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昊年笑容不變,待蕭十三讓開后,方說道,“鄙人劍南道人士,家中世代行商,剛來京城沒幾日,在玉寧胡同置辦了一座宅子。”
商人?
幼菫倒沒想到,沈昊年氣質高貴渾然天成,她以為他定然是出身世家大族,血統高貴才對。
這通身的貴氣,沒有累世的沉淀和傳承,是出不來的。
幼菫點頭道,“玉寧胡同離榮英胡同不遠。沈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榮國公府的地方,盡管開口。”
沈昊年拱手道,“多謝夫人。”
蕭十一在一旁問道,“沈公子莫不是做絲綢茶葉生意的吧?”
沈昊年笑道,“這兩樁生意也做的。”
蕭十一笑了笑,“幾月前有人冒充川西白家公子,來京城行騙。說來也真是巧,說的也是有鼻子有眼的。”
幼菫眸光微沉,“十一,不得無禮!”
幼菫轉向沈昊年,“府中侍衛平時隨意慣了,沈公子莫怪。”
沈昊年微笑道,“無礙。川西白家沈某略知一二,據我所知,白家后繼無力,已經在收縮劍南道以外的生意了。白家人來京城行商的可能性應是不大。”
紫玉提了兩壇酒過來,幼菫示意她給沈昊年。
幼菫說道,“國公爺不在府中我不便招待公子,這兩壇酒沈公子拿去嘗嘗,還望莫要嫌棄。”
沈昊年知道這是下逐客令了。
她一個婦道人家,的確是多有不便。
他看了看質樸的粗陶壇子,起身笑道,“多謝夫人,沈某就不叨擾了。”
幼菫一路送他出府。
回府后,幼菫吩咐蕭十一,“你去趟永青說的那個肉攤,把那屠夫狠狠打一頓,再擰到巡撫衙門,讓知府好好審審他。”
蕭十一拱手道,“是!”
他一直憋著呢,王八蛋不想活了!居然要把六少爺送去小倌樓!
蕭東跟著幼菫身后,說道,“沈家是劍南道巨賈,各行各業皆有涉獵,遍布大燕的沈氏錢莊便是沈家的產業。沈家家主沈重彥,下有一子沈昊年,二人皆極少在人前露面。沈家行事低調,國公爺派人多方查探,能查到的關于他們的信息只有這些。”
幼菫道,“蕭將軍把言外之意說了吧。”
蕭東笑道,“瞞不過夫人。榮國公府侍衛偵查能力在京城難遇對手,可竟查不出一個商賈的底細,這就很值得玩味了。國公爺說,沈家背后必然有大秘密。”
幼菫說道,“管他們有什么秘密,沈昊年救了永青一命,便是榮國公府恩人。以后若是遇著,客氣一些便是了。”
蕭東笑了笑,夫人說什么便是什么,總歸也不會有什么交集了。
他拱手道,“是。”
回到木槿園,幼菫去了西廂房,永青已經泡了熱水澡,又吃了東西喝了姜湯,縮在被窩里睡著了。
幼菫檢查了下,除了手腕上的勒痕,腳腕和身上也有淤青,頓時心疼不已,他當時定然是嚇壞了吧?
永青睡的不太安穩,不時驚叫兩句,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幼菫坐在床邊,輕輕拍著他,低聲說著話,他臉頰在幼菫胳膊上蹭了蹭,小貓一般,卻是沒有再驚叫了。
蕭十一回來了,幼菫出去見他,“可辦妥了?沒有狠狠打一頓?”
幼菫說的咬牙切齒。
蕭十一面露異色,“夫人,那屠夫和他婆娘都已經死了,卑職去的時候,血還是熱乎的。”
死了?
幼菫想起永青受的委屈,恨恨道,“死了也好!這樣的人渣,活著還不知要禍害多少人!”
蕭十一沒想到夫人還能說出這話,她平時是最見不得打打殺殺的。
他說道,“夫人,卑職懷疑,人是沈昊年殺的。有人看見有幾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去尋屠夫兩口子,還給了他們銀子。他們便收了攤子跟著走了。夫人還是小心些他,卑職感覺此人沒表面那么簡單。”
幼菫不置可否。
不知為何,她不愿以惡意揣度沈昊年。難道是因為他生的太好看?
幼菫去了正院。
蕭老夫人樂呵呵的,在搭配衣裳首飾,明日要去英國公府赴宴。看她又戴了那套東珠祖母綠頭面,赴宴的目的不言而喻了。
“幼菫,你幫我看看,搭配這件檀色的襖子好看,還是絳紫色的好看?”
幼菫指了檀色的說道,“這件檀色的和頭面更配一些。”
蕭老夫人笑道,“好,那就這件了!”
她示意廉媽媽收了衣裳頭面,拉著幼菫坐下,“侍衛今日可忙活的厲害,到底是出了何事?說是找東西,我可是不信的。”
幼菫說道,“母親,今日一早永青不見了,下午剛尋回來。”
蕭老夫人驟然色變,“怎么會不見了?有沒有受什么委屈?”
幼菫的手被攥的生疼,老夫人整個人都繃了起來。
幼菫淡淡說道,“差點被人賣到小倌樓去,都到煙柳巷口了,被一位沈公子救了,送了回來。委屈自然是要受些,畢竟是要被捆起來的。”
老夫人急了,便下炕去木槿園。
幼菫拉住她,“母親還是不要去了,青兒剛睡下,睡得不安穩。兒媳這次過來,是要讓母親知道一些事情。”
蕭老夫人坐了回來,直覺幼菫要告訴她的事情應該很大。
幼菫語調平緩,“母親可知,永青為何要離府出走嗎?”
老夫人搖頭。
幼菫說道,“昨日永成跟永青說,永青不是我親生,所以我從不打罵他。還說愛之深責之切。永青聽到了心里去,就想惹個大禍讓我生氣,好責罵他。”
老夫人惱怒地拍了桌子,“永成竟做出這等混賬事來!我原還以為他是個懂事的!”
幼菫道,“母親,您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
幼菫把蕭十一說的,昨日之事與老夫人細說了一遍,“二弟妹怕是記恨上國公爺了,把二叔的死算到了國公爺頭上,現在永成也跟著受了影響。兒媳不由得想起了二叔……永成和二叔性情是最像的。”
老夫人臉色凝重起來,永成最像甫遠,若是心中有了仇恨,以后難保不會做出什么對國公府不利的事來。甫遠可是能不動聲色地對甫山痛下殺手……永成比永青大那么多,想下手太容易了!
她原本還心疼趙氏年輕守寡,如今看來卻是白心疼了,把孩子教成了這個模樣!
“這事我知道了,以后便讓趙氏每日在小祠堂禮佛,若是她還執迷不悟,我也不是非要這個二房不可!”
老夫人放了狠話。這是想把二房分出去。
她最是看中子嗣,所以對二房這般好,即便蕭二爺差點要了蕭甫山性命,她也沒有遷怒于二房的孩子們。
永青的性命受到了威脅,二房觸到了老夫人的逆鱗。
二房若是分了出去,失去了國公府的庇護,日子定然是不會那么舒坦了。三個孩子的身份地位也會隨著分家而一落千丈。離開榮國公府,他們什么都不是。
趙氏不是傻子,她若收斂一些,總有他們的安穩日子過。
幼菫放心下來,只要老夫人能想得開,對二房起了提防心就好。至于以后如何,且看趙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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