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爺子只覺得心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他緩緩扭頭。
視線在姜若謹和姜浩銘之間來回掃過,最后落在了姜若謹的身上。
他死死的盯著他,有些隱約的想法在心頭浮現,讓他腦子一陣一陣的發暈。
他手中龍頭拐杖狠狠的一敲地面,怒聲道:“說!怎么回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若謹做夢都想不到,事情才剛開始,就被秦笙識破了,更沒想到,他的父親,不相信他不說,居然只因為對方的幾句話就質問他!
這真的是他的親生父親?!!
心頭的憤怒委屈幾乎淹沒心頭,但不管再多的怒,此時此刻他也得沉住了氣。
姜若謹咬碎了牙根,臉上卻是一派沉靜:“傅老爺子昏迷的事情是您第一個知道的,帶扁素神醫過來診斷也是您主動提出來的,我和浩銘一直到您帶著人出門了,才從管家那邊知道了這事,匆匆追上來的。”
“當時我還勸您了,我說我們家和傅家的關系敏感,這時候您帶神醫過去,知道的會贊您一聲重情重義,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姜家暗地里在打什么歪主意呢!要是再一個不好出點意外,那說不得還得背上一口大鍋!”
說到這里姜若謹聲音一頓,視線掃過秦笙和傅景珩,神色沉怒,道:“事實證明,我擔心的一點兒也不錯!”
“別說出意外了,這會兒還什么事都沒有,扁素神醫都還沒開始給傅老爺子治療就已經被人懷疑我們的用心了!”
姜若謹越說心頭的火氣就越重,要不是這會兒是在對方的地盤上,他都想動手了。
最后也只能從鼻腔里發出了一聲冷哼,反問道:“就這樣的情況下,我能做什么?!”
被他這么一說,姜老爺子還真有點不確定起來了。
難道真是他想多了?
倒不是說就這么幾句話的功夫就被他說服了,只是……呃,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兒子,而是真心覺得就他兒子的那點智商心機,真謀劃不了多復雜的事情。
傅老爺子昏迷的事是他從老朋友口中意外聽說的,當時只思考了沒兩分鐘就找上了扁素神醫,說服了對方后就帶著人來傅家了。
而姜若謹和姜浩銘也確實是如姜浩銘所說的后面追上來的,也的確勸過他那些話。
也就是說,如果這扁素神醫是假的,那也是在他決定來傅家前就被人掉包了的,還費了極大的心思找來了一個和真正的神醫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生活習慣,說話習慣都差不多的人。
繼續往前推,那就是連他摔跤受傷,姜浩銘找上扁素神醫為他治病養傷的事都得成了計劃之內的事。
這其中涉及到的細節和關卡就多了,光憑姜若謹和他手下的那幾個人是絕對沒辦法做到滴水不漏,一點也沒被他察覺的。
而且他這個兒子他最了解了,說白了就是個外強中干的,就算再怎么怕他惱他,也沒膽子做這種連他都一起算計進去的事。
不對勁……
姜老爺子不由再度朝扁素的方向看去,卻見男子眉眼間已經不見了之前的慌亂焦急,內心擰的緊緊的。
正是他熟悉的扁素神醫的模樣。
姜老爺子眸光閃爍了一下,垂下眼簾沉思了片刻,等再抬起眸子的時候便已經斂去了怒色。
他沒再問傅景淵和傅景珩的意思,而是看向的秦笙,道:“秦小姐,既然你認為扁神醫被人掉包過,那想必一定是有某些原因促使你做出了這樣的判斷,能請你把這個原因說出來嘛?”
他直言道:“就算是罪犯定刑也是需要有充足的證據的,我姜家本是好意上門,現在既然你認定了人是假的,那也得拿出充足的證據來證明才行,不能說你這么一說,我們姜家就這么認罪了不是?”
這話倒是沒錯。
秦笙垂眸思索片刻,最后將視線落在了手中的茶杯上。
她凝視茶杯片刻,最后晃了晃:“這就是證據。”
別說其他人了,就連假扁素都是一怔,隨即差點噗的一聲笑出聲來。
不過他忍住了,只好笑道:“這就是一枚溫經復元的丹藥而已,也就是效果比市面上大多數的丸藥好了不少,這算什么證據?”
秦笙掀眸,道:“給一個身中劇毒的人開溫經復元的丹藥,這是嫌毒素擴散的不夠快,侵入的不夠深?”
中毒?!!
在場所有人的瞳孔都在聽到這兩個字眼的時候倏然一縮,猛的扭頭朝傅老爺子的方向看去。
傅景淵聲音發緊,追問道:“爺爺他是中毒了,什么毒,什么時候開始的?”
“一種慢性毒藥,有三到四個月的時間了,更具體的要檢查后才知道。”秦笙說道。
她晃了晃手里的茶杯,繼續道:“他用的這枚丹藥中,有一種活血效果極好的藥材,能在最大程度上活血化瘀,通暢經脈,如果傅爺爺真只是經脈淤堵導致的氣血不暢,那開這個藥確實沒錯。”
“但事實恰恰相反,以傅爺爺現在毒素已經擴散到身體各處的情況,要是再服用下這顆丹藥,那最多半天的時間,那些毒素就會浸入傅爺爺的五臟六腑,最后回天無力。”
音色沉沉的“回天無力”四字,讓大家眉心不受控制的跳動起來。
假扁素第一個忍不住了,反駁道:“傅家請了多少醫生醫者檢查診斷,每一個診斷出來的結果都是經脈淤堵壓迫神經導致的昏迷,只是因為找不到具體淤堵的地方,又礙于老爺子年紀大了,在沒有十足的把握的情況下不敢隨意施救,這才拖到了現在。”
“現在你一個小姑娘跑來這說大家的診斷都錯了,傅老爺子其實是中毒了,你以為你是誰?你說他中毒了就是中毒了?證據呢?!”
假扁素哼笑一聲:“年紀不大,口氣倒是挺大的,秦小姐這是真把自己當十方閣下了,真以為你的話就是金科玉律了?”
秦笙:“……我說我是十方你信嗎?”
你說他信不信?!
那是必須不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