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是吐蕃公主文珠,和他王兄達丹來大燕刺探情報的。寧郡王不能娶她。”蕭甫山回應幼菫方才說的話。
幼菫驚訝地坐直了身子,又被蕭甫山拉回了懷里,“她是吐蕃公主?”
蕭甫山點點頭,“她從來了京城沒幾日,便一直糾纏寧郡王,我擔心,這是刻意為之。”
幼菫回想著文珠對寧郡王的熱切眼神,還有她的一舉一動,覺得是至真至純,不似作偽。
“妾身看文珠倒似是真性情,如果是演戲,那演技就太精湛了,絲毫沒有破綻。”
蕭甫山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幼菫的頭發。
達丹方才雖然沒有承認和京中人有聯系,可自己一出言試探,他就斷然拒絕了交換條件。很顯然,這其中干系重大。
最可疑的便是成王。圍攻榮國公府的驍騎衛是成王的勢力,圍攻計劃他是最清楚的了。
成王一直在暗中拉攏勢力,他也曾想拉攏裴弘元,只是裴弘元不把他看在眼里。他想借助吐蕃勢力也未嘗可知。文珠如果嫁給寧郡王,兩國聯姻,成王想從中利用長公主做些事,就容易許多。
他說道,“她或許沒作假,可她身后的人可不一定。寧郡王身后是長公主府,在大燕舉足輕重。我擔心有人想利用寧郡王和文珠的聯姻,拉攏長公主。”
幼菫深以為是,如果是想設計文珠,倒的確容易的很,她喜歡漂亮的男人。只要引著她見到寧郡王就可以了。
可這也說明,吐蕃的手已經探到了京城,蕭甫山想要應對他們,定然是更為艱難。
幼菫問蕭甫山什么時候出發,他也是三緘其口。
他是什么籌劃,幼菫也不清楚,除了蕭甫山,估計沒有一個人真正知道全部籌劃。
回到府上,幼菫的學生們正在臨摹字帖,等著他們這位忙碌的先生。
蕭甫山則去了外書房。
蕭十二從長公主府回來,立馬被蕭東叫去了外書房。
蕭十二以為國公爺是要聽長公主那邊的反應,稟報道,“長公主聽說寧郡王被送去了西郊大營,很高興,讓卑職帶了一籃子荔枝給夫人。卑職一會把荔枝送去啟明堂,冰快要化完了。”
他的話很明顯,沒事我就先走了,夫人等著吃荔枝呢!
蕭甫山看了眼他手里的籃子,“耽誤不了你多久,夫人去一品香見秦先生,他們說什么了?”
蕭十二理直氣壯回道,“國公爺,夫人有令,不能告訴您。”
蕭甫山皺了皺眉,這個侍衛完全不是他的了。
他不得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若是尋常小事,本公不會強求你。現在形勢微妙,一個不慎便是滿盤皆輸。你該知道事情輕重。”
蕭十二是府里侍衛中的佼佼者,心思敏銳,自然是察覺到了最近府里的異樣。消失十幾年的蕭四突然回來,蕭西突然不見了蹤影,蕭東開始每日跟著國公爺,夫人今日又突然預定這么多棉衣,他便猜測是大戰在即了。
他若是猜到了,別的有心人自然也能猜到,若是壞了國公爺的大事……
蕭東權衡之下,還是說出了實情,“夫人向秦先生下了三十萬套棉衣和皮靴的訂單,讓他十月前交貨。”
蕭甫山心下微動,三十萬套,得五六十萬兩銀子。她之前應該就讓秦先生做了什么事,搭進去兩個月的收益,這次估計就把家底掏空了吧。
軍隊的棉衣的確是最緊缺,縫縫補補,每兩年才換一件。士兵每日訓練,摸爬滾打,衣服磨損的快,往往第二年穿已經不暖和了,只能生生忍著。他的產業收益養私軍是夠了,貼補西北軍,卻是力有不逮。
他喟然嘆息,幼菫對他真是用盡全力了。只是現在形勢未明,秦先生一動,怕是會打草驚蛇。成王心思深沉,但有風吹草動便能猜測到他這邊已經有所行動。
成王若和吐蕃王有勾結,吐蕃王那邊很快便會得到消息。若是他們突然發動進攻,他這邊又還沒有部署完成,只怕要被動了。
他擺手讓蕭十二退下,“去給夫人送荔枝吧。”
蕭十二細觀蕭甫山神色,不放心地說道,“國公爺,夫人是憂心您的安危,您可不能怪他自作主張。她為了讓秦先生早半個月交貨,寧肯多加銀子。”
蕭甫山淡淡看著他。
蕭十二背脊一涼,“卑職告退!”提著荔枝退出了外書房。
夫人,我盡力了!
蕭甫山對蕭東吩咐道,“你去聯系秦茂之,籌備棉衣的事推遲半個月。他身邊多派幾個人盯著。”
蕭東心中感慨著夫人的大義,拱手領命。
盯劉安的暗衛回來了,灰頭土臉,身上一片狼藉,“國公爺,劉安昨日買了不少硝石、硫磺和木炭回去,做了很多拳頭大小的黑球,看著不像是丹藥。方才那些球依次都炸了,房子都炸塌了半邊。”
他都被炸出來了,若不是躲的快,怕是小命都交代在那里了。幸好那劉安也被震的暈暈乎乎的,才沒發現他。
“還有一顆黑球是扔到了豬圈里,血肉橫飛,里面的豬沒有一個全乎的。還有……”他看了蕭甫山一眼,很是艱難地說道,“豬糞四濺。”
想想當時的畫面,暗衛嘴角扯了扯,可謂是慘烈。
蕭甫山恍然猜到了幼菫想要做什么,這個東西在后世的戰爭中用到了吧?
這個小丫頭,暗地里干的都是大事!
“劉安現在在做什么?”
“被他鄰居堵在家里,討要銀子賠償。他左右鄰居的院墻被震塌了,糞汁也濺到了鄰居家。”暗衛笑道,“他應該是常炸爐,應對的很淡定從容。二十在那里盯著。”
這東西的威力竟這般強,若是用到戰場上……
蕭甫山說道,“把他帶過來吧。注意隱蔽。”
學堂下了學,幼菫便被請到了外書房。
一見到局促不安的劉安,她便知道驚喜瞞不住了。
她走到劉安跟前,迫不及待問道,“可是成功了?”
劉安撓了撓頭,“應該是成功了,做了好幾種,最厲害的那種扔進了豬圈。只是我娘一直拿著笤帚追我,那些豬具體死成什么樣我也沒看清。”
幼菫這才注意到,劉安臉上有好幾道抓痕,應該是被家中母親撓的。
她忍俊不禁,“一會讓劉管事給你家送幾頭豬過去。”
劉安忙拱手道,“多謝夫人。”
蕭甫山招手讓她過去,指了指旁邊的座位,溫聲道,“坐這里。”
幼菫過去坐下,她笑嘻嘻問道,“國公爺,您覺得這個可有用處?”
蕭甫山推了一盞茶給她,“喝茶。”
幼菫端起一飲而盡,頓時苦的打了個哆嗦,她的臉皺成了一團,“藥茶!”
幼菫一直只肯喝紫玉煮的藥茶,帶著甜味,這個可苦多了!
蕭甫山說道,“夏日嗓子本就容易上火,你又勞累講課,這個茶以后每日喝上一杯,我會讓劉管事給你送。”
幼菫喜甜食,吃苦的東西跟要了她命似的,“妾身喝紫玉煮的就好。”
蕭甫山嚴肅看著她,“聽話。”
幼菫瞄了一眼他的臉色,唉,罷了,罷了。總歸他過幾天就走了,他走了自己就是老大,誰還管得了她?
想通了這點,幼菫很真誠地答應了下來,“知道了。”
蕭甫山這才恢復和煦,給她倒了杯白茶,“你讓劉安做的那個……炸藥,很有用,可抵千軍萬馬。待在戰場上實驗了效果,可以在全大燕軍中推行。若是使用得當,此物可載入史冊。”
幼菫笑道,“妾身倒沒想那么多,能幫到您就好。”
何止是幫到,有了此物吐蕃又有何懼?
吐蕃邊境線只距京城千余里,吐蕃就如一直兇猛巨獸俯首窺視著大燕,讓人如芒在背。邊境防線一旦崩潰,吐蕃大軍幾日便可到達京城。吐蕃兵力數倍于大燕,又驍勇善戰,擅騎射,大燕一度岌岌可危。若不是百年前出現了蕭家軍,大燕皇帝已做了東遷京城的念頭,試圖偏居一隅,避其鋒芒。
他接手西北軍這些年,致力于奪回河西之地,一城一池地慢慢收回,進展緩慢。
在別人看來,他是軍功卓著,不但止住了吐蕃蠶食的步伐,還奪回幾百里土地。可對他來說,每每看著關外的大燕子民,在吐蕃人奴役下悲慘生活,心中總難平。這是作為一名將軍的恥辱。
有了炸藥,收復國土便指日可待,吐蕃近距離窺視大燕京都的日子,便一去不復返了。
蕭甫山詳細問了劉安,炸藥的制作。劉安很有心思,記錄了每種配比的爆炸情況,還有一些自己的心得。
幼菫則根據自己知道的一些知識,在旁邊補充。
蕭甫山畢竟是有實戰經驗,很快便理清了思緒,形成了自己一套實用理論。炸藥如何制造更合理,如何保存運輸,如何投擲,引線用什么材質,做多長……侃侃而談,不時詢問幼菫是否合理。
幼菫聽的目瞪口呆,感覺穿越過來的人是他。
他甚至已經在構思炸藥的新用法!
這個人分明就是為戰爭而生的,說起這些,他的臉上帶著一層光,和平時的他完全不同。
三人在外書房一直商討到夜幕四合。
趁著夜色,劉安被秘密送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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