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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殺信徒眾里尋“他” 母女聚守城保衛

  點點蓮花燈,銅皮盞托,燭光搖曳,時隱是滅。

  七個黑披風加持的男女,統一虔誠一拜一叩,手執蓮花燈在左側,嘴里念念有詞,消散在山谷的風里,聽不真切。

  黑鴉歪在枝頭,寂寂而棲。空曠的夜,尤為隱秘。

  七個人費了好一陣功夫,

  走了一段崎嶇的山路,在后山的一處空窟中才得以到達,穿過幽深黑暗的陰森走道,終于見到那高高蓮花座之上,閉目端莊的遮面女子。

  幾個人機械跪下,暫時擱置下手中蓮花燈,長跪不起。

  洞中的光線也并不明亮,照明的火把,時而跳動詭異的熒光,點點的綠光縈繞其間。

  原本閉目打坐的女子,緩緩蹬著那為其修葺一新的石梯而下,凝脂的纖細玉足,踩著冰涼。

  她永遠火紅的一身,帶著魅惑,攝人心魄,如今成了萬人尊崇的教主,還帶著“神圣不可侵”的驕傲光環。

  水蛇腰展露無遺,腰肢蔓延,紅酥手輕輕一點,或抬起或點起每個信徒的臉龐,與之對視。

  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即便隔著朦朧的層層疊疊的面紗,面紗下的精致嬌好面容上,突然煩躁扭曲的變化還是可以透出來。

  這里跪著的每個人,像又不像“他”,要么眉眼,要么輪廓,唯一一個五六分神似的也是女子,眼神空洞畏懼,完全沒有“他”的神采。

  兩年了,那個大婚之日,突然變臉又消失不見的那個人,她從未忘記。

  她身后長長拖著的黑銀鞭,瞬間發力,一頓發泄。

  看似毫無章法,實則鞭鞭到位,不過是抽在每個人同那個“他”最相像的位置。

  最后她用鞭子卷起那唯一幸免女子的脖子,拖到面前,匕首出袖,直刺下去。

  只是那刀尖只隔分毫時,她便猛然又收了手。

  旋即將人隨手重重扔在一旁,背身冷靜。

  “下不去手?”

  李斯翰神出鬼沒,戲謔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沒有。”

  她落寞地抬眼,看看墻上妖艷張牙舞爪伸出的玄鐵色蓮花圖騰。

  說是蓮花,可越看越有成熟罌粟花的影子。

  李斯翰撇頭,掃了一眼地上蜷縮,也拼命忍受,只敢低聲哀鳴的信徒,尤其那個尚還完整的女人,深瞧了幾眼。

  的確很神似啊。

  “何必呢?日日折磨自己。”

  李斯翰走上前,從她身后捉住她手,轉到她面前,細細親吻著,含笑的眸子閃了閃,目光又不自覺落在那個哆哆嗦嗦的女子身上。

  “不止是你啊,我也想她入骨,沒有她的世界實在有些無聊乏味啊。”

  他慢慢將渾身冰冷的她擁入自己懷中,愛惜的單手將她細細脖頸處的亂發撥弄到前頭,那段美好的脖頸,便緊緊拿捏在自己的手掌里。

  她早就由之前的略略躲避反抗到如今的完全順從,心甘情愿,甚至習以為常,不認為有問題。

  李斯翰當然清楚,她于他來說,便是一個自己精雕細琢的完美人偶,自己如今最得意的作品。

  這便是巧兒,他過去喜歡叫她罌子,

  如今喚作華蓮,他一手創造的圣母。

  哆嗦的女子在角落,瞅準機會踉蹌站起身,奪路而逃。

  不想卻早已落入巧兒法眼,原本留情的匕首,立時脫手,生生插在了后腦之上。人仰面傾倒。鮮血不多,順著刀柄滴滴答答。

  還是沒逃過厄運。

  山洞里的吹進的回轉風像呼啦啦的鴿子哨,是惡魔的高歌猛進。

  地上這群人終究也不能逃脫,粉骨碎身在李斯翰手中的幾瓶化尸粉里。

  結束生命前最后一秒,痛苦猙獰的面容是十八層修羅地獄的鬼,摳在地里的指甲血痕也很快被白色的蒸騰掩埋。

  李斯翰滿意舉起手中的小瓶子。

  這個世界雖然沒有現代先進的醫學水平,可他也愛死了這樣的小玩意兒。

  興縣城外。

  在興縣逗留了一晚之后,夏知州便命一小隊精干人馬護送夏瑜回娘家。

  原因無他,自然是心疼女兒。

  更是心疼長年有心疾,近些日子才能有些好轉的妻子,思女心切。

  自從五年前女兒失蹤,他多方尋找,只顧維均剛同他說了有線索,又斷了,渾渾噩噩到如今,希望越來越渺茫。

  誰知道無心插柳,卻在這收編山匪散兵游勇的沿途,碰巧給撞上了。

  徐旻輕騎,來到夏知州身邊,特意告知了夏瑜同這回要招降的山匪頭子燕明,關系匪淺,是拜過把子的義兄妹。

  夏知州只敷衍“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直催促著信得過的家將帶人早早啟程。

  徐旻閉嘴沒再多言,在夏瑜臨行之前,欲言又止,最后還是鼓足勇氣,將一油紙包裹塞給她。

  “幫我帶給秀云。”

  他眼神躲閃,有些不好意思。

  夏瑜大大方方,滿口答應的為他收好。

  轉頭要跨上那匹夏知州的紅鬃良駒的時候,有些腿軟,無從下手。

  誰知道這原本雄赳赳氣昂昂,鼻息朝天噴的狂傲家伙,晃了晃腦袋,就親昵的跪下前蹄,在夏瑜腳下溫順的很。

  夏瑜驚詫于它的靈性,伸手摸了摸它威風凜凜的長鬃毛,嘴里喃喃著“乖啊,乖。”才戰戰兢兢,有些慫地笨拙爬上了馬背,還坐地不大穩。

  十幾人輕裝上陣,路上為了快些抄了不少近道兒,都是山林野地。

  大量的災民從北方涌來,生長在太平盛道的夏瑜哪見過這樣的人間疾苦,眼睜睜看著瘦成骷髏的男人,瘋狂奪過妻子懷里的啼哭嬰孩,扔在沸水鍋里。她整個人嚇得跌到馬下,趴在地上,胃液止不住的往外洶涌。

  她終于明白了吃人這兩個字有多么可怕。

  “你沒事吧?”

  小橘扶起她,也有些于心不忍,看她吐的七葷八素,快要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的勁兒,果斷背起她,這樣路上多耽誤了一天。

  第三天晌午,終于到達寧綏城。

  進了寧綏的地界,明顯有了改善,一派恬然,不見災民,據說是夏知州帶兵,不得以用了雷霆手段,將人一一驅逐了出去,雖不近人情,好歹保住了一方安寧。

  高聳的城樓門前。

  “小瑜兒!!!”

  一行人剛到高聳森嚴的城門樓下,就聽地一聲女人的尖厲驚呼,快要刺破人耳膜。

  城樓之上,一素裙羅釵的女子,急吼吼命兩邊開門,自己則一路提裙小跑,大呼小叫,夸張來到城樓之下。

  碩大的高門,由兩邊的守城軍士,合力“呼啦啦”推開。

  這女子一下子竄了出去,完全不顧自己的身體,徒留身后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秀云直呼著“夫人,慢一點兒!當心身子!”

  她哪里肯聽,火箭炮一樣直接撞到夏瑜身上。

  夏瑜連著兩日,風餐露宿吃的不多,本就精神不濟,身子骨兒孱弱。

  這突如其來,過于火熱的親情,她果然承受不住,一下子就“當”地一聲,被結結實實碰在地上,等她看清楚四爪魚一般,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之時,有些不敢相信。

  這不就是年輕版的自己媽么?

  秀云嚇死了,趕緊過來把人攙起來,一個勁兒問東問西的關懷,卻抵擋不住夏夫人的一腔心思都在夏瑜身上。

  “啊,小瑜兒你可終于回來了!五年了,五年了!自從你那死鬼老爹把你嫁個那個殺千刀的顧家,咱們母女分離了整整1890天,娘是天天想你,你爹就是不允許我去看你,你也老不回來,壞丫頭!壞丫頭!嗚嗚嗚嗚嗚嗚,啊哈嗚嗚嗚……”

  這連珠炮的語言攻勢,讓夏瑜整個人腦袋嗡嗡地,她一個人聒噪地就等于三千只鴨子,同時在耳邊嘎嘎地叫,何況現在,她還要把自己強行摟在懷里,在耳朵根兒那嚎,夏瑜有些崩潰,一言難盡的悲傷寫滿了整張臉。

  秀云知道夫人的脾氣性格,也看的出小姐的生無可戀,趕緊上前把人扒拉下來,奈何這夏夫人跟強力膠似的,粘在夏瑜身上,拔都拔不下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的驚天地泣鬼神。

  “報!夫人,城外三十里有不明人馬正朝我主城方向移動,輕騎重甲火槍均備,請夫人定奪!”

  “多少人?”

  一聽有軍士來報險情,夏夫人松開了緊緊抱著的夏瑜,立即正色,眸光犀利,毫不含糊,臨危不亂。

  “看不真切,光是騎兵就有數千。”

  這來報的軍士有些羞赧,為自己不熟的業務能力,也為自己所報的模糊數據臉紅。

  “知道了!關城門!把城里剩下的所有將士都集中到州府軍器庫前,通知梁都守以最快的速度組織鄉民把石塊,火藥,茅草,都送到城墻這來!”

  夏夫人略一頷首,部署詳盡之后,囑咐了秀云一句要照顧好小姐之后,就被幾個副將簇擁著匆匆離開了。

  寧綏城中的氣氛開始緊張。

  沒想到一到寧綏城,還沒歇歇腳,就要開戰。

  “小姐,這里不安全,咱們還是快走吧。”

  秀云謹遵夏夫人吩咐,拽著夏瑜往城里安全處躲。幾個人分別被城中迎面而來腳步匆匆的忙碌人撞了幾次,卻是實實在在的有條不紊,連七八歲的孩子都抱著那一堆堆茅草運送,神情肅然。

  夏瑜眼底盡收的情景,是這里的每一個人為了保護自己家園而努力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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