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第一次見我,便在刻意接近我,對安西王的描述也是有失偏頗。你是想借我的手,除掉安西王吧?”
裴弘元眸內冰冷,“我本就是對他那般認識。他這個人心太硬,不會有感情。即便你現在看他對幼菫好,結局卻不一定是這樣。”
賽德瞇眼看著他,自己第一次見這個少年時,他不過十歲,那雙眸子里的冷漠讓人心驚。
每次去程家時,自己都會與他談上許久,希望能讓他不至于做出危害程家人之事。
如今看來,自己當初的那番苦心算是白費了。
“本王在京城雖只呆了一個多月,卻是對世子之事跡如雷貫耳。世子年紀輕輕,做事卻是果決狠辣,不過半年便將忠勇王府掌握于股掌中,比安西王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你是拿你自己作比,本王倒覺得安西王最起碼心胸坦蕩,有浩然之氣。王妃跟著他,不會有什么不好的結局。”
裴弘元淡聲道,“相識不過三月,大王子對我和安西王了解的倒是透徹。那你該知道,安西王能活到現在,是我手下留情了。”
“你即便殺了他,王妃也不會跟你走。”賽德目光凌厲,逼視著裴弘元,“她是本王義女,若真有你動手的一天,她也只會去吐蕃。”
裴弘元笑了笑,“大王子為何這般緊張。”
賽德喝起了茶。
他是有些緊張。
他怕裴弘元會毀了幼菫。
他就要走了,幼菫卻仍在危機重重中,讓他如何安心?
裴弘元也喝起了茶,霧氣氤氳中,似乎他臉上的冷漠也變得柔和了。
他說,“大王子如果是在擔心王妃,你大可放心。她不會有事。”
賽德看著他,“王妃四年前被送到靜慈庵,孤苦無依,她是給你機會護著她的,但你沒有。現在她不需要了,你也不必再強求了。”
這是裴弘元最后悔的事。
所以,自己錯過她,從這一刻起便注定了,他連遠遠地看著她護著她的資格都失去了。
如果當年,自己不要那么冷漠,會是怎樣的?
直到他騎馬走在街上,他都在想這個問題。
行到一品香附近,門口很是擁堵,排隊的人都排到了街上,蜿蜒到很遠。
他方才一直在想事情,不知不覺走了這條路。這條路最近都堵的很,是不能走的。
玉清泉上市,只在幾個高檔酒樓和酒鋪售賣,每個店門口終日都是人滿為患。
皇上欽定為御酒的美酒,又有小黑壇珠玉在前,大家購買欲望高漲。
能有一瓶玉清泉待客,哪怕你請的是粗茶淡飯,也敵過珍饈百味,面子十足。
他猛地抬頭看向三樓,一個白衣男子立在窗前,俊美無儔,默默看著他。
沈昊年。
君子顏如玉,比寧郡王還要美上三分。
沈昊年沖他舉了舉酒杯,微微一笑。
裴弘元可以肯定,沈昊年是認得他的。
他頷首致意,驅馬離去。
張太醫診了脈,幼菫胎像穩固。
蕭甫山的臉色這才好些。
幼菫已經緩過神來,信誓旦旦保證,“妾身以后再也不逞強了。今日只是……好好的機會不能錯過,總要名正言順當文珠娘家人才是。”
如此也好,就當是小女兒間的一場爭強好勝吧。
蕭甫山最終沒提,他事先已經和賽德商議好對策。
他揉了揉幼菫的頭頂,“無事,你想怎樣便怎樣,逞強也無妨。”
幼菫纏上蕭甫山的脖子,摟著他重重親了一口,笑嘻嘻道,“王爺可真好!”
若有若無的馨香鉆入鼻腔,柔媚飽滿的身子在他懷中,蕭甫山眸光暗了下來。
他貪戀了片刻,閉目調息,氣息卻是平穩不下來。
他抱著幼菫將她放到床上,“你先歇息片刻。我出去一趟。”
“去干什么?”
幼菫有些失落,他的懷抱很舒服,踏實。
這幾日他都沒好好陪她,他太忙了。
“張太醫應還沒走遠,突然想起來有問題要問他。”
蕭甫山突然有些后悔把離谷主給放走了。
幼菫莫名其妙,看著蕭甫山匆匆出了門。
幼菫去了她的庫房,看著里面滿滿當當的,這才知道,自己這一年的時間,不知不覺攢下了多少家當。
她從庫里尋摸了不少好東西,添到給文珠的嫁妝里,整整齊齊湊了一百二十擔。
其中十萬兩銀票換成了現銀,亮閃閃沉甸甸的,很是惹眼。
更有十斤一壇子的玉清泉,一共備了二十壇子。
一百二十擔聘禮扎上紅綢子,浩浩蕩蕩,敲鑼打鼓往蕃館的方向送去。
以往看送嫁妝的,女子居多,今日卻是不同,擁擠著一路跟著的,竟是男子居多。個個垂涎三尺,盯著那一壇壇扎著紅綢子的玉清泉,若不是送嫁妝的個個人高馬大,他們恨不得上前搶了。
與此同時,安西王妃和元慈郡主之間的故事也傳遍大街小巷。
大家紛紛唏噓,安西王妃這番意氣用事,輸掉的是三十六萬兩銀子啊!
安西王妃為了證明自己不寒酸,也是拼了!
最終她倆誰也不算贏。
倒是吐蕃公主漁翁得利,賺的盆滿缽滿。
內務府總管得了消息,便有些為難。
他拿著四萬兩銀子的預算,也是備了一百二十抬嫁妝,比起來就太水了。
兩對玉如意,他也能湊成一擔。輕飄飄的。
兩匣子香皂,又是一擔。
一壇子一斤的玉清泉,四壇子便是一擔。安西王妃送去的嫁妝,一擔可是二十斤。
這一百二十擔嫁妝若是和安西王妃送去的擺一起,可真真是打皇上的臉了。
他可不敢。最終拿著嫁妝單子去了御書房。
蕃館里有皇上的暗探,他早已得了消息。
對于安西王妃送嫁妝的動機,他也是半信半疑。可看事情的經過,也不似是刻意安排。
且裴弘元在那里,他不能任蕭甫山和賽德達成什么默契,而坐視不理。
他看著嫁妝單子,太寒酸了。現在可是全京城的人都看著,吐蕃使團官員也在看著。
誰心里都有一桿秤。
“再添二十萬兩銀子,把面子弄的好看些吧。”
內務府總管訝然,這可是長公主出嫁的規格了。再加上安西王妃的那三十六萬兩,一共六十萬兩,真真是十里紅妝風光無限了。
他領旨,“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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