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珂怔了怔,“好,我送你。”
他和幼菫之間相處,向來都沒什么正形,彼此挖苦嫌棄。
幼菫還從未這么認真地叫他表哥,似乎有些無助和傷心。
他突然心里酸溜溜的,有點心疼。表妹過的好好的,為什么會傷心呢?
表妹自兩年前回了程家,好像再也沒跟誰求助過吧?她把程家人當她的親人,不過似乎始終隔了些什么。好像一直把自己當外人。
她現在這樣子,分明是想尋個依靠。
程珂前所未有的正經嚴肅,小心翼翼地護在幼菫身側,陪著她出了堇園。
出門時他回頭看了一眼,皇上為何還沒出來?
裴承彥自用完了午膳,就在外院轉悠,不時抻著脖子往垂花門那邊看。
在看到幼菫身影從里面出來時,他眼睛亮了亮。
可再仔細看,便發現孫女兒孤零零的樣子特別可憐。他愈發覺得自家孫女兒今日精神不佳了。
他想上前安慰幾句,可幼菫根本不理他,憂郁著臉色上了馬車,徑直出了府。
被太上皇徹底省略掉的程珂,緊跟在馬車旁,盡職盡責地護送。
蘇林從府外進來,“稟太上皇,表小姐已經到了,正在皇宮門口等著。”
裴承彥淡淡嗯了聲,看著空蕩蕩的府門口。
他回過神來,問道,“這么說朕安排的珠寶首飾到了?”
他快步走向他的寶馬,“朕現在就送去給堇丫頭,說不定她見了還能高興高興。”
蘇林發現彼此的關注點似乎不太一樣,他說道,“表小姐已經在宮門口等了兩個多時辰了,她沒有令牌進不了宮。”
裴承彥皺了皺眉,“朕是讓喬七送了塊令牌回去的,也好行路方便。即便是令牌丟了,差人過來稟一聲就是,等在宮門口作甚?”
蘇林笑道,“臣問過表小姐了,她說令牌在齊沉手里,齊沉、喬七和大半護衛被大理寺卿抓進大牢了。她不想擾了太上皇和皇上赴宴的雅興,說她等等也無妨。”
不過他蘇林最擅長的便是揣摩人心,表小姐的心思他倒看得明白。她若真想進宮,法子多的是,實不必這么在宮門口裝可憐。
她是想讓太上皇心疼,再惱怒于安西王妃,替她出口惡氣吧?她若不可憐一些,太上皇如何肯輕易處置位高權重的安西王的家眷?
再者就是,皇宮門外除了眾多的御林軍將官侍衛,還有跟隨太上皇的隨扈官員。事情鬧的大了,一傳十十傳百地傳出去,她才能把在大街上丟失的面子找回來,也憑此樹立自己在皇城的地位。
裴承彥愈發不耐,“怎么又有大理寺卿什么事?”
蘇林笑道,“聽說表小姐受了委屈,已經哭了一場。臣去了解了一圈,事情還頗曲折,一兩句話怕也說不明白。不若太上皇先聽聽表小姐和呂大人是怎么說的。”
“真是鬧騰!”裴承彥翻身上馬,在群臣的恭送聲中離開了。
裴弘年卻沒有走的打算,繼續留在程府,和程紹程縉喝起了酒。
程紹程縉心中忐忑,他們怎么這么得皇上器重呢?
裴承彥趕回皇宮,遠遠的便看見一隊車隊停在宮門外。
陽光照耀下,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輛富麗堂皇的馬車,車頂碩大的夜明珠閃爍著瑩瑩的光。
他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他裴承彥有金山銀山,也有玉山,可這些東西除了能幫他復仇,著實沒什么用處。
一個多月前他得知自己還有個孫女兒,頓時覺得自己賺的這些家當有了正兒八經的用處。
他讓工匠們可著勁兒地造,把最好的東西都用上,還特意吩咐他們鑲上這顆最大的夜明珠。
他是打聽過的,堇丫頭喜歡南珠啊東珠啊夜明珠啊這些東西。永青說她房里還放著顆夜明珠,寶貝的跟什么似的,永青跟她討要都沒要出來。還糊弄永青,說什么要等著永青能上陣殺敵了再傳給他。
她若是見了這馬車,得怎么個高興法?
她高興起來的模樣他在月門外偷偷看到過,可好看的緊,全天下他就沒見過這么好看的笑臉。
他在離馬車不遠處下了馬,剛要上前去瞧瞧里面,便見馬車門打開,錦簾掀開,一個身著雪白縐紗裙的女子下來了。
女子絕美的臉上尚有淚痕,卻帶著清清淺淺的笑意,款款福身,“錦兒給表舅請安。”
裴承彥臉上的微笑收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森沉的冷意,“惜錦?你怎么從馬車上下來了?”
聲音里隱隱帶著怒氣。
惜錦怔了怔,她不從馬車上下來從哪里下來?
她柔聲道,“外面風大,錦兒在外面久等不到表舅,便上了馬車避風……”
裴承彥啪啪甩了甩手中的馬鞭,厲聲道,“誰讓你上這輛馬車的?!”
惜錦被嚇住了,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她眼中噙著淚,“表舅,你怎么了?”
裴承彥壓著怒氣,咬牙切齒道,“不要叫朕表舅!朕是太上皇,不是你什么表舅!朕問你話呢,為何上這輛馬車?”
惜錦顫聲道,“齊管事派人去蜀州接錦兒,一并回京的還有這輛馬車,錦兒就以為這輛馬車是給錦兒備的……”
表舅一直有意將她許配給表哥,這幾年她在沈家過的是錦衣玉食的日子,誰都對她恭恭敬敬。
如今表哥居然當了皇上,表舅讓人接她過來,不就是為了入宮為后嗎?
這鑲金嵌玉的馬車分明是給女子用的,不是給她備的,還能是給誰用的 裴承彥暴怒,“你坐了一路?”
“是……”
裴承彥一鞭子抽到馬車車轅上,力道十足。隨著咔嚓一聲巨響,包金雕花的車轅爆裂,馬兒受到了驚嚇驚怒而起,向前沖去。
蘇林飛身上馬,片刻便安撫控制住了驚馬。
跪在地上的護衛們和丫鬟婆子們都被這一幕給驚呆了,合著這馬車不是給表小姐備的?
表小姐可因為這馬車高興了一路……
太上皇竟然因為表小姐坐了馬車,生生把這價值連城的馬車給毀了!
候在一旁等著回話的大理寺卿和一眾隨扈官員,個個比開朝會精神,睜大了眼睛支棱起耳朵。
他們很好奇這位表小姐的身份,還有后面不為人知的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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