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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流螢

  早朝是太子主持,聽取奏報,下達決斷,有條不紊。

  下了早朝,蕭甫山經過程紹的時候,說道,“程大人,借一步說話。”

  程紹跟在蕭甫山后面,先同僚一步出了大殿。寬闊威嚴的御道,前面空無一人,啊,御道上只有自己的感覺原來是這樣!

  除了極大的心理滿足,還有種高處不勝寒的孤獨?

  蕭甫山看了眼明顯在神游的程紹,“舅父婚期可定了?”

  程紹收回神思,以為自己聽錯了,榮國公是問自己婚事?他什么時候開始關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了?

  蕭甫山又問了一遍,“舅父婚期定在哪日?”

  程紹這算聽明白了,還真是在關心他的婚事!他忙回道,“定的八月二十八,彼時已入金秋,天氣涼爽。請帖已經在寫了,屆時下官親自送到府上,請榮國公去喝喜酒。”

  蕭甫山說道,“八月太晚了。六月初八是個好日子,宜嫁娶。舅父就選這日吧。”

  程紹愣了愣,還有三日了!這也太著急了,你以為我是你嗎?訂了親恨不得馬上把人娶進門?還有,你個外甥女婿,給舅父定成親日子不大好吧?

  他猶豫道,“日子緊張了些,太遠的親戚來不及下喜帖了。孫家的親戚大多是在江南。”

  蕭甫山輕聲說了句話,便負手走了。

  程紹臉色大變,楞在了原地。

  一直到同僚過來和他寒暄,他才回過神來,跟尚書大人請了假,匆匆出了宮。

  程紹和孫靈籮已經過完了六禮,婚期定在了六月初八。

  程紹親自來國公府送了喜帖,卻沒有久留,連茶水都沒顧上喝就匆匆走了。

  幼菫在學堂上課卻不知情,直到晚膳時才知道這個消息,高興得多吃了半碗飯。大舅父動作麻利啊!

  晚膳后,幼菫就去庫房里挑了幅韓老太爺的畫,在畫匣上扎了紅綢,算是賀禮。

  又拿了一匣子口紅,算是給孫靈籮添妝,明日給她送過去。除了英國公府那層關系,孫靈籮還幫她教了卉云一個多月,禮就備得重了些。

  她又讓紫玉搬來妝奩箱籠,挑選著那日要戴的首飾,卉云和永青到時也要去,也得給卉云挑兩樣。卉云挑得興致勃勃,永青就在一旁搗亂。

  幼菫跟蕭甫山感嘆,“大舅父果真是等不得了,這速度,比你也慢不了多少!”

  蕭甫山坐在羅漢床上喝茶,看著她忙前忙后地收拾,“早一日娶進門總沒壞處,心里也能踏實些。你也不必太慌張,不過是去隨個禮罷了。我可聽說,我們成親前,你是不緊不慢的。”

  幼菫斜睨著他,嫵媚風情盡在眼稍,“您這醋吃的好沒道理,妾身那時哪里知道是初二成親?妾身沒怪您擅做主張苦苦瞞著,您倒說起妾身的不是來了。”

  女人說起自己成親的事,總是不自覺的帶著幾分嬌羞和喜悅,不管是婚期還是婚后。

  聲音嬌俏清亮,眸光澄澈得似一汪山間溪水,順著山勢不疾不徐潺潺流動,一路茵茵了綠樹,芬芳了花草。

  偏那眼角似帶著小勾子一般,勾人心魄,眼尾鴉羽卷翹,又輕輕來撩撥著人心,一下,一下,又一下。

  蕭甫山瞇眼看著她,手上還端著茶水,直到茶水灑出,他方放下茶盞說道,“沉香,帶著他們下去。永青今晚去正院睡。”

  沉香福身應是,領著永青和卉云往外走。

  永青回頭憤憤道,“不行,我不去祖母那里!母親還沒給我講故事!”

  蕭甫山起了身,提著永青的胳膊,打開房門扔了出去。

  下人們退下,房間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余他們二人。

  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這幾日可是危險期!

  幼菫戒備地看著蕭甫山向她走來,一步,一步,腳步緩慢卻挾帶著侵略性,幽黑的眸子里似乎竄動著小火苗,緊緊盯著她,猶如獵豹盯著獵物一般。

  “國公爺,聽說園子里荷塘那邊有流螢,星星點點映著那荷塘如仙境一般,荷花皎皎,分外好看。不若我們去看看?”幼菫強作鎮定,試圖打亂他的節奏。

  蕭甫山已經走到她跟前,探手拆著她頭上的發釵,她的小伎倆來回就是這些,也不知換個新花樣。

  他親了她皎潔的額頭一口,“荷花皎皎,不若堇兒明亮,不看也罷。”

  幼菫堅持道,“可是妾身想看,妾身還想捉幾只回來,放到琉璃瓶里,再放上幾片葉子,它們便可以活很久。晚上放到房里,和夜明珠一樣好看。”

  蕭甫山繼續拆著發髻,“我讓十一去捉一些,你只欣賞便可,不必自己費心力。”

  “那哪里有什么樂趣可言?這種事情要親力親為才好玩。”

  蕭甫山停了手,撫著她的臉,“堇兒,你躲過了前日,躲過了昨日,今日還想逃掉不成?”

  幼菫扭過頭,委屈巴巴地說,“國公爺不陪著去也罷,反正成親這么久了,您也沒怎么陪著逛過院子。”

  危險期差不多得有十天,每天都要想法子搪塞,當真的累的很!她快撐不住了!

  幼菫暗暗后悔,應該晚兩年再吃凈嚴的藥,哪里還用這么多苦惱?

  蕭甫山無奈嘆了口氣,“你這丫頭……”

  木槿園隱在各處的暗衛,已經心照不宣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房門卻突然打開,國公爺和夫人大晚上的出去游園子去了!

  蕭甫山一手拿著琉璃瓶,一手牽著幼菫,沉香提著羊角宮燈在前面帶路。

  幼菫臉上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她只要拿自己作籌碼說事,他總會屈服。

  夜涼如水,一彎弦月懸在墨藍天幕,星漢迢迢。園子里漆黑寂靜,有夏蟲低語,間或有蟬聲暗啞。

  這樣漆黑的夜,幼菫其實是很怕的,可是有蕭甫山在身邊,便莫名覺得夜色很美很醉人。

  兩人就這么牽著手慢慢走著,似乎會這么走到天長地久,滄海成了桑田。

  荷塘夜色的確很美,在草地上花叢中撲打幾下,便有瑩瑩點點的流螢飛起,似驚起了一個個精靈。

  幼菫在草地上不停跑著,笑著,驚嘆著,只覺眼睛看不過來。

  蕭甫山則跟在她身邊護著,不時伸手捉著流螢,打開琉璃瓶放進去。

  原來這些簡單的小事,能給她帶來這么大的快樂,以前陪她出來的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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