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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死刑犯的貢獻

  雖然早有預料,但聽到血月審判果然就是死刑時,亞修心里還是忍不住咯噔一下。

  他其實心里多多少少都抱有一點幻想,或許這里的人能識別他并不是邪教頭子,或許他還要經歷漫長的審判階段,或許有死緩兩年……

  這種幻想在進監獄后達到巔峰,因為在亞修看來,死刑犯怎么可能有這么好的自帶衛浴的房間住?

  死刑犯怎么可能可以在監獄里自由行動?

  死刑犯怎么可能得到監獄那么多的優待?

  朗拿這番話徹底粉碎了他所有幼稚的期待——正是因為他們要死,所以監獄才對他們這么好。

  “監獄將我們圈養起來,就是為了讓我們死得更凄慘些?”亞修艱難地說道:“這不是浪費資源嗎?”

  “你會嫌棄煙花炸得不夠絢爛嗎?”朗拿笑道:“我很驚訝,你好像真的不怎么了解血月審判——那可是每個城市都有的現場直播節目,大多數市民每個月一號和十五號的晚上八點都會待在家里打開光幕,共同觀看每一位罪人的末路,收視率接近70%。”

  “順帶一提,相比起血月審判這個節目帶來的廣告費,監獄用來養著我們的費用簡直是不值一提。”

  ‘看殺頭’在這個世界居然是一門熱門節目……

  亞修扯了扯嘴角:“簡直就是離譜,怎么可以有70%人可以在晚上八點看娛樂節目,不用加班的嗎?我看他們就是工作不夠飽和……”

  對于亞修這種無能狂怒,朗拿一點都不驚訝。

  他可見得太多死刑犯在血月審判迫近時的丑態,大到痛斥社會體制,小到痛罵世人愚昧,只要你在這座監獄待的夠久,自然什么都會見識過的。

  “但如果你想逃離血月審判,也不是沒有辦法。”

  亞修頓時支棱起來:“什么辦法?”

  朗拿并沒有拿捏他,直白說道:“雖然每一次血月審判都必然會死一個人,但會有八個人去,而這八個人的名額并不是固定的,而是按照‘貢獻度’排名。”

  “每個死刑犯初始有50點貢獻度,每個月會扣除10點。不過扣到0也沒所謂,監獄不會因此對死刑犯做什么。”

  “但貢獻度越高的人,審判序列就越后,而貢獻度低,審判序列靠前的人。理論上來說,序列靠前的前八人,就是血月審判的參加者。”

  “想要賺取貢獻度的方法有很多,最簡單的就是創造價值。雖然在進監獄之前就有記憶師將我們的記憶全部調出來,我們的情報一文不值,但我們仍然有很多創造貢獻的方式:

  有的人因為瀆職貪污進來,他們可以給出體制改良方案減少后來者瀆職貪污的可能;

  有的人因為非法實驗進來,他們可以在監獄繼續做合法實驗寫論文;

  有的人本身就身懷各種才能,甚至還有人在監獄里寫書本本暢銷,自然也算是創造價值。”

  “但在這座監獄里,更多的人是那種因為殺人而進來,而且本性是厭惡勞動崇尚掠奪的人——譬如我。”

  朗拿指了一下亞修:“譬如你。”

  “那么我們該怎么獲取貢獻度呢?死斗社就是我們的答案。”

  亞修意識到什么:“你剛才說,參加死斗得付出代價……”

  “除了死亡與痛苦外,死斗的最大代價,就是貢獻度的轉移。”朗拿說道:“每一場死斗,雙方都必須壓上一定的貢獻度。勝利者逃離血月,失敗者接受審判。”

  “如果說血月審判是死路終點,那么死斗社就是死路沿途的血海——幾乎所有死刑犯到最后都會參加死斗,賭盡最后一點貢獻,熬盡最后一滴血,然后以最為絕望的姿態登上萬眾觀看的直播間。”

  “這就是我們做出貢獻的方式——淘汰弱小,維持血性!”

  “這也是監獄為什么允許死斗社存在的原因。”朗拿的聲音平靜得像是討論別人的事:“在上臺前,演員總得化妝。”

  演員總得化妝,不然觀眾不愛看。

  哪怕不曾觀看過血月審判,亞修也明白朗拿的意思。

  就跟他們做手游都會做精美的角色立繪一樣,所謂‘死斗’,就是讓死刑犯變成一副立繪的過程:賭博、戰斗、絕望、恐懼、痛苦……沒有什么比‘賭上性命的戰斗’更能激發人的血性。

  在一個死刑犯在多次死斗失敗后因為痛楚變得歇斯底里,因為恐懼變得絕望瘋狂時,他便成為一份可以端上桌的‘主菜’。到時候呈現在觀眾面前的,便是這么一只血性十足、斗志盎然、絕望恐懼的‘野獸’。

  相比一個麻木不仁枯朽呆滯的‘人’,自然是一只似乎還敢反抗的‘野獸’殺起來更有觀賞性。

  這是一個陽謀,一個死刑犯們無法拒絕的陽謀。

  不但是敗者會變成監獄所需的產品,在直播里賣出一個‘好價’,而且勝者也只是飲鴆止渴,終有一天也會出現在直播里,走上相同的末路。

  從一開始,他們死刑犯就只有一個結局:被監獄榨干所有價值,然后死去。獨立衛浴的寢室,良好的伙食,全面的設施,都只是為了將他們養的更肥罷了。

  所謂的審判序列,其實就是一個內卷機制,所有人都是零和博弈,不是你去接受審判,就是我被死刑。

  不過這其實也合情合理,誰讓他們犯法變成死刑犯?

  而且死刑犯如果不想被剝削,那他躺平等死就行了,想活才會內卷起來。

  如果亞修在監獄外面,他肯定也會為這套機制拍手叫好一旁吃瓜。

  可惜啊,希斯這貨當邪教頭子就算了,還是這么弱的邪教頭子,連累他深陷獄中,只能想辦法另謀生路了。

  “聽到這里,你還想參加死斗社嗎?”

  “當然!”

  朗拿并不驚訝,喝完牛奶打了個嗝,“那就跟我來吧。運氣好的話,現在過去說不定能看見新鮮滾燙的尸體。”

  “大早上就有人在死斗嗎?”亞修好奇問道。

  “死斗雖然要壓上貢獻度,但并不是一開始就得壓上很多貢獻度,而是第一場只需要押注1點貢獻度,然后每一場死斗都必須比上一場多一點貢獻。第二場2點,第三場3點,如此類推。”

  “雖然逐步累積起來賭注會很可觀,但前五場就算全輸了也還有翻盤機會,因此大家都會盡可能利用前五場的死斗,摸清楚別人的強弱,判斷自己在監獄里的實力。”

  “因此死斗的頻率還是蠻高的,每天一場是很正常的事。現在距離15號已經沒幾天,序列靠后的那幾個人肯定都想通過死斗逃離審判,我估計這幾天死斗擂臺的血跡不會干。”

  “說起來,你要買肉嗎?”

  亞修眨眨眼睛:“肉?什么肉?”

  “掉在擂臺上的肉。這是我們為數不多消費貢獻度的途徑,掉在擂臺上的肉已經是屬于監獄的,我們可以從監獄將那些肉買回來。”

  朗拿轉頭看了亞修一眼,露出兩排蒼白整齊的牙齒:“運氣好的話,可以買到大腿肉,不論做刺身還是做熟了,口感都非常好,強烈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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