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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2 疼嗎

  阿玉話說完,就往外走。

  沈昊年在她錯身的瞬間,抓住她的手腕。

  “你認得堇兒,認得程紹,你貪戀梅子余味,你畏高,你不是阿芙是誰?”

  阿玉冷聲道,“皇上如此武斷,僅憑幾樣巧合就將人變成鬼,臣女汗顏。”

  沈昊年定定看著她眼中冷色,手抓的更緊了。

  他可以肯定,她就是阿芙。即便她冷漠,卻也透出一種讓他熟悉的感覺。

  她對他心有怨恨,他無力辯駁。的確,是他把阿芙變成了鬼。

  當年他明知父親報仇心切,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在他身邊的人都是九死一生。他卻還是執意娶了阿芙,還對復仇心生退意。

  他既娶了她,卻不能護她周全,將她置于危險之地,最終害得她倉惶逃命,天人兩隔。

  若是阿芙在他身邊,又怎么會因難產而亡呢?

  他自詡智計無雙,當年卻是大錯特錯。

  他聲音低緩沉郁,“阿芙,當年是我的錯,我懊悔了十幾年……”

  “皇上還是松開手。”

  阿玉打斷了他,直直看著他的眼睛,她看得到懊悔,看得到悲痛。

  我殺了你,再說一聲我的錯,我們再重新開始吧,可能嗎?

  “臣女所知甚少,卻知女子貞節,所學甚少,卻學得一身烈性。皇上若想憑著身份做逼死臣女的事,只管不撒手。”

  看著她眼中決絕,沈昊年眸子漸涼,驀然撤了手。

  “臣女告退。”

  阿玉略福身,便快步出了房門。

  有太監帶路,她很快出了垂花門。

  候在外面的周祭酒就迎了上來,做賊心虛地拉著阿玉走遠了,見四下無人方詢問,“皇上沒發現異樣吧?”

  阿玉心中眼淚已成河,努力壓抑著情緒,“他知道我醒了,父親不必隱瞞了。”

  周祭酒臉色大變,“他有沒有發怒,有沒有為難你?”

  阿玉慢慢走著,“父親,以后皇上若要召見我,你設法擋了吧。”

  周祭酒心下一沉。

  看女兒神魂落魄模樣,再想到皇上執意接她進府,難不成,皇上見阿玉恢復神智,便貪戀她美色,起了將阿玉納進宮的心思?

  他看起來可沒多少日子的活頭了!

  周府已經有一個守寡的妃子,不能再有一個了!

  周祭酒走出公主府的功夫,心中已經將京城中適齡的青年才俊給過了一遍,又從中篩選出幾個品貌兼優,可堪良配的。

  裴弘年從地上撿起一塊雪白帕子,上面繡著一枝桃花。

  這是阿玉方才離開時狀似無意扔下的。

  阿芙喜歡繡梅枝,最不喜的是桃花,說桃花太多情。

  可她繡的這桃花,還有虬枝,其中風骨和梅花又有何不同?

  她為了躲避他,果真是煞費苦心,連帕子這種細節都想到了。

  他緊緊攥著帕子。

  “蘇林,查……”

  蘇林在一旁站了許久,方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方才二人的對話他聽的明明白白。

  要么是皇后借尸還魂了,要么是皇上魔怔了,不管是哪個,都挺嚇人的。

  “是!”

  裴弘年撐到此時,已是力竭,強撐著陪幼菫和裴承彥用過午膳,便坐馬車回宮。

  谷</span到了晚上裴弘年泡藥浴的時候,蘇林便來稟報了。

  “上月皇上去周府,您前腳剛出府門,周家小姐便醒過來了,對著身邊丫鬟說了句‘你是誰’,把丫鬟當場嚇暈過去了。”

  他神色怪異地看著裴弘年,這節點,著實是巧,不會真是皇上給沖喜成功了吧?這比借尸還魂更容易讓人接受些!

  藥霧繚繞中,裴弘年微瞇著眼,“朕前腳出府門……”

  他回宮便得知,阿芙的畫像被燒了。

  推算起來時間,剛好是他剛離周府。

  這般巧合……

  原來如此。

  阿芙的魂魄,十幾年來,竟是被困在畫卷里。

  畫卷被燒了,她的魂魄得以自由,尋到了失了魂魄的阿玉。

  蘇林見皇上臉色變幻,又悲又喜的,突然覺得接下來的話說不下去了。

  “皇上,還有一事,或許您感興趣,但聽了不見得高興……”

  裴弘年瞥了眼他,“吞吞吐吐,你說吧。”

  蘇林見皇上開始挑剔,那顆不安的心踏實了不少,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啊。

  “周祭酒今日下午和鴻臚寺卿鄭大人一起喝了茶,同去的還有鄭大人府上的七公子。這位鄭七公子是京城四大公子之一,與寧郡王交好,是其中難得好學上進的,去年中了進士,如今在吏部觀政。他曾是周祭酒學生,今年二十六歲,一心科考不曾成親……”

  裴弘年越聽臉色越黑沉,“周祭酒還真是片刻都不耽擱。”

  蘇林無奈攤手,這可是您自個兒推出去的啊!當初若是從了周祭酒,周家小姐此時可就在后宮里呆著呢,哪里現在這些麻煩事?

  “你去吏部左侍郎那里一趟,讓他給鄭七派個差事出去,明日就啟程。”

  裴弘年頓了頓,又加了句,“越遠越好,最好呆上幾個月。”

  “這轉了一大圈……”

  蘇林搖著頭,退了出去。

  周祭酒錯失了鄭七公子,遺憾之余,又約見了張大人。

  結果張大人的兒子也被派出了京。

  之后又是李大人的孫子。

  夜色深沉,夏蟲低鳴。

  燭火熒熒。

  阿玉映著燭光,手里做著針線。

  堇兒要生了,她總該為幾個娃兒做幾套衣裳鞋帽。

  手忽而被剪刀利刃劃到了,冒出來一個血珠,慢慢變成了一串,滴答,滴答。

  她怔怔看著。

  那日她回府更衣時,方發現她衣襟上有兩滴血跡,衣領層疊,錯落間便被遮掩住了。

  血來自哪里不言而喻。

  裴弘年吐血了。

  她是見過他吐血的。

  那日他剛救了裴承彥,回房后便吐了血,吐了很多。她在畫里不會哭泣,可她有害怕,也有悲傷,她以為他會死。

  現在為什么又吐血了呢?

  一條潔白的帕子覆在她的手指上,血珠洇暈到帕子上,鮮紅刺目。

  一雙修長如玉的手,骨節分明,細致地為她撒上金瘡藥,將帕子撕成布條,將她的手指包扎了起來。包扎得精致好看,一如之前那般。

  他俊美和煦的眉眼,讓人如沐春風。

  聲音也是溫柔的讓人想沉溺其中,“阿芙,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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