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林提起食盒,闊步到了殿前,
小太監笑呵呵迎了上來,恭敬問道,“蘇總管,怎還勞動您來一趟?”
蘇林笑道,“都是奴才,有何不能勞動的。麻煩幫著通傳一聲,太后娘娘讓咱家送點心過來。”
“蘇總管您稍等。”
小太監進了御書房,悄悄站在剛進門不遠處的地方,恰好張平能看見他。
張平走了過來,小太監低聲道,“張總管,蘇總管來給皇上送點心。”
張平對這個蘇林頗為不喜,雖說自己品級比他高一級,可自己卻沒有御賜蟒袍。自己站在他面前,不管是穿著打扮上還是氣勢上,硬生生比他低了一頭。這讓他很是郁悶。
不過若說討厭他,也沒有,太后每次刁難自己,他都會開口打圓場。
張平壓低聲音道,“讓他等著吧。”
小太監應諾,又悄聲出了殿門回話。
皇上目光灼灼看著裴弘元,“你要彈劾榮國公?”
裴弘元神色淡淡,“是。臣奉皇命監軍,榮國公明知如此,還借勢將臣關入大牢,肆意妄為,蔑視天威。他分明是不想朝堂插手西北軍軍務,想將西北軍置身于皇權之外。”
皇上有些看不懂他了,他肯提醒蕭甫山御酒有毒,讓蕭甫山幸免于難。可現在又來彈劾。
“榮國公如今戰功赫赫,世子該明白,即便你彈劾了,朕也不會處置他,平白讓天下寒心。”
裴弘元道,“臣明白。臣只是想讓皇上知道這件事罷了。”
皇上不得不佩服裴弘元的心機,借機挑撥他和蕭甫山的關系,還如此光明正大地說出來,偏偏他還成功了。
還有在西北軍三千將士到達京城之前,裴弘元便來說了一事,讓他大為震驚,并依從他的提議,從三豐大營調集來兩萬精兵。
西北軍研制出一威力巨大的武器——炸藥。他們此次能大敗吐蕃和突厥,全是這一利器的功勞。
可都護府上奏的奏折中卻并無提及。
蕭甫山若是起了異心,那三千兵士憑著這炸藥,可抵千軍萬馬,京城頃刻間便可落入他手!
至于他關裴弘元進大牢——雖說是為了做戲做全套,好讓人信了他已中毒身亡。可其中有沒有裴弘元說的這個緣由,還真不好說。
他若想做戲,只關了其他官員也足夠了,裴弘元乃欽差大臣,他們不敢關押也說的過去。
皇上平靜說道,“朕知道了。”
“臣告退。”
裴弘元拱手便要離去。
“慢著。”
皇上問道,“你回來時還曾與榮國公同路,他中途離去與何氏匯合,走的卻是與你們不同的路線,卻是為何?”
裴弘元神色如常,拱手道,“臣不知。去西北的路有多條,走不同的路也屬尋常。”
“嗯。你去吧。”
裴弘元告退下去。
他雙拳緊攥,眸底森沉。他最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幼菫,竟然被人劫持了一個多月!
他蕭甫山,便是如此照顧幼菫的!
虧他還遠遠退開,想還她一片輕松自在!
蘇林沖裴弘元拱了拱手,“世子。”
裴弘元淡淡看了他一眼,蕭然而去。
張平出來通傳,蘇林提著食盒進了御書房。
他跪在殿中央,“皇上,太后娘娘特意吩咐小廚房做了您愛吃的火茸酥餅,讓您當宵夜。”
皇上看著殿下英武俊美的太監,心里膈應的很,母后為何對他這般寵愛他清楚的很。恐怕整個慈寧宮的宮人,也都清楚。
父皇才薨逝幾個月啊。
他淡淡道,“放那里吧。回去替朕謝過母后。”
蘇林應諾,將食盒交給張平,退了出去。
皇上揉了揉眉心,“張平,擺駕坤寧宮。”
蘇林給太后輕輕捏著肩膀,“奴才放下點心,不過皇上沒有吃,直接去皇后娘娘那里了。”
太后冷笑,“哀家的心意,皇上是愈發看不上了。”
蘇林笑道,“娘娘這是什么話,這骨血相連的親娘倆,哪里有什么過不去的事。想必皇上是乏了了,想歇息了。”
太后冷冷道,“骨血相連的親娘倆,自然是沒有什么過不去的事。”
蘇林向前探了探身子,笑著看太后,“所以說,娘娘就別與皇上計較了,沒的生分了母子情分。”
太后眼眸低垂,撫著手中的玉如意。
蘇林不再說話。
太后問,“皇上與忠勇王世子在說什么?”
蘇林如實稟道,“臣到的時候,他們已經快要說完了。只聽說,世子彈劾榮國公,下欽差大臣進大牢,蔑視天威。不過皇上聽起來不打算處置榮國公,只是心里,應是把這件事給記住了。”
太后冷笑,“那滔天的功勞已經成了蕭甫山的護身符,哪怕他殺了裴弘元,皇上怕也不會把他怎樣,頂多是斥責了事。”
不過這裴弘元的確是有些本事,這般在皇上心中種下一根刺,時間久了總會生出膿血來。
蘇林又道,“吳大統領調集了五百龍武軍出宮了,去了哪里奴才卻是不知。只聽說,皇上動了怒。”
“避過御林軍,用龍武軍出宮辦事,還用了五百人之多……你說,他去做什么了?”
蘇林笑道,“忠勇王世子最近一直是對榮國公和成王下手,左不過是他們其中之一有事了。不過榮國公如今圣眷正隆,不至于讓皇上如此大動干戈,且若是對付榮國公,皇上也不會用吳大統領。”
太后最喜歡蘇林的一點便是他足夠聰明,事情都看的明白,又對她足夠忠誠,從不隱瞞她什么。
她若有所思,“這么說來,是成王了。”
蘇林笑道,“太后說的是。如劉大統領所言,成王最近有些慌張,分明是有什么事要事發了。聯系到忠勇王世子最近在查御酒下毒案,十有八九是成王與此案有關了。”
太后臉色一變,劉祁剛剛去了成王府!若是被皇上懷疑二人勾結……
“你去成王府叫劉大統領回來!就說哀家有事找他!”
“奴才遵命!”
蘇林出了殿門。
別的太監在宮門落鑰之后便出不得了,但蘇林能出得。別的太監出宮都是坐轎子,但蘇林向來是騎馬。
他也不帶隨從,獨自驅馬疾馳在長街上。
威嚴的蟒袍,英武的身姿,若是不明真相之人,還以往是哪位封了公爵的武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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