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臉上露出幾分贊許,他小小年紀,能知舉一反三也算難得,只是理解有失偏頗,且太過鋒芒畢露。
二皇子心中得意,自己這番急智,不但解了父皇猜疑,還得了父皇贊賞,也讓父皇看看他和大皇子誰更優秀!
皇上問大皇子,“啟琛,《中庸》你已經讀過,你有何見解?”
大皇子語調平和,沒有二皇子那般咄咄逼人,“兒臣以為,所為中庸之道,天人合一也,有不偏不倚,中正平和之意。君王,臣子,將軍,行中庸之道,順應天道人道,可事半而功倍也。二弟所言,非中庸之道,乃無為之道。”
皇上拍手贊道,“好!你能有這番見解,非常難得,可見是讀書用了心思了。你們兄弟以后為人處世,也該不偏不倚,中正平和,此乃大智慧。”
難怪裴弘元說,山銳則不高,水狹則不深,這不就是很好的一次例證嗎?
二皇子受劉淑妃影響,心胸狹隘,錙銖必較,看問題時難免尖銳淺薄,有失寬厚高遠。
他對二皇子淡淡說道,“你大哥所言,你可聽明白了?”
二皇子見父皇冷淡下來,心中失落,忙拱手道,“多謝父皇和大哥指點,啟珉受教了。”
皇上說道,“既然疑惑已解,你就退下吧。”
二皇子愣了愣,這就趕他走了?那大皇子呢?
他磨磨蹭蹭往外走,聽見皇上對大皇子溫和說道,“你還未用膳,朕讓御膳房給你送些吃的來。”
大皇子說道,“父皇不必麻煩,兒臣不餓,兒臣陪著父皇一起辟谷。”
皇上哈哈笑道,“好,那咱就一起辟谷!這些奏折,你拿去看看,一會說與朕聽。”
二皇子只覺耳中嗡嗡作響,什么也聽不見了,恍恍惚惚出了御書房。
劉淑妃問他話,他似乎也聽不見,只喃喃說道,“父皇眼中只有大哥……”
劉淑妃見兒子這個樣子,心疼起來,柔聲細語地安撫,幾經打探,才明白了事情經過。
劉淑妃慌了,“你父皇是想立儲了嗎?怎么會讓他看奏折?你比他聰明,應該你去才對……”
二皇子被劉淑妃的話一個激靈驚醒,父皇教導他們要不偏不倚,中正平和,不就是在含沙射影說他不夠豁達嗎?不就是因為母妃的愚蠢舉動嗎?
他突然甩開劉淑妃的手,憤怒地看向她,“都怪你!你為何要對榮國公夫人和永青動手!得罪了父皇,遷怒于我!”
“以前都好好的,父皇早上的時候還對我一片贊賞!”
“你為什么就不能學一下母后,端莊賢惠一些?兒子也能跟著在父皇面前多些臉面?”
“你每日除了尖酸刻薄撒潑打滾,還會做什么?你這樣的女人父皇怎么會有興致?現在父皇因著皇祖母的那點情面都不給你了!”
“好好的人生,怎么讓你過成這個樣子!你就不知道反省嗎?”
二皇子激怒之下,口不擇言,連珠帶炮,連敬語都不用了。
劉淑妃最后的一點尊嚴,被兒子踐踏在地上,她的心仿佛被生生撕開一道口子,血淋淋的,痛的不能自抑。
她瘋了似地推搡著二皇子,“珉兒!你怎么能這么說我?你要把我逼死不成?我費盡心思為的是什么,不就是你的前程嗎!”
二皇子冰冷地看著聲嘶力竭的劉淑妃,推開她冷冷道,“母妃什么都不做,或許更好些。”
話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劉淑妃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的背影,似有冷風透過心口,通身冰寒,這真是她費盡心力呵護長大的兒子嗎?
太后得了信,臉色黑沉似有暴風驟雨,她熬盡一生得來的這一切,哪有拱手讓與他人的道理!
太后和淑妃的憤恨且不提,幼菫和兩個孩子酒足飯飽,就告辭了蕭宜嵐,帶著一一大堆賞賜出了宮。
馬車上,卉云打開自己的小荷包,從里面倒出幾個金裸子,拿著把玩。
宮里的賞賜都是些珠寶首飾,可沒見誰賞她金裸子。
幼菫問她,“卉兒,金裸子是哪里來的?”
卉云還沒來得及回答,永青就搶著回答,“是舅舅給的見面禮!”
幼菫疑惑,“是哪個舅舅?”
永青不知該如何解釋,舅舅有好幾個,都給了見面禮,他怎么分?
卉云說道,“母親,幾位皇子哥哥喊他作王叔。”
幼菫恍然反應過來,是裴弘元。
上次在程家,他沒有給卉云見面禮,今日這是補上了,他向來對這些瑣事不放在心上,倒是記得這事。
馬車行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
聽見外面蕭十一嘲諷的聲音,“世子好生無禮,哪有當街攔路的道理!”
幼菫掀開簾子,便見裴弘元蕭冷的身形站在馬車窗外,幾個王府侍衛攔在馬車前,與國公府侍衛對峙,火藥味十足。
“怎么,世子上次傷了十二不夠,這次還想再打一次不成?”蕭十一腰刀已經出鞘,刀尖指著裴弘元。
蕭十一說的是幼菫被裴弘元劫持那次,蕭十二受了重傷,差點丟了性命。
裴弘元無視蕭十一的叫嚷和胸前擋著的尖刀,狹長的眸子漆黑明亮,“我剛從彩綾閣出來,彩綾閣的掌柜還認得我是你表哥,很客氣,沒多收銀兩,答應明晚之前幫我趕制出來。”
幼菫頷首,“不耽誤世子行程就好。世子可還有事?”
裴弘元眸光沉了沉,她總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他還要怎樣做才能讓她放下防備?他難道離她還不夠遠?
他拿了一塊令牌遞了過來,“這是王府令牌,你若有什么事,拿著令牌可以號令王府勢力。”
幼菫沒有接,推辭道,“我不太出門,又有國公府的侍衛,倒也用不上這個,多謝世子好意了。”
身旁的永青卻是眼睛亮了起來,金子做的!比銀子值錢!他爬了過來小手一把接過了令牌,“謝謝舅舅!”
幼菫皺眉去奪令牌,“這個不是換銀子的,不能要!”
永青不解道,“舅舅給的,為什么不能要?”
“回去給你解釋!”幼菫奪過令牌往外遞去,卻發現裴弘元人已經遠去了。
疾馳的駿馬上,他揚起手臂,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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