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甫山給皇上遞了折子,請了半個月的假。說是手燙傷嚴重,不敢沖撞了圣顏。
皇上準了他的假,還派太監送來兩盒玉清生肌膏,上好的燙傷膏藥。由天山雪蓮所制,珍貴無比。
打開玉盒,藥膏潔白晶瑩,有一股清涼幽香。
幼菫贊嘆,“皇上對您還是挺好的。”
蕭甫山淡笑,“對。”
他躺在炕上任幼菫幫他挑破水泡,她動作小心翼翼的,眉尖緊皺,一副心疼的模樣。
這點燙傷對他來說算的了什么,她那樣子讓他覺得自己受了了不得的重傷一般。
若真是受了重傷,還不知道她要什么樣子。
以后行事還是小心些為是,免得受了傷她又哭哭啼啼的。
“您也不必誆妾身。妾身讀的史書也不少,皇上的心思哪有那般簡單。您整年窩在京城,韜光養晦,便是為了讓皇上放心吧?”
他手握重兵,只有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才是最讓皇上放心的。
蕭甫山不置可否的“唔”了一聲,幼菫能猜到這些已經很厲害,很多人以為他窩在京城只是因為西北無戰事。
就連蕭三爺也沒想通其中關竅。
不過他不想幼菫過多參與政事,太黑暗,太血腥。
幼菫瞥了他一眼,他在她面前從不談政事,她想利用自己的一些優勢來幫他都不成。
“您不和妾身講政事,也不見得就是保護了我。一直養在花房里的花,風一吹就折。妾身多了解一些,心里也踏實,說不定還能幫上您呢。”
蕭甫山微瞇著眼看著她。
幼菫以為他被自己說服了,要贊一句她的溫室理論。
結果他淡淡來了句,“一會你伺候我沐浴。”
闔府上下都知道永青會走路了,蕭老夫人高興的直抹眼淚,給全府上下賞了一個月的例銀。
下人們見了永青都要笑瞇瞇地恭敬請安喊一聲“六少爺”,不年不節的,六少爺讓他們白得了賞銀呢。
幼菫也在木槿園大肆打賞,把青枝心疼的直抽抽。
永青現在沒事就喜歡在府里到處溜達,還一定要自己走著。幼菫也由著他顯擺,他缺失了四年的自由,四年少走的路,似乎恨不得這幾日就都給補回來。
去荷塘邊看了魚,去櫻花道折了櫻花,又去摘星閣眺目遠望,似有無限精力。
明明還是個羅圈腿直不起來,就不覺得累么?
永青趴在摘星閣的闌窗上往外看,興致勃勃。
幼菫已是腰酸背痛,抓著他的手,免得他翻出去,虛弱地問他,“青兒,你不覺得累嗎?”
永青回過頭來奇怪地看著她,“母親讓我多走路的啊。”
“嘿,你個小東西,還會拌嘴了?”幼菫捏著他的腮幫子蹂躪起來。
永青咯咯笑著,不斷重復著,“母親讓我多走路的啊。”
卉云拉著他從幼菫身上下來,“青兒,讓母親休息一會,姐姐陪你玩。”
正院,傍晚時分,永成、永之和永和已經從族學下課。在老夫人這里湊堆看《西游記》。
趙氏和柳氏也在,陪著老夫人說話,婉云和曼云在玩新得的玩偶,一個憨態可掬的豬八戒,一個萌萌的孫悟空。兩個玩偶在她們手中對打起來。
丫鬟洗了一盤新鮮采摘的草莓端了上來,正是幼菫莊子上花房里種的,剛剛送過來兩籃子。
這個時候的水果稀少,大多都是從南方運過來的,很是金貴。像這種嬌嫩的草莓就更是稀罕了,只能等著兩月后才能有的吃。
老夫人給各房分了一盤子,還剩下一半。
各房分得那么一盤,孩子又多,每人也吃不了幾個。幾個孩子見有草莓上來,都湊過來吃,雖說守著規矩不能爭搶,卻也是你一個我一個很快把一盤子草莓瓜分完了。
吃完了都意猶未盡的,三少爺永和在三個男孩里最小,七歲,他被姨娘養的胖嘟嘟的,胃口也是最好的。
他流著口水問老夫人,“祖母,草莓還有嗎?”
老夫人笑,“總要給你大伯父和父親留一些吃啊。待下次莊子上送了,再給你吃。”
永和有些失望。
幼菫領著永青和卉云進了上房,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
老夫人欣慰地看著永青走到她跟前,接過他手里的櫻花,摟到懷里心啊肝啊地親熱了一通,又笑呵呵地吩咐丫鬟端草莓上來。
不一會丫鬟把草莓端了進來,放到老夫人身旁的矮幾上,老夫人端著盤子到永青跟前,讓他挑著吃。
永青拿了一個給老夫人,又挑了一個又大又紅的給幼菫。
老夫人看在眼里,心下也沒覺得不舒服,他們母子之間心里有對方,才是最好的。她也才能徹底放心。
幼菫笑著謝了他,他又拿了一個,依在老夫人懷里吃起來。
老夫人也招呼卉云過去一起吃。
趙氏和柳氏跟幼菫互相打了招呼,坐在一旁低聲說話。
趙氏臉上笑著,心里卻不太舒服,方才五個孩子才端了一盤草莓上來,永青和卉云兩個孩子就獨獨得了一盤。
老夫人這心眼子也太偏了。
永和不知什么時候到了老夫人跟前,看著永青吃草莓,祖母明明說只給大伯父和父親留了,為何永青還有的吃?
他不高興地沖永青說,“你會走路又怎樣,只不過是只會走路的猴子!”
聲音清脆響亮。
房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老夫人臉色沉了下來.
趙氏一副看熱鬧的架勢,微笑著吃著點心。
幾個大孩子也懂事了,都抬頭往這邊看過來。
幼菫心下不悅,永和這話說的刻薄,不像是小孩子說的,倒像是大人的口吻。
按說柳氏此時應該管教一下孩子,說幾句話。可她依舊不動聲色,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仿佛永和不是她的庶子一般。
幼菫斟酌了一下,隔著房,她也不好教育責罵他,就開口問道,“永和,這話你是從哪里學來的?”
永和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他只是在發泄他的憤怒。
“姨娘說的。”他覺得很形象,就記住了。
一句話讓老夫人變了臉,“不知好歹的東西!從秋,打發人去外院看看,老三回來沒有?”
廉媽媽應了聲,出了門。
這是要處置張姨娘了。
永青卻沒有氣惱,神氣地揚著腦袋說,“我是齊大大圣孫悟空,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你是豬八戒,又胖又笨,只知道吃。”
幼菫暗贊,好兒子,罵的漂亮!
永和又氣又惱,又見老夫人對他沒有好臉色,眼淚就掉了下來,“我才不是豬八戒!你是猴子!”
永青吃著草莓,平靜回了句,“我是孫悟空,你是豬八戒。”
他又遞了一顆草莓給幼菫,“母親,以后不給三哥講故事了。”
永和哭的更大聲了。
老夫人皺眉,“柳氏,你是他母親,就不管一下?”
柳氏轉頭吩咐永和的丫鬟,“帶三少爺回去。”
丫鬟低頭拉著永和出了房門,房里還能聽見他的哭聲。
老夫人不滿地看了柳氏一眼,卻沒再說什么。
幼菫把草莓放入口中,呀,可真甜!
柳氏站起來,手里拿著一套蜀錦小褂長袍,跟幼菫說道,“大嫂,我閑來無事給永青做了套衣裳。您讓他試試,不合身我再改。”
幼菫有些意外,柳氏冷淡,平日里和她也沒有交往。
她竟有心思給永青做衣裳?
幼菫接過衣裳笑著道謝,小褂里面有薄薄的夾棉,正適合現在穿。
她說要現在試試,幼菫也不好推辭,就抱著幼菫上了炕。
為了方便永青活動,幼菫平日里給永青穿的都是小褂小褲。
脫掉他身上的緙絲小褂,露出里面的潞綢小衣,還有胸前掛著一串小葉紫檀佛珠。
柳氏站在旁邊,好奇問道,“這佛珠是哪里來的?”
幼菫幫永青穿上新袍子和小褂,一邊整理著,“是我給他的。他不肯戴原來的項圈,我就給他換了這個。”
柳氏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問,“合身嗎?”
幼菫端詳著,笑道,“很合身。多謝你了。”
柳氏淡淡然沒再說話。
蕭老夫人也被吸引過來,永青最近一直住在木槿園,她倒不知道他還戴上了一串佛珠。
想來應是幼菫從鋪子里買來帶著玩的。
她看了柳氏一眼,跟幼菫說道,“說起來,原來那個項圈還是柳氏送的,貴重不說,還是開過光的,不戴真是可惜了。”
柳氏淡淡道,“六少爺生來體弱,當年這項圈求來也是費了一番波折,只希望能護得六少爺平安喜樂,逢兇化吉。”
老夫人回想起這四年來,永青多少次差點救不過來,最終是有驚無險。說不定真是有著項圈的功勞。
這些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
只是永青執意不肯戴。
他想跟幼菫親近,戴她送的項圈,可是何事能有他的性命重要?
老夫人心里又動搖了,跟永青商量,“要不你帶回原來的那個項圈吧?”
永青搖頭,很是堅決,“我戴母親送的!”
老夫人再勸,他就上來脾氣了,哭鬧著要回木槿園。
幼菫也沒有要勸永青的意思,他親近她,她沒有往外推的道理。
永青一哭起來,老夫人又心軟了,哄著他說不換了都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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