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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8 南詔人

  蕭甫山垂眸聽著,整個人籠罩在冰雪之中。

  即便蕭甫遠已經死了,已經被除族,可此時再掀開他的真面目,還是無法做到心如止水。

  “令尊的確很能揣測人心。蕭甫遠那般聰明的人,肯為他所用。那間有密道的外書房,本王沒有給三弟用,分給了他。他就那般輕易地把密道告訴了你們,不給蕭家留一絲活路。”

  沈昊年微笑,“蕭甫遠曾遞消息說,榮國公冷清冷性,心硬如鐵,不相信任何人,唯獨對他有幾分信任。偏偏你最信任的兄弟辜負了你,看來你還是很介意。”

  蕭甫山眸光幽冷,橫橫掃向他,“他已經被蕭家除族,不是本王兄弟。拜令尊所賜,蕭府家宅不寧,兄弟鬩墻。”

  “你身在官場,又權傾朝野,這些都是你該當承受的。”

  沈昊年緩緩一笑,“不過,你現在做事的手段可不夠狠辣了,居然留下了蕭甫遠三個孩子的性命。我細想了下,應該是丫頭,把你這塊千年寒冰給融了一個角。”

  蕭甫山淡聲道,“稚子無辜。”

  沈昊年輕哼了聲,“你裝的還真像,瞞過了丫頭,也瞞過了我。你分明就是順勢而為哄了丫頭開心,又拿著他們當誘餌,想釣出來蕭甫遠身后的人。白白折損了我那么多屬下……到現在,還有人在你那里關著受刑吧?”

  蕭甫山喝了口茶,算是默認了。

  沈昊年想到這個人可能是自己的女婿,忍不住又說了句,“陰險狡詐。待我認回了丫頭,一定好好跟她揭穿你的真面目。”

  蕭甫山冷冷掃了他一眼,“好歹他們三人還活著,本王不算騙內子,也從未利用她。說起真面目,沈公子的真面目若是內子知道了,她還會信你什么?”

  沈昊年被踩到痛處,臉色沉了沉。

  他手指敲了敲桌子,“怎么菜還沒有上?”

  站在他身后的喬三忙道,“屬下去看看。”

  他打開門出去,不多久就回來了,身后跟著掌柜和幾個伙計魚貫而入。

  一道道紅艷艷的菜擺上了八仙桌,香辣撲鼻。

  掌柜的長長作揖,臉上堆著笑,“王爺,沈公子,飯菜早就備好了,怕擾了二位談興,小的一直在外面候著。”

  沈昊年沉著臉,胸中的悶氣無處發泄。

  掌柜的忐忑地站在那里,不知自己錯在哪里。

  喬三擺了擺手,讓他們退了出去。

  蕭甫山已經拾箸吃了起來,軍中養成的習慣,他吃的看似不緊不慢,實則很快。

  他平日里陪著幼菫吃飯,盡量放慢速度陪著她,她也能多吃些。現在在外面不必顧忌,不過片刻,桌上的飯菜便少了大半。

  沈昊年嫌棄地皺了皺眉,終于找到了發泄口,“粗俗。好歹是個王爺,總該優雅些。”

  蕭甫山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本王戎馬倥傯十幾年,尸山血海趟過來的,優雅是什么?”

  他抬眼看了看沈昊年,“不過,沈公子與本王不同,即便殺人如麻也能優雅從容。”

  沈昊年示意喬三撤了飯菜,方說道,“我不喜歡殺人,殺人如麻從何說起。”

  蕭甫山冷笑,“長街血洗皇室,能有這個實力,你手上染的血怕是洗也洗不凈了。”

  沈昊年笑了笑,展開修長如玉的手掌,煞有其事地看著,“安西王,你雖聰明,不過有些事可不見得如你所想那般。比如蕭甫遠,你到他死都沒看透他。”

  蕭甫山想到宮變那日,蕭甫遠被自己一箭刺中心口,臨死前說的那一番話,竟沒一句是真的。偏自己還信了他所言,直到今日,才得真相大白。

  蕭甫遠與成王合作,不過是沈昊年的一步棋罷了。他原還奇怪,蕭甫遠怎么會甘心為成王所用,成王此人有心計,但是不足以讓他臣服。

  他看向沈昊年,“蕭甫遠聯合成王圍攻蕭府,也是你的授意吧。成王會死,是因為他沒了利用價值,沒能幫你殺了本王。”

  沈昊年輕松笑著,似謫仙在月下閑談,一派云淡風輕。

  “說的對。他死的還是太慢了,通敵叛國,是我最不齒的。若不是蕭甫遠死了,我要重新布局,他也不至于活那么久。”

  蕭甫山凝眉,“你身為南詔人,拉攏靖國公他們出賣大燕,讓他們通敵叛國,你說這話不覺得很可笑嗎?”

  沈昊年反問,“誰告訴你我是南詔人了?”

  “續清丹是南詔皇室貢品,珍惜難得,號稱三年僅能煉得一瓶,是四海皆求而不得的寶貝。南詔國土不過大燕六分之一,卻能在強國環伺中安然生存,憑的就是這保命的寶貝。周邊各國誰也不想他國吞了南詔,將續清丹據為己有,相互制衡之下,給了南詔生機。”

  蕭甫山緊緊盯著沈昊年,“可這續清丹卻是離谷主所制,你隨手便給了內子一箱子。你當時沒想到,本王這里也有一瓶續清丹吧?”

  沈昊年嘆了口氣,漫聲道,“當時的確不知,是長公主來找你討要丹藥給劉祁時,我才知道此事。不過憑著一瓶續清丹,也說明不了什么,那丹藥只是我給南詔皇室供的罷了。”

  蕭甫山道,“本王原本也以為,或許是這個緣由。可今日你暴露了和蕭甫遠的關系,還想如何狡辯。沈公子認下了這么多事,怎就不肯認自己的身份呢,南詔皇室,于你來說行事豈不是更方便?”

  沈昊年搖頭,“不一樣。但是哪里不一樣,我不會告訴你。”

  蕭甫山冷笑,說出了誅心之言,“連牌位上都不敢銘刻祖先名諱,又是何苦。”

  沈昊年臉色陡然冷了下來,凌然起身,“這是沈某家事,安西王不必費心打聽了!”

  “家事?”蕭甫山冷笑,“沈公子要顛覆大燕,又怎會是沈家家事。蕭家幾代人保下來的江山,自不會讓一個南詔人拿了去。”

  他站起身來,身姿巍然,與沈昊年對峙,“長街刺殺本王無法定你的罪,可后面你再想恣意行事,就沒那么容易了。”

  沈昊年喟然嘆了一聲,“我無意與你對立,你為何就不能等等?”

  蕭甫山沉沉看了他一眼,“就從靖國公開始。”

  他說罷,起身出了雅間。

  沈昊年站在那里,臉色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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