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閣先生!”
小橘豎起耳朵,全神貫注聽著這“蹬蹬”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卻猛然間被這聲驚呼給打斷。
“吱呀,彭!”
推開門又隨即和上門的動靜,一前一后兩陣完全不同,踏在地板的清脆腳步聲再次響起,很明顯一雙皮鞋一雙布鞋,且后者應該是個體重很輕的年輕男人。
來者正是那黃包車夫小伙。
“準備的怎么樣了?”
山本松崎腳步一轉,帶著人來到辦公室一側的皮質會客沙發處落座,盈盈一笑,請對方同樣入坐。
小伙誠惶誠恐,渾身上下站得僵硬筆直,像根折彎的筷子一樣,前傾身子低頭,開始一絲不茍匯報工作進展。
“太閣先生,我已買通華盛德紗廠數十名工人,時刻待命!”
“好!辦的不錯!”
山本松崎拍拍手,表示贊賞。
“有林君如此的人才,為我大琉島辦事,真是我琉島之福啊,放心吧,等大功告成之日,我山本松崎是不會忘了你的!”
“多謝太閣賞識!”
“好了,你下去吧。”
確定完華盛德內部也萬無一失之后,山本松崎揮揮手,讓其下去繼續準備。
“記住,明天辰時,讓你的人做好準備,一定要給我鬧起來,搞得越大越好,我要讓整個京地,明日都因為這件事情而不得安寧!”
“嗨!”
山本松崎陰冷地笑了笑。
這盤棋他謀劃了良久,自從這八國進京地以來,都是他利物一馬當先,事事充老大,有好處也是他利物先吃。
可這一回,他一定要讓琉島占盡先機,上皇還等著他從天朝帶大筆的資金資源回去搞建設呢,不容有失。
他一邊哄騙李斯特,說是聯手,背地里自己先搞起來,也是因為他早就盯上了華盛德紗廠的倉庫。
那里有大量的有色金屬,到時候可渾水摸魚先趁亂搞到手,小發一筆,再暗中運回國,用于武器制造。
真是一舉多得,想到這兒,他很有些沾沾自喜,站起身來踱著歡快的步子,往自己的辦公桌走去。
小橘聽著那皮鞋的腳步又動了,高度緊張起來,擺好架勢,準備一會兒一擊即中,務必讓這老賊當場斃命。
山本松崎走到那靠背椅前,卻突然停住腳步不動了。
只差最后拉開這椅子,小橘便準備竄出來,殺他個措手不及。
只是他到這個節骨眼兒上,卻沒了動靜。
靜默了好一會兒,小橘也心中嘀咕。
怎么回事?這老賊在干嘛呢?難道說是發現我了?
正在小橘糾結之際,他卻嘩地很快拖出,這二人之間唯一的障礙,隨后他狡猾地一個往后的大跳,一下子拉掉了屋內原有的電燈。
小橘一下子竄出來,才發現房間里黑暗一片,沒有一絲光亮。
原來這老狐貍早就察覺到了異樣,并在剛才的一霎那,迅速拉上了窗簾,讓一切隱沒在了黑暗里。
黑暗中,小橘那雙黑仁很快散發出幽綠的光,她剛要回身,卻感覺到后腦被一冰冷的東西給死死抵住。
“別動!把手舉起來!”
小橘沒理,淡定略扭過了點頭,果然是那小矮子山本松崎。
呵,果然,這老賊還真不好對付,心眼子可真多!是她草率了。
“你怎么發現我的?”
小橘并無懼色,反而對她如何暴露的這一問題很感興趣。
“你倒是不害怕啊,還有心思問這些?就不怕我手腕一抖,把你后腦勺兒給嘣開花嘍?”
山本松崎也是第一次遇到小橘這樣不怕死的異類,嗤笑著多問了幾句。
“嘣嘍就嘣嘍,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呵呵,倒是灑脫。”
山本松崎順勢將小橘手中的小巧左輪給下了,小橘本不愿松手,奈何山本松崎奪的意志堅決,頂著小橘的黑洞洞槍口又 用力頂了頂,小橘的腦仁都給頂地生疼。
“來人!”
山本松崎笑笑,挾持著小橘,再次來到辦公桌前,單手拎起內線電話,用手槍死死抵著小橘腦袋,直勾勾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講了兩句,剛放下不久,就有四五個人闖進來,上前來押人離開。
小橘不動聲色,在幾人交接之際,反手一個肩帶腕的借力扭動,將其中一個抓住自己肩膀的男人的胳膊給徒手掰斷,再來回兩下猛烈肘擊斷人胸腔肋骨,出手準確又狠,也不多做糾纏,簡單有效,很快就將這三四個人,一一擊倒在地,順勢沖出了屋子。
“把他給我抓起來!”
山本松崎見這架勢,氣急敗壞,桌子拍的“乓乓”山響,樓下的人,聽到這一聲怒吼,再見從樓梯上左縱右跳,不走尋常路的小橘,旋即會意。
一個個兇神惡煞,張牙舞爪朝著她撲來。
眼見擋住去路的人,越來越多,一個接著一個,小橘著急脫身,大顯神通,赤手空拳,左踢右劈,神擋殺神,一路是虎虎生威,所向披靡。
追出來的山本松崎,見自己這邊這么多人,都拿這清瘦少年毫無辦法,大喊著“上啊,上啊!”
眼見著小橘如同打不死的怪物,只剩兩三步便要能摸到公館的大門。
山本松崎急的用琉島話大罵了一句“廢物!”
自己飛快地撥開人群,下到一樓,抬手舉起剛從小橘那兒下的小左輪。
“彭,彭!”
抬手,毫不猶豫連開兩槍。
被人群包裹,奮戰的小橘,根本毫無遮擋,等她發現閃身,第一槍的子彈擦著她耳鬢而過,第二槍就沒那么容易了,她旋轉著差點沒站穩,身后又有源源不斷的人向她撲來。腹背受敵。
她剛解決了兩個,體力透支的厲害,喘著粗氣,沒有心思顧著后面。
山本松崎見她身形有了遲鈍,馬上抓住機會,瞄準又是“彭彭”兩槍。
她聽出方位,想要避讓,可動作慢了,她暗道不好,可已經來不及了,應聲滾落在地上,正巧是打在胸口肩膀之上。
她捂著被打穿的肩膀,指縫間不斷有鮮血汩汩流出,她顧不得傷勢,趕緊又是一滾,才勉強躲過了幾個泰山壓頂的進攻。
這回她直接滾到了門前,直接用身子將門撞開,一路跌跌撞撞,翻墻而出。
后面的追兵依舊緊追不舍,她捂著傷口的手漸漸沒了氣力,額前豆大的汗珠打濕了鬢角,甚者流到了眼眶里,生疼。
“站住!”
“站住!”
身后的大呼小叫的呼叫聲越來越近,甚至還有“沃沃”的狗叫。
她眼前有些發白,可有一個信念支撐著她走下去,那就是絕對絕對,不能落在山本松崎的手里。
她跑出了那一片昏暗,眼前一片開闊。
雪亮的月光照射著,點點蕩漾開去,一波又一波。
眼前原是一條蜿蜒起伏到遠處的河。
走投無路之際,小橘想也不想,也不管自己水性好與不好,一躍進那一片不知深淺的水中,巨大的“撲通”落水聲之后,濺起一大片水花,一圈圈的水紋來回一層層推開而去,很快便又恢復了一片寧靜。
毫無波瀾。
“人呢?”
提著馬燈的山本松崎一行人,追到此處,徹底失去了小橘的蹤跡,只這一條河擋住了去路。
“會不會跳進河里了?”
幾個人提溜著幾盞馬燈,往這寬闊河面上照了照,并無發現。
山本松崎狐疑著觀察了水面一陣子,隨后又掏出自己的槍,在水面上又“彭彭彭”開了數槍以后,直到內里子彈打光了才停手又插回兜里。
“算了,傷的那么重,這一跳也該兇多吉少了。”
“走吧!”
他又一揮手,招呼眾人打道回府,自己則在河灘邊上還蹲了一會兒,借著皎潔的月亮,見河面上慢慢暈開了一些紅色,才終于放心地往回走。
喬銘,你等著,咱們還會見面的!
山本松崎心中冷笑一聲,記下了這筆賬。
冰冷河水中的小橘,早就失去了意識,慢慢隨著無名的水草樹枝,沉淪到河底。
她的意識又一次朦朧不清,感覺自己變得輕盈,逐漸上升,浮出了水面。
她一路飄蕩,如同無根的蒲公英,又毫無障礙。
相較于之前,這一次,她已經適應了這種輕盈之感,甚至可以隨心所欲的駕馭,飄往她想要去的地方。
她當然是要去找喬錦心,她深知自己此次行動的不成功,會加快山本松崎對付喬錦心的動作。
此時的喬錦心帶著大力,穿著麻布衣裳,貼著小胡子,弄得灰頭土臉的,腦后編好的辮子就那么繞了幾圈,盤在脖頸里,揣手蜷縮著蹲在金屬紗線倉庫內。
這山本松崎要動手,一方面的確為了生事端,另一方面歪心思也動在了資源上。
當初她與幾國代表,單獨會談之時,便已經察覺了這山本松崎,以及他身后的琉島是野心勃勃,胃口不小的。
她當然不能讓其奸計得逞。
她一雙鷹眼,暗中在面前這吆喝著搬運貨物的忙碌十幾人之間掃來掃去。
“還愣著干什么?東家請你們來,是讓你們享福的么?”
正思索觀察著,管事的過來,黑著臉“啪”的一鞭子便抽了下來,要不是大力拉著喬錦心躲的及時,就這一鞭子挨下來,絕對皮開肉綻。
“你!”
站定之后,大力暴怒,沖到這趾高氣揚的管事面前,要還以顏色。
喬錦心及時按住他,點頭哈腰致歉,邊拉著憤憤不平的大力去干活。
“什么東西!”
大力小聲啐了一口。
“你忘了來前師父跟你說的話了?”
喬錦心瞪他一眼。
突然她心中一緊,感覺像是心臟被人狠狠錘了一記。
她捂住胸口,神色痛苦。
“師父你沒事吧?”
大力察覺她神色不對,急忙攙扶關心。
她艱難搖搖頭表示無礙。
“干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