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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記孩提初遇夏瑜 接密旨“戲”夷使臣

  “先生沒什么要問的嗎?”

  見喬錦心一人不發一言,轉身回去,袁蝶衣緊走兩步,跟上她腳步,急急問她。

  喬錦心腳步一滯反問道:“問什么?”

  “我的身世,我跟這顧大人的恩怨。”

  “袁姑娘,這是你的私事。”

  喬錦心冷漠的回復,抬腳繼續前行。

  “先生!”

  袁蝶衣又激動沖她背影大喊。

  “只要您一句,蝶衣愿意為您做任何事!”

  袁蝶衣的潛臺詞不言而喻。

  喬錦心嘆一聲,轉頭。

  “喬某只求姑娘一件事。”

  “什么?”

  “姑娘萬事請一定先保全自己跟孩子。”

  “當然有喬某在一日,必定護姑娘母子周全。”

  “先生……”

  袁蝶衣眼中濕潤,哽咽著不能自已。

  顧維均府上,身著一身藏藍簡布袍的佟懷信不請自來。

  “今兒吹的什么風?”

  “怎么不歡迎?”

  佟懷信也不客氣,進的廳來,直接撩袍翹二郎腿,自在找地坐下。

  顧維均抱著胳膊站著等他下文。

  “說吧,所為何事?”

  “過幾日便是與八國的首次會談。這你知道吧?”

  “知道,下月初七。”

  顧維均挑眉。

  “顧維均接旨!”

  佟懷信突然一臉嚴肅,從長袍衣袖中拿出一封密信,顧維均愣了一下,小心接過拆開,果然是上好雪白宣紙,幾排工整蒼勁小楷,末尾加蓋了國印。

  顧維均臉色凝重,花了不少功夫,仔細閱讀清楚之后,才抬頭盯著佟懷信。

  “閱后即焚。”

  佟懷信并不多做解釋,又拋出一句。

  火折子掏出來,隨意晃動兩下,點著了宣紙,一切化為了灰燼。

  “這是密旨,不能透露出去半個字。”

  “好了,任務完成了,告辭!”

  佟懷信起身抖抖被坐褶皺的袍子,要離去時,被顧維均一把攜住了衣袖。

  “喬銘是不是阿瑜?”

  這個問題對顧維均很重要,他心底確定又忐忑的七上八下。

  佟懷信拿掉他緊緊抓住不放的手,淡定開口。

  “顧維均,我要說不是,你信嗎?”

  “難道不是嗎?”

  顧維均突然激動吼起來,他受夠了這樣彎彎繞繞,快要被逼瘋了。

  “你看,你只是選擇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旁人說再多也沒有用。”

  “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罷,我只一句話,阿瑜不會再回來了,永遠不會,她不屬于顧家,更不屬于你。”

  “你說什么!”

  顧維均聽不得這樣的言論,一把抓起佟懷信衣領,與之對視,臉色駭人陰森,眸子瞪的可以吃人。

  佟懷信并不懼怕,他不客氣的拍了顧維均揪他衣領的手,冷哼一聲,繼續道。

  “面對現實吧,一直以來,你對夏瑜的愛就是窒息的圈禁,她是人不是你抓來隨意擺弄的寵物!”

  “我沒有!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好!”

  顧維均已經有些歇斯底里,雙目通紅。

  “為了她好?顧維均你也太一廂情愿的自私了吧?”

  “為了報仇,你殺了王氏,殺了袁桂鳳,甚至連親爹也不放過,機關算盡,心計重重,夏瑜怎么可能還呆在你身邊?”

  “佟懷信,你說話要講證據!”

  佟懷信冷笑一聲。

  “顧維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現如今你有王爺撐腰,我雖然動不得你分毫,可你別忘了,舉頭三尺有神明,善惡到頭終有報。”

  佟懷信話一暢快說完,便瀟灑轉身揚長而去,只留顧維均將廳中擺放景觀小樹栽,幾下推倒,四下里滿地的泥塵土,磁碎片。

  “呵,舉頭三尺有神明?那娘受的苦,大哥蒙的冤,神明為何不睜開眼看看?”

  他坐在地上垂頭,如同受傷野獸般喉嚨發出嘶啞的嗚咽,眼前不受控制的,浮現出了孩童時的歡樂場景。

  那還是在遙鎮,紅撲撲蘋果臉蛋的小男孩,一個人在粗壯柳樹拂面的小河前,抱著膝蓋,顧影自憐。

  不過又是背不下書,父親便在學堂當著所有半大不大的孩童面前,重重用藤條抽了他的小腿幾十下,傷痕累累,紅腫不堪。

  他覺得委屈,覺得疼,可是他咬牙忍著,大人們都告訴他,男兒有淚不可彈。

  “小哥哥,你怎么了?”

  聽的這軟糯的女童聲,他木然抬頭。

  傍晚十分,天邊夕陽將天空染的瑰麗。

  扎著羊角辮,眼珠烏溜的可愛小女孩,就這樣沐浴在一片霞光里,向他伸出手,如夢似幻。

  他如同受了感召,情不自禁抬頭癡癡與她對視良久,卻一時又不知道要如何自處。

  小女孩一點也不認生,自顧自在離他很近處坐下,竟然是一直光著小腳丫子沒穿鞋,挽起褲腳,那雙白玉圓潤的小腳,就這樣直接插進清澈見底的河水中,一蕩一蕩,攪動起圈圈圓圓不小的連串水花。

  “小哥哥,你怎么了?為什么不開心呀?”

  小女孩試圖將這戲春水的樂趣傳達給他,將這水花濺起的更大。

  他身上被淋濕了不少,眉頭皺了皺,特意又往樹后側蹲了蹲,有些嫌棄這丫頭的瘋。

  沒想到功夫不大,這小丫頭又鍥而不舍上岸來。同樣學他抱著膝蓋蹲著,撇著頭偷偷觀察他。

  兩人又這樣保持一致的動作,僵持了好一會子。

  “小哥哥。”

  小女孩可憐巴巴的聲音再度響起。

  “小哥哥,要不然你就哭出來吧,有什么難過傷心的事,哭出來就好受多了。”

  “不要!”

  六歲的男孩子很倔強,尤其在小妹妹面前更不能丟了面子。

  “小哥哥,你哭吧,我肩膀借給你!”

  沒想到接下來,這小丫頭直接席地坐在他身旁,故意用肩頭撞他幾次。

  “爹說了男兒有淚不輕彈,我是小男子漢,怎可隨意落淚?”

  他再次抬頭理直氣壯的回敬。

  “男兒怎么啦?男兒就沒有哭的權利啦?這是偏見!

  我爹說了我們女孩可以跟一般男子一樣習武射箭,學習馬上功夫,那同樣的你們男孩也可以想哭就哭!”

  “來吧!”

  小女孩再次拍拍自己瘦弱肩膀。

  當然,這樣驚世駭俗之舉,還是讓這個從小受嚴格世族教育的他,不知所措,落荒而逃。

  只從此,在他心里最柔軟的一塊地方,存在了這個精靈一般的女孩。

  多年后,當一切的黑暗冰冷將他的內心與外界冰封起來之后,他終于偶然間知道了,這個童年的白月光已經成為了他的妻子。

  只是如今,他親手將她弄丟了。

  曾幾何時,他被復仇蒙蔽了雙眼,他以為只要自己緊緊握住了就能牢牢抓,可感情是握不住的沙,偏執只會將對方越推越遠。

  十多年過去,他依舊是那個只能像小刺猬一樣,環住自己的可憐男孩。

  初七這天,整個京地內城,滴滴叭叭的小汽車鳴笛聲是此起彼伏。

  不用多做辨認,便是那這幾國的代表的車。

  畢竟在京地有這么洋氣大鐵盒子的,除了和親王也無第二人了。

  “你們搞什么?這都檢查第三回了,不知道我們趕時間嗎?”

  已經被這內衛攔下第三次的李斯特,終于是爆發了,用力砸了車頂,發泄情緒,朝低頭給他行禮,態度恭敬的好脾氣顧維均怒吼著。

  “大人,今兒個簽條約,都傳這民團要搞破壞,皇上怕有閃失,特意吩咐了凡是進內皇城的都要一一排查清楚,絕不放過可疑人員,這也是為了各位大人人身安全考慮。”

  顧維均話說的懇切,態度也極好,李斯特收了握緊的拳頭,也不好發作,只得再次打開車門,讓同行幾人一道下來,讓顧維均的人上去例行檢查。

  幾個差役上去象征性看了看,很快就從車里鉆出來,報告說沒有異常。

  “顧大人,這下可以放行了吧?”

  李斯特不耐煩的抱著胳膊,湖藍色眸底的怒火清晰可見。

  “大人,人可以進去,車不行。”

  顧維均微笑著,又提了一個讓李斯特不能接受的要求。

  “什么意思?”

  李斯特嗓門又大了不少,不耐煩的原地打轉,就差直接從腰間拔出小巧配槍,當場斃了這一路給他難堪之人。

  “大人莫要激動,”

  顧維均突然湊近,手掩嘴畔,小聲神秘的透露。

  “皇上授意下官特意在此恭候,想與大人私下談談關于割讓賠款給利物的具體事宜。

  畢竟利物是大國,其他七國都只仰利物之鼻息,不過就是投機沾了些光。

  我天朝當然更愿意與利物交好,也好尋得更好庇佑。您說是不是?”

  一番話下來,李斯特眼波轉了轉,點點頭。

  “那請帶路吧。”

  二人徒步穿過白石漢玉壘的雕龍甬道,又是曲折的回轉長廊,很快便是一間不起眼的屋子。

  顧維均為其推開門,做了請的手勢。

  李斯特狐疑探頭查看了一下,才謹慎畏縮的踏進去,外邊顧維均已經“啪”一下,為他貼心關上了門。

  “李大人,又見面了。”

  “請!”

  端坐在一張寬大桌案前,此時已經換上朝服的喬錦心,落落大方,臂一展,請李斯特對面落座。

  李斯特見這偌大的地方,除了喬錦心所坐的太師椅,可供他選擇的只一條寒酸的條凳。

  他斟酌了半天,還是不得以小心翼翼坐下,還特意氣沉丹田,扎了穩當馬步,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摔個大p蹲出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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