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三爺從外面回來,跟蕭甫山和幼菫請了安。
便坐在蕭甫山旁邊喝茶,一邊打量著他神色。
雖然沒看出什么高興的痕跡,不過對大哥來說,不森沉著臉那就是好心情了。
他放下茶盞說了起來,“今日京中可熱鬧了,到處都在說裴弘元失憶的事,說他是戰場上受傷所致。大哥,這對你來說可是好事。”
蕭甫山喝著茶,淡聲道,“都是同僚,莫要亂說。”
他今日差人探查。裴弘元剛回府時連祖太妃都不認得,府中內官和侍衛他也頗生疏,有什么事都要陸辛在一旁解說,看著倒真像失憶了。
蕭三爺一副不必裝了我都懂的表情。
“鐘安平跟裴弘元交往頗多,且總是被他設計了去。結果今日鐘安平說他欠了自己一千兩銀子,他竟真就信了,當即還了一千兩。鐘安平跟我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說他不精明的樣子特別可憐。”
裴弘元失憶,他也替大哥松了一口氣。
大嫂被那精明家伙惦記,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這幾年常往西北和北境跑,為大哥省出來大把陪媳婦的時間,鞏固夫妻感情,所謂犧牲小我成就大哥。
他思及此處,轉而向幼菫笑嘻嘻地討要起好處,“大嫂,我這次去北境呆了半年,莜兒都說我熬瘦了,需要吃些好的補補……”
幼菫清楚蕭三爺為王府出力頗多,尤其是蕭甫山現在常年住公主府,老夫人膝前盡孝和王府諸事都靠蕭三爺。
總該讓他有些傍身產業,維持住身份體面,才不至于心生怨懟,府中才能安穩平衡。
幼菫沉吟片刻,“三叔明日去尋張海,把永豐街的鋪面過到你名下,如此,一年至少也有十萬兩銀子的收益。”
永豐街的幾個鋪子是蕭甫山的私產,前幾年轉她她名下的,如今轉贈他的兄弟,也算合理。
蕭三爺驚道,“這可不行!大嫂你還是給我銀票就好,多了不嫌多,少了不嫌少。”
他喜歡跟大嫂要零花銀子,那要的不是銀子,是情懷啊!
有個寵著他的大嫂,讓他在京城橫著走,那是多光榮的事啊。出去請人吃飯掏銀票時說一句,“我大嫂給的零花銀子。”
享受著那群好友尤其是鐘安平寧郡王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倍有面子!
幼菫笑,“你拿著便是,我手里產業那么多,不差這幾個鋪子。”
蕭三爺卻還在堅持和幼菫打商量,“要不鋪子還是大嫂的,賺了銀子你再轉手給我?”
如此也好向他們證明,大嫂對他的寵愛經久不衰!
幼菫失笑,“這般麻煩作甚?”
蕭甫山卻是看透了三弟的小心思,也明白幼菫的苦心。每年給三弟好幾萬兩銀子的零花錢,搞的鐘安平和寧郡王時常要來和他結拜,當他的義弟。
“你若不要就算了,銀票也沒有。”
“要,要!”
蕭三爺嘿嘿笑,“若說長嫂如母,在大嫂身上最貼切不過了。”
蕭老夫人語重心長道,“你既知道你大嫂對你好,便要擺正了心思,輔助你大哥和侄兒,不可做那種兄弟倪墻的事,方對得起你大嫂的一番苦心。”
“母親天天在我耳邊說,兒子怎么敢忘。”
蕭三爺臉上也多了幾分鄭重,起身向蕭甫山幼菫行禮。
“甫安謝過大哥,謝過大嫂。”
蕭老夫人又想叮囑他,既知長嫂如母,將來就要反哺為她養老送終。
可看了看三兒比幼菫還要老上十歲,這不成了咒幼菫短命了嗎,遂又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同時又摸著檀木桌子捻著佛珠暗暗呸呸呸了幾聲,老天爺,各路神仙佛祖菩薩,方才想的都不算!你們就當沒聽見!
蕭三爺看著母親這動作,便知她方才又不知有了什么可怕的念頭,又及時地發現了不妥加以挽救。
且直覺告訴他,這事必然和他這個幺兒有關。
畢竟母親如今是最疼愛他的。
不知不覺的,眼眶里便有些濕潤。
他真的很幸福。
公主府正院。
一向不愛睡炕的裴承彥在寢殿內打了一鋪大炕,睡十個八個的人都沒問題,又寬敞又熱乎。
不為別的,重外孫們喜歡啊!
天氣一冷,大炕燒的熱烘烘的,不必他開口說,小家伙們就自動來他這里了!
他只穿著中衣坐在炕上扇著蒲扇,笑呵呵看著四個重外孫在炕上鬧騰,有種自家豬崽子比別家多且長勢喜人的驕傲。
如今堇丫頭肚子里又揣上了一個,若是個小小丫頭,這日子,不要太圓滿!
若不是他機智,威逼利誘讓離谷主在蕭甫山的避子湯藥上動了手腳,還不知何時能抱上重外孫女。
想象著小小丫頭軟乎乎的樣子,他臉上的笑愈發慈愛了。
永青馱著永川在炕上爬來爬去,永珩和永亓在一旁跟著跑拍手給他鼓勁。
永青滿頭大汗,速度越來越慢,最終身為大哥大的面子也無法支撐他了,他啪嘰癱在了炕上,呼哧呼哧大喘氣。
“四弟啊,你得少吃些了,我駝二弟三弟倆人也沒這么累!”
永川躺在他身邊,小胖腿在永青身上搭著,發面饅頭似的胖腳丫悠閑地一顛一顛的。
“可曾外祖父說能吃是福,胖點沒關系。”
裴承彥在一旁扇著扇子笑呵呵附和,“對,這話沒毛病!我看川兒這樣胖乎乎的最稀罕人!”
永青嘆了口氣,“曾外祖父,您這是養豬呢,越胖越好。”
裴承彥蒲扇拍了他的屁股一下,“對,你就是其中那頭光吃不長膘的!園子里的兔子被你吃了多少,眼看著滿園子光有兔子洞不見兔子,你卻不見長肉!”
“那兔子是我一個人吃了么,我吃一只您得吃兩只吧?而且還都是我烤的!”
裴承彥又拍了永青一蒲扇,虎目瞪著他,“臭小子,那是我教你功夫你孝敬我的!”
“我在教育孩子呢,您別打岔。”
永青摸摸永川蓮藕般一節節的胖胳膊,語重心長地說道,“想當年我跟你們這般大的時候,已經是爬樹爬墻無所不能了,府里的侍衛誰都抓不住我。木槿園旁邊的那片林子你們也知道,那些銀杏樹多高啊,我三下五除二蹭蹭蹭就爬到頂了,猴子都沒我快。
我嘗著鳥蛋好吃,不管那些鳥窩是搭在樹梢上還是樹杈上,我都夠得著。這么說吧,王府里的鳥兒那一年都沒后代……”
裴承彥見他又開始吹噓自己的豐功偉績,都懶得拆穿他。如今永珩他們才三歲半,他三歲半的時候還在炕上躺著連站都不會站吧?
永亓和永川最喜歡聽大哥講他的“想當年”,皆趴在炕上睜著大眼睛聽的津津有味,眼中滿是崇拜和驚嘆。
永珩聽了幾句便發現其中的諸多不合理,轉頭拿了本書看了起來。大哥要面子,還是不拆穿他了。
永青講的口干舌燥,唾沫橫飛,到最后還記得拉回主題。
“如今二弟三弟雖比我差了點,卻也能爬樹摘果子了,只你一個小胖子站地上干瞪眼,心不心酸?”
裴承彥停止了搖蒲扇,驚訝地看著永青。
他這次居然沒把自己給講丟了!
居然在沒人提醒的情況下把話題給拉回來了!
永川胖乎乎的小爪子在永青臉上捏來捏去,“都爬到樹上作甚,總得留個人在地上接果子接鳥蛋。”
永青氣不打一處來,“爬樹又不只是為了摘果子掏鳥蛋!”
永川一臉懵懂,“大哥方才不是說爬樹摘果子掏鳥蛋嗎?”
“那是小時候,小時候!長大了肯定還有別的用處啊!你看府里那些侍衛,藏在樹里面,壞人來了都看不到。”
永川滿臉不解,“可是為什么非要藏在樹里面,尤其冬日時沒有樹葉,藏也藏不住,我覺得還是藏在床底下比較好。”
“那若是沒床讓你躲呢?”
“讓侍衛抱我上樹!”
“那若是侍衛都不在呢?”
永川又爬到了永青身上,“還有大哥呢。”
永青無力地把臉埋在被子里。
他為什么要提爬樹!
窗外傳來侍衛的聲音,“太上皇,公主和安西王回府了,安西王正往正院這邊走。”
“進被窩,睡覺!”
裴承彥大吼一聲,幾個娃兒蹭蹭蹭地往被窩里鉆,很是默契。很明顯,這種事之前沒少做。
裴承彥大手一揮,寢殿內的燈滅了,殿內陷入黑暗。
他躺在幾個孩子的外側,大人孩子屏住呼吸。
沒過多久,便聽見外面蕭甫山和侍衛說話的聲音。
“太上皇這么早睡了?”
“回王爺,四位郡王爺今日睡在了這里,太上皇便早睡了些。”
“跟太上皇說一聲,明日本王想跟他切磋切磋武藝。”
“是……”
外面又恢復了寂靜。
黑暗中,裴承彥無力地嘆息了一聲。
轉而又為自己打氣。為了重外孫女,打就打,誰怕誰!
永青幽幽道,“曾外祖父若是怕了,我明日設法把外祖父給請過來給你撐腰。”
“我怕他作甚。我好歹是長輩,不想跟晚輩動手罷了。”
“承認自己武功退步了,不丟人。”
------題外話------
親們,大結局開始啦!
三日不見,如隔九秋!
感覺過了很久!
本來覺得寫完這篇文對我來說是種解脫,可真正要面對離別時,特別不舍,不舍可愛的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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