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夏天驕只是挪了挪,換了一個讓自己更為舒服的姿勢,繼續裝聾作啞,活在自己真空的世界。
小林剛燃起一點希望的火苗瞬間就被熄滅了。
“你確定不打算說些什么嗎?”
“好,那就由我來告訴你!這個叫夏友廉的中年男人,昨天背上炸彈,在公交車上拉上了七八個墊背的,一起上了西天,身子炸得支離破碎。我們查了他有一兒一女,兒子跟你同名同姓,既然你是這個反應,那我想,我們應該就是找錯人了。”
這番話說完小林并沒有瀟灑了,轉身離開,反而站在原地,定定地觀察,這個夏天驕的反應。
他依舊是躺在那兒一動不動,那雙茫然空洞而又駭人的眼睛,此時已經緊緊的閉上,就如同是他的心門,也牢牢地關上了。
“你跟我出去一下!”
這夏天驕如此的反應,顧戀起身我有些惱怒地,拽著小林就往外走。
關上門來到走廊上,她雙手抱臂,語氣里有質問。
“你懷疑昨晚上那個公交車爆炸事件的制造者是他的父親?這么大的事兒,為什么不跟我提前說?萬一出事了,你負責嗎?”
小林的目光透過那一層透明玻璃,時時刻刻不離夏天驕的方向。
雖然夏天驕表面上表現得毫無反應,卻更加確定了小林心中,對他跟夏友廉兩人關系的猜想。
“我只是猜想也不確定。所以想當面問問他。你也別太緊張了。他又不是抑郁癥。沒那么脆弱的。”
“你是專業的還是我是專業的?在我們研究所,都像你這樣在病人面前,口無遮攔什么話都說,想到什么就說什么,百無禁忌,怕是安馨醫院早就關不下了,更沒有繼續治療觀察的必要了。”
“好好好,我的錯,我的錯!”
面對咄咄逼人的顧戀,小林只好連連后退,舉起雙手來投降認錯。
“哎,哎,我也是病急亂投醫嘛,剛查到了點關于813案的關鍵線索,總想著幫著我們領隊趕緊把這案子破了了了,他一樁心病。”
“813案就是那個女死者身份,遲遲不能確認的案子?”
“怎么啦,查到什么了?當年我跟我的導師還就這個案子的兇手心理畫像分析做了一個課題。”
“這個女人就是這個夏友廉的妻子,叫喬亞男,又是孤兒,加上這個夏友廉在二人分居之后,就直接換了個城市隱居,所以她失蹤,遲遲沒人報案,后來時間久了,就被擱置了,也沒人來管了。”
“哦~”
顧戀聽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那兇手有線索了嗎?會不會是那個夏友廉?”
“不可能,夏友廉個子不高,又瘦弱,當年現場勘查過,留下來的關于兇手的信息,他是一個人高馬大比較強壯的人,跟夏友廉完全對不上。”
“哦~”
“那你們下一步準備怎么辦?繼續排查喬亞男的社會關系?”
聽到里頭鋼絲床不穩定的嘎吱動靜,顧戀這才意識到,在這個門口,議論兇殺案的這些內容不大合適,并再次用鑰匙鎖好門。
隨后引導小林,兩人一前一后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接著聊其余的細節。
門內,夏天驕的眼神不再無神,他慢慢松開顧戀那件,已經被他蹂躪的完全不像樣子的白大褂。
棄之如敝履。
誰也沒有注意到,他身上那件從不允許別人脫下,哪怕是睡覺,也要緊緊裹在身上的水洗破舊牛仔外套,最下擺那個掛著的銀色的叮鈴咣啷的飾品,實際是一枚女式的搭扣發卡。
他的手慢慢移動到了那個存有珍貴發卡的位置,顫抖著摸了又摸,一顆晶瑩的淚珠,無聲的從眼角滑落到高挺的鼻梁。
他不是沒有注意到那閃爍的紅色亮點。
于是,又不動聲色地慢慢移動,將身下的被子一點點拉起來,從腳開始,完全蒙頭蓋住自己。
黑暗中,他憑著自己的感覺,又一點點移動,將發夾從衣服扣子上下摘下,柔軟的將它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再小心地捧在雙手里,輕輕的貼近自己的面頰。
無聲的淚,再也止不住啪嗒啪嗒紛紛掉落在銀色的發卡上。
雖然他自己心中早已明白,這么多年過去了,他是很難會聽到什么好消息。
可是一日的不確定,一日的石沉大海,就意味著還有生的希望。
然而,如今這個小警察帶來的消息直接將他打入萬丈深淵。
他的心口劇烈的抽搐著,也不知是因為過于悲痛,還是因為被子里的空氣實在是太稀薄了。
辦公室里的兩個人還在就813案,繼續熱烈地討論著。
顧戀終于也是態度緩和下來,決定幫小林一起想辦法確認,這個夏天驕究竟是不是他們要找的其人。
“哎,他不是還有一個姐姐嗎,叫什么叫什么什么夏瑜的。”
“嗯,好像也是你們g大的學生,學生物工程的吧,大一還是大二的時候突然失蹤了,還是同學報的案,這倒是有案底可查的。”
“我們學校的?還是生物工程系的?生物工程系,我熟人挺多的,改天我給你問問。”
“行!”
“到飯點了,我請你去我們學校食堂吃一頓好的吧!”
“那多不好意思~”
小林低下頭,嘴上雖這么說,可肚子早就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
畢竟這一大早起來,忙活了一上午的他,什么都沒吃。
“你就別跟我客氣了。上次在夜市,你都沒吃好,我還心里挺過意不去的,今天給你搞頓好的,好好補回來!”
盛情難卻,小林的腳步還是不由自主跟著顧戀,來到了g大北食堂。
可是,正值飯點人聲鼎沸的食堂,不少學生已經打完了飯,坐那兒吃上了,幾臺吊頂的電視,正播著緊張的體育賽事,許多男孩三三兩兩的坐在附近,看得比吃飯可津津有味多了。
“林殊,為什么,為什么你不再找我了,是我做的不夠好嗎,是我不夠乖嗎?我乖,我聽話,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去找別人,我會永遠做你的乖狗狗,永遠!”
餐廳里忽然又騷動起來。
一個頭戴貓耳朵身穿綠露肩女仆裝的高瘦男生,正跪在地上抱著一個女孩的雙腿苦苦的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