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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榮國公(二)

  蕭甫山看著眼前面色黝黑如農夫般的程縉,眼中多了幾分認真,“土豆可是你引進種植的?”

  程縉恭謹答道,“下官無意中所得,不敢居功。如今是下官在負責種植推廣事宜。”

  蕭甫山點點頭,“若能推廣種植,將士們便不會挨餓了,你是立了大功一件。”

  程縉連侯爺都不曾認識過,如今面對國公爺的夸贊實在忍不住有些戰戰兢兢,連稱不敢當。其實他真的覺得愧不敢當,功勞明明是堇兒的……真是慚愧。

  蕭甫山問道,“何時能推廣開來?”

  “現在是種了三萬多畝,密州的已開始收獲,京城的過兩日也要開始收獲了。待到明年開春便能種三十多萬畝,夏季可種三百多萬,所產土豆基本可供在全國推廣種植了。”說起土豆程縉是侃侃而談,如數家珍,也沒方才那么緊張了。

  蕭甫山面上多了分笑意,“不錯。你坐吧。”

  程縉退回去坐下,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程紹又解釋了程瓚,顧氏,文秀,最后介紹了幼菫,“這是已故舍妹的女兒,如今住在程府。”

  “哦?那倒是可憐。”蕭甫山站起身來,背著手慢悠悠地踱步到幼菫跟前,幼菫正站在堂中央。

  蕭甫山在幼菫身前兩三步遠的地方站定,幼菫低著頭能看到他紫色官袍的下擺和黑色官靴,幼菫感覺兩道審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帶著強大的威壓。幼菫自詡前世多活了二十多年,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此時應該淡定從容才對,卻在蕭甫山的俯視下有種喘不動氣的感覺。不爭氣啊不爭氣。

  幼菫躬身請安,“小女見過榮國公。”

  蕭甫山看著面前一直規規矩矩低著頭的小丫頭,哪有那夜嘮嘮叨叨的活潑樣子?

  “叫什么名字?”蕭甫山的聲音低沉沙啞,仿佛是在幼菫耳邊響起。

  “何幼菫。”幼菫暗自腹誹,哪有問人家女兒家閨名的?想著看他年紀應也算長輩了,倒也不算不妥。

  幼菫一直低著頭,蕭甫山皺眉道,“抬抬頭,本公很嚇人嗎?”

  幼菫抬頭,看到的是蕭甫山堅毅的下巴,有青色胡渣,“榮國公威儀,小女不敢不敬。”這人老盯著自己干嘛?

  小丫頭這是不認識自己了嗎?蕭甫山低頭沉默了會,抬腳往外走去。

  堂內眾人有些蒙圈,這是要走了?紛紛呼啦啦起身跟上。

  顧晉元站在原地,緊緊攥著拳頭,冷冷地盯著蕭甫山的背影,榮國公似乎是對幼菫很感興趣。

  幼菫沒有跟上去,反正那么一大群人呢,少了自己一個小女子也看不出來。

  顧晉元走到幼菫跟前,輕聲道,“嚇著沒?”

  幼菫長呼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又覺得不妥,連忙把手放下,“嚇死我了!”

  顧晉元輕笑,“走,我送你回去。”

  幼菫點點頭,跟在顧晉元身后,剛到垂花門,便有下人跑了過來,“表少爺,大老爺讓您去府門口送客,表小姐也過去。”

  顧晉元霍然轉身,眸子一縮望向府門方向。

  幼菫無語,這榮國公還真是陰魂不散,難不成還要闔府一個不拉地出去送他不成。“這人真是奇怪,那么多人送他還不夠,為難我們兩個小輩兒做什么?”

  顧晉元叮囑道,“一會跟在姑母身后。”

  幼菫點點頭,跟著顧晉元去了府門口。

  一大群人站在府門前的路邊,蕭甫山背著手站在胡同的正中間,正對著程府大門口。他看著顧晉元出來,看著跟在顧晉元身后的幼菫。程紹笑道,“晉元,總得跟榮國公道別一下再回去,”程紹又轉向蕭甫山,“年輕人還是不懂規矩,榮國公見諒。”

  蕭甫山看向顧晉元,淡聲道“無妨,顧解元以后記得便是。”

  顧晉元拱手沉聲道,“學生顧晉元恭送榮國公。”

  蕭甫山看著他笑了笑,“很好,孺子可教。”眼角瞥到幼菫正悄悄地往顧氏身后小步挪去,“何姑娘不送一下本公嗎?”

  幼菫身子一僵,這人臉真大,少了一個人的恭敬都不行,幼菫轉過來身子往前走了幾步,朝蕭甫山福身行禮道,“小女恭送榮國公。”

  蕭甫山微微笑了下,俯下身低聲道,“仔細看清楚本公,以后見了面莫要認不出來。”

  他聲音很低,像是在幼菫耳邊低喃,卻震得幼菫心里一顫,這人太放肆了些!

  侍衛已牽了馬過來,蕭甫山一甩衣袍,轉身上馬,俯首看著眾人,“諸位請回吧。”兩腿一夾馬腹,馬兒得得昂揚而去,身后一眾侍衛也縱馬跟上,揚塵而去。

  直到一行人出了胡同,沒了蹤影,安靜的胡同里才有了動靜,送別了昌平伯一家子,此時天色已暗了下來。

  程紹長舒了口氣,“回府吧。”

  幼菫和文秀牽著手,跟在顧氏身后。回了前院,程紹道,“今日大家都累了,各自回院子用膳吧。”轉身跟程縉道,“二弟留一下。”

  顧晉元對顧氏道,“侄兒送姑母回去。”便和顧氏一行往垂花門去了。

  程瓚望著幼菫離去的背影,閉了閉眼,轉身走了。

  這一番折騰,眾人皆是疲累,顧氏也沒有多留她們,便回了苜蓿園。

  送下文秀,幼菫轉身跟跟在身后的顧晉元道,“表哥忙碌了一整日,回去歇息吧,不必送我了。”

  顧晉元輕聲道,“無妨。”便越過她繼續沿著小徑往前走。

  幼菫無奈跟上,“現在天色還早,又是在家里,表哥不必辛苦跑這一趟。”

  顧晉元慢慢走著,已是初冬時節,院里百花落盡,唯有錯落其間的桂樹偶還散發出縷縷香甜,也比不得秋季濃郁了。

  天氣已經變冷,幼菫畏寒,早早換上了錦緞厚襖裙,外面還罩了件織錦鑲兔毛斗篷。文清文秀她們如今還只是穿薄襖裙的,早晚罩一件錦緞斗篷。顧氏總打趣幼菫,你現在穿這么厚,天再冷些穿什么?幼菫其實也是很頭疼這個問題,在庵里那三年天一冷她便呆在屋里不再出門了,看書也是躲在被窩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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