為了一個利字,古語有云:不患寡而患不均。只有讓這八頭豺狼鬣狗為了爭食,而明爭暗斗,才有保全的余地。

  “喬大人,這么早?”

  一只腳,剛踏出宅門,今日一大早巡視的顧維均,便上前來搭訕。

  “這位是九門提督顧大人吧,失敬失敬!”

  此番喬錦心沒有逃避,大大方方看禮,也是為了消除懷疑。

  “喬大人何必這么見外呢?你我還是外人?”

  顧維均走上前故意湊近了,已經完全越過了正常社交距離。

  喬錦心本能后退兩步,在顧維均面前她還是很難自持。

  “顧大人,好久不見啊!”

  喬錦心轉頭,原是袁蝶衣出來看熱鬧。

  顧維均見來人,臉上有些不自然,很快便恢復了。

  “袁姑娘也在這?”

  “怎地,這京地只許你這個殺人嫌犯來得?”

  袁蝶衣看似嬌嬌弱弱,一開口也嗆人的很。

  “袁姑娘,光天化日,這話可不能亂說。”

  顧維均面對袁蝶衣咄咄逼人的氣勢,有些招架不住。

  “是啊,這世道到哪都不能說了真話,一不小心我袁蝶衣明兒個橫尸街頭,又要懷疑到您顧大人頭上。”

  “喬大人,看來這袁姑娘對顧某偏見頗深,今日就告辭了,改日再聊。”

  “改日也沒這個必要了,你來一次,我便要說一回,有本事,顧維均你將我也殺了滅口,就沒人知道你做的那些骯臟事了!”

  袁蝶衣陰郁兇狠的警告他,她已經失去了哥哥,哪怕是拼了命,也絕不允許任何人再傷害喬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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