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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二章 國朝軍部皆忙碌,炸刺砸門癡虎兒(上)

  殿下,這位爺您都惹不起就別為難我老劉了。

  劉瑾一臉苦兮兮的模樣,朱厚照還能說啥?!

  好在這個時候格根塔娜清脆的聲音傳來:“羊腿烤好了!”

  “嗷~!本宮要吃!!”

  熊孩子一聽說有吃的,頓時兩眼放光一下子蹦達起來。

  張小公爺無奈的瞪了他一眼,這才把這熊孩子嚇住了。

  從格根塔娜的手里接過羊腿,切下了最肥美的一塊裝在盤子里給熊孩子。

  這才道:“都多大人了,要穩重些!莫要總是毛毛躁躁。”

  說著,還細細的幫他撒上了些許香料。

  從冰釜里拿出冰鎮的果汁,給他倒上:“年紀還沒大,且先喝些霜冰。以后再喝酒。”

  熊孩子則是乖乖的點頭,然后一副乖巧的模樣坐在案幾邊上開始啃羊肉。

  這又讓邊上的小宦官們目瞪口呆,這些時日以來他們第一次見太子如此乖巧啊!

  平日里太子雖然表現的無比聰慧,但總是免得不跳脫。

  唯獨見到一些老臣的時候,他會稍展皇家風儀。

  但大多數時候這位太子爺跳脫的不要太厲害,現在居然會如此乖巧?!

  嗯……不要多問、不要多想,這些可都跟咱們沒啥關系。

  伺候好太子便是了,其他不需要他們操心。

  吃完羊腿把打著哈欠的熊孩子轟走,張小公爺總算是能歇上幾日了。

  弘治皇帝和劉健他們現在一方面得安排封賞事宜,另一方面則是要琢磨張小公爺的話。

  同樣的,唐伯虎、徐經他們除了早晚來請安之外飯都沒法在家里吃。

  每日朝堂上都忙忙碌碌,各部這回積壓的事物實在太多。

  眼瞅這秋闈又要開始了,大家都得準備著應付秋闈。

  同時各部還得進行評述職,該升遷的升遷、該外調的外調。

  然后就是再各部自行科考募集一批新的官員,進來給大家打下手。

  張小公爺這一戰贏下來后,各部也得跟著動起來了。

  首先就是要有官員入駐到安南、東吁兩地去,且這回是一定得小心。

  從前那些地方不值錢是因為國朝沒指著他們產出,如今可不一樣了。

  首先繳獲就那么多了,一年三熟之地若是給管砸了……

  那尼瑪絕對是人頭落地,所以選誰去還得內閣斟酌一番。

  軍部更麻煩,論功行賞這可馬虎不得。

  還得安置好桂西、黔州及滇南的壯勇,這批壯勇中可是誕生了不少好手。

  按照功勛劃分,立下功勛的那批將會到京師的軍官學校內就學。

  畢業后將會分往巴蜀負責鎮守和替換,巴蜀本身的衛所。

  功勛稍顯不足的那批則是被批準加入國防軍,也要來京訓練一番。

  而剩下那些功勛不足的,則是得了一塊兒“壯勇”的牌子。

  家里免三年地租,并根據功勛大小分米五石到三斗,并銀三兩到二分不等。

  當然,如果入職正式國防軍那就爽歪歪了。

  現在軍部正在討論如何給國防軍減免家中稅賦,甚至派田、派農具。

  當弘治皇帝認識到了掌控軍伍的好處,并這些軍伍確實能打之后。

  想要擴大皇家在軍伍中的影響力,這就成為了他的必選之事。

  比如現在軍部正在商討引盛唐時軍功制,稍加修改后便用于大明。

  很多人所不知道的是,張小公爺給予弘治皇帝的可不止那一份當眾念出來的疏奏。

  真正核心的東西,乃是在密奏中。

  “《呂氏春秋·盡數》曰‘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動也’,此亦當為我大明之長策。”

  “盛唐時諸門閥成害,節度使握權過高以至國亡!此當為我大明慎。”

  “宋提科舉以募天下士,然卻因得位不正而使文壓武。終失其國……”

  張小公爺的密奏里面說的很明白了,文官的流動性出現保證了國朝難有長久權臣。

  但這還是遠遠不夠的,要考慮到“流水不腐,戶樞不蠹”此句。

  大明想要保證自身的強大,就必須要保證向上的流動性。

  因此,軍伍的流動性也需要增加。

  當年盛唐初期許貧民入伍,以功勛可換取出身的時候那情形是如何的啊?!

  《冊府元龜》說當時是“無不勇放赴敵,爭從召募。矜其普力者不可勝數,或引佩刀刺股以示勇決”。

  這尼瑪!為了展現自己勇武,不惜佩刀刺股要從軍。

  為何會如此?!因為隋末唐初,這樣由貧民通過軍功進入高官行列、特權階層的人不在少數。

  其中最為著名者,莫過于薛仁貴。

  所以為了得到入伍的權利,他們不惜用各種方式展現自己的勇武。

  張小公爺希望的,就是將這種情況繼續。

  “盛唐多年軍威赫赫,平遼東、西域更破鐵勒等,治西域竟達近百年!兵鋒何其之強也。”

  密奏上的話說的弘治皇帝是熱血澎湃,哪個皇帝不想文治武功雙豐收啊?!

  誰坐了皇帝以后,不想要千古留名啊?!

  哪怕是昏君,都有著青史留名的夢想。

  但這玩意兒不是說做就能做到的,弘治皇帝是感覺自己正在一步步的靠近。

  加大對國防軍的投入,加大對國防軍的控制與支持!

  這就是他現在想要做的事情。

  “漢末唐末門閥、節度使之亂,何以生耶?!乃軍權旁落,皇恩不抵之過也。”

  “我大明如今佐以軍官學校、軍事學院,軍中將校皆出天子門下!”

  “其月銀、家中所賜,皆出于天子!如此,何有反心?!”

  “便是有心生逆意者,又有何人肯從賊?!”

  弘治皇帝讀奏至此,就差拍案叫絕了。

  可不是這個理兒么?!

  軍伍上下所有高級官佐盡數出于朕之門下,便是有幾人心懷不軌又如何?!

  他們能拉攏到多少人?!

  何況張小公爺業已做了規劃,首先就是將校調職。

  每年一評,三年必調。

  士卒者服役五年無晉升,則退役歸鄉。

  且士卒服役盡數為異地,這保證其不會為鄉里所擾。

  另外則是讓他們上官即便是有反心,從賊者亦多考慮家中會否被牽連……

  這些事兒直接把整個國朝帶軍部,和弘治皇帝都拖住了。

  明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搞定的,所以現在沒人來打攪張小公爺。

  可沒人來打攪,并不代表就真的平靜。

  “砰~!”

  草廬亭前,張小公爺面前的那張號稱“刀斧不進”的蜆木矮幾發出了“咔嚓~”的悲鳴。

  妙安、足利鶴她們全都給嚇住了,從來不曾見過張小公爺發這么大火。

  這蜆木矮幾乃是米魯專門尋人打制回來的,說是打制的時候鑿子都壞了好幾把。

  張小公爺對這矮幾,也是頗為喜歡。

  可如今上面被張小公爺一巴掌,給拍出一條裂痕來。

  “這都是誰注的!!”

  便見張小公爺的草廬亭前石板上,唐伯虎、徐經等人“嘩啦~”跪了一地。

  “這是……這是弘文注釋院中‘十五鴻儒’所注,您看的是范本……”

  王守仁此刻也是很慌啊,自家少年恩師一旦怒起來……

  他是真曾經殺過血流成河的人物吶,若真被惹毛了的話……

  “備馬!去弘文注釋院!!”

  沒有再與這些個徒弟們廢話,張小公爺豁然起身雙目豎起。

  聽得自家少年恩師的話,瞬間唐伯虎他們便知道這事兒要遭。

  自家這位少年恩師平日哪怕是出門,也都多乘馬車。

  且低調到不能再低調的那種,除非某些場合否則盡量不露臉。

  主要是粉絲太多了,如果露臉的話上哪兒都被堵著。

  然而這一次他居然不管不顧,準備要騎馬前往弘文注釋院了。

  可想而知,自家的這位少年恩師已經氣到了什么程度。

  姬武將們不敢怠慢,趕緊將玄騮牽了過來。

  看著這匹熟悉的黑馬,張小公爺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上馬!走!”

  本來以為自家少年恩師的心火熄了些,然而看著小公爺順手就拎過來一條棍子。

  唐伯虎他們幾個心里“咯噔~”了一下,這尼瑪是要砸場子去了啊!

  然而張小公爺已經一聲低吼,打馬“轟隆~”殺了出去。

  恩師都殺出去了,他們這些個弟子哪里敢怠慢?!

  趕緊呼喝著讓人牽過馬來,拎上校場的棍子便往前撲。

  桃林之外不是路過的諸家鶯鶯燕燕們,此時瞪大了眼珠子張望著。

  因為那平日里幾乎從不開門的桃林大門,竟然“吱呀呀呀~”的打開了。

  隨即便見得一琳瑯如玉,面冠如璧,風姿有若嫡仙一般的少年風馳電閃而出。

  那少年的身后則是跟著好些穿著火紅色鎧甲的騎將,頓時這些個女子們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珠子。

  望著那少年人竟是一時之間失語,甚至那少年人從她們面前飛馳而過都沒有反應過來……

  “啊~~奴奴見到螭虎公子了!奴奴居然見到螭虎公子了!”

  等戰馬飛馳而過好一會兒了,才有尖叫聲喊起。

  “可……好像螭虎公子生氣了,不知道誰讓他生氣了。”

  “嗯!讓螭虎公子生氣的人真該死!但是,生氣的螭虎公子還是那么好看~!”

  “啊啊啊啊~奴奴要死了!他怎能生的如此好看!”

  張小公爺是聽不著這番一輪的了,他現在臉色陰沉一心只想殺往弘文注釋院!

  弘文注釋院里,湛若水臉色有些頹廢。

  他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辦公臺上,低頭嘆氣。

  他都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跟其他人爭論了,為的就是注釋的問題。

  這次的注釋不是沒有爭論,而是有非常大的爭論。

  尤其是對很多斷句上。

  比如多數鴻儒們贊同的《論語·泰伯篇》,其中那句“民可使其由之,不可使其知之。”

  這個斷句站若是是覺著很有問題的,夫子的原話怎么可能是這樣?!

  這不是愚民之說么?!

  然而對方很快的又搬出《論語.陽貨第十七》,其中的“唯上智與下愚不移”做反駁。

  且他們人數眾多,湛若水完全爭辯不過。

  想要拂袖而去,但看到他們笑吟吟的表情湛若水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們就是要排除異己,就是要黨同伐異!

  若是自己現在就走了,那就真遂了他們的意了。

  湛若水想到的是關于弘文注釋院的規定,他們定下的將來就是天下人所學了!

  可以說,他們會完完全全的控制住所有人的想法。

  不按照他們想法的一切,都是錯誤的、都是要被排斥打壓的。

  能阻止他們嗎?!湛若水感覺有些絕望。

  張小公爺費盡心思搞起來的這個弘文注釋院,想不到最終還是淪落為他們的工具。

  這些個腐儒們甚至借此機會,將要徹底把其他異者拔除!

  “若水公,莫要多想了!”

  這個時候,眼見得一個身著儒衫的身影笑吟吟的走了進來。

  看得這個身影,湛若水臉色不由得陰沉下來。

  “鄯善先生,此為若水辦公之處!未請自來,怕是不合禮數罷?!”

  那叫鄯善的老者聞言不由得一滯,但他身后卻站出來以青年躬身道。

  “若水先生何至于如此?!我家先生只是來與您交流一番,拒人于千里之外非君子所為啊!”

  湛若水緩緩的站了起來,望著這二人冷冷的道。

  “交流就不必了,瞞著老夫便直接印出范本這是交流么?!”

  “爾等心思老夫怎會不明白?!就是要愚弄百姓!如此行徑,老夫不屑為伍!”

  那鄯善先生雙目微微瞇起,卻也不生氣。

  眼見他淡淡一笑:“先生為何生氣?!”

  “《商君書》言‘民愚則易治也,圣人之治也,多禁以止能,任力以窮詐’……”

  “民弱國強,國強民弱。故有道之國,務在弱民;昔之能制天下者,必先制其民者也!”

  鄯善先生望著湛若水,輕嘆道。

  “古往今來皆是此理,所注經典難道就不該如此么?!”

  湛若水聞此言“呼啦~”一下起身,怒目圓瞪:“謬之!荒唐!”

  “《商君書》是否偽作尚未可知,且爾怎不言《商君書·開塞》之句?!”

  這話說的鄯善先生不由得臉色尷尬,這才反應過來面前的這位也是鴻儒啊!

  《商君書·開塞》還有一句是“圣人不法古,不脩今。法古則后于時,脩今則塞于勢”。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

  圣人既不效法古代,也不拘守現狀。

  效法古代就要落后于時代,拘守現狀就會跟不上形勢的發展。

  所以要用發展的眼光來看待一切事物,不能拘泥于教條、現狀或祖宗之法。

  若是這么一說,那他前面的“民愚則易治也,圣人之治也,多禁以止能,任力以窮詐”就要被推翻了。

  這打臉簡直打的……

  “哼~!我好心勸你,莫要自誤!”

  鄯善先生的笑容漸漸的斂去了,雙手攏在袖子里冷聲道:“先生最好看清楚形勢!”

  便是這個時候,地面開始“隆隆隆……”的震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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