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專家意識到什么,他緩緩轉過頭,剛好看見逆流金雨里鉆出一只巨大的蜘蛛。
它體表像是黑曜石,擁有比紅寶石更加璀璨的八目,口器密密麻麻鋒銳無比,足以一瞬間癱瘓所有目擊者的勇氣。
蜘蛛毛絨絨的背上,有一個人影盤腿坐著。不等阿莫多看清他的相貌,八目織蛛就吐絲淹沒阿莫多的身體——
「崩絕牙柱」!
「機械心靈」!
「大地壁壘」!
刺殺專家意識到現在就是生死時刻,一瞬間用出多個防御奇跡試圖延長生命。然而所有攻擊所有防御都落了個空,白色蛛絲仿佛是透明之物,輕易穿過一切障礙,緩緩套在阿莫多身上。看上去不像是阿莫多被蛛絲捆住,反倒像是阿莫多主動陷進去。
而在接觸蛛絲的瞬間,阿莫多的精神就開始渙散。
他的思緒飄得很遠很遠,他看見自己殺了亞修,獲得了一大筆積分,在福音書里找到了與自己天造地設的愛情伴侶,然后晉升圣域術師,成為幸福安樂事務所的股東,在阿祖拉開創了自己的家族……
這不是幻術,也不是催眠,因為阿莫多知道,只要他愿意,他隨時都能掙脫。
但他無法掙脫。
因為這是他的命運。
命運……編織……
阿莫多的眼神逐漸變得死寂,蛛絲將他牢牢捆住,然后扔給后方隨從部隊。鳥龍、火龍、魚龍們愉快地分食了這個獵物,相比起時間大陸的原生種,術師們沒被地獄洗禮過的渾濁靈魂就像是重油重鹽重辣的油炸食品,非常受知識生物的青睞。
八目織蛛上的指揮官并沒有在乎這個路過的倒霉鬼,他看了一眼泥地上的輪胎痕,眼神里流露出沮喪的情緒。
真能跑啊,這是掌握了高級后勤術嗎?
眺望者丹澤爾看著眼前的逆流金雨,他的視線仿佛洞穿了雨簾,注視著那輛玩命狂奔的敞篷跑車。
為了伏擊牧星者布萊多,他們做了足足十幾個回合的布置。
星堂在六國里本就不屬于十分強勢的勢力,倘若能擊殺布萊多這位英魂戰力前列的「群星化身」,那蛛樓就能趁機侵占星堂部分區域。
但如果讓布萊多逃回去,那這場伏擊就徹底失敗了。哪怕布萊多損失了大批兵力,但目前是平靜時期,六國資源充足,星堂隨時能讓布萊多再拉起一批隊伍。
必須繼續追殺,不能讓他逃入星堂的回合,要么直接在蛛樓的回合擊殺他,要么就讓他凝滯在蛛樓的區域里,直到下個回合到來!
雖然還沒追到,但丹澤爾在追逐時一直有意限制對方的逃跑方向,限制對方逃向星堂區域。
只要對方仍待在蛛樓區域,敗亡便只是時間問題……
丹澤爾打開蛛樓地圖,忽然眼光一凜,發現他們不遠處就是一處特殊建筑。
他們該不會……
正是這個「該不會」,負責偵查的‘紅帽游擊士’看見跑車闖入木屋區域,車上三人直接下車進去里面了。
很快,蛛樓軍團團團包圍這幢木屋建筑,但虛境力量讓知識生物無法踏入庭院,數百武裝力量只能圍在外面看熱鬧。
丹澤爾陷入了思索。
首先,英魂是絕對不會進入特殊建筑避難,因為沒有意義——等天車之牛離開,時間就會陷入凝滯,英魂待在特殊建筑里等于坐以待斃。
而且,英魂都會下意識避開特殊建筑,這些建筑仿佛掛著‘指揮官與狗不許入內’的標牌,讓英魂發自內心不會產生入內的念頭。
雖然丹澤爾已經從地獄取回了一份靈魂碎片,填補了內心空缺,但他的思維方式依然是英魂模式,腦子里的雙床房只住著邏輯推理和絕對理性兩位租客。
「英魂是不會進入特殊建筑。」
「所以他們不是英魂。」
「他們是擊殺了英魂指揮官,獲得了招魂術靈,所以才被自己誤認為是英魂的術師。」
轉換思路后,丹尼爾便發現許多疑點:他們沒有隨從部隊,他們三人一起行動,他們乘坐奇怪的煉金機械,他們的相貌跟其他星堂指揮官都對不上……他們大概真的不是英魂。
也就是說,布萊多已經死了。
但「群星化身」仍然存在,眺望者丹尼爾接到的指令是摧毀「群星化身」,「群星化身」現在在術師身上,他的任務尚未完成。
而且對方是術師,也就意味著他們可以在建筑內部直接斷開虛境連接,安全返回現實,那他的任務徹底失敗告終。
不過,雖然丹尼爾不會進入虛境建筑,但蛛樓境內所有建筑的運轉規律都已經在地圖上標明。
在粗略閱讀后,他發現自己似乎還有彌補的機會。
就在他思索間,又有一位術師撞入他的部隊里。當然,這位不速之客很快就被‘紅帽游擊士’、‘藍胡子破法者’們擊殺。
如果遇到其他勢力部隊,說不定術師還有逃跑的機會,但蛛樓武裝最擅長控制拘束。在丹澤爾漫長的千年征戰生涯里,從沒有人能逃過蛛樓部隊的追殺。
眼前,是唯一的漏網之魚。
在得出結論后,丹尼爾離開了八目織蛛,孤身一人走向木屋。
隨從部隊無法進入特殊建筑,但曾經是術師的英魂指揮官,仍然有進入虛境建筑的資格。
普通英魂指揮官是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行動,空洞的內心并不足以支持他們見機行事。唯有已經從地獄取回數秒心跳,獲得些許人性的英魂,才能擁有這份‘肆意妄為’的權利。
當他推開木屋大門的瞬間,丹尼爾感覺身體一輕,仿佛有什么消失了,腦海里無數思緒陷入沉寂。
木屋內共有六個人,其中一男一女在對峙,另外一女躲在墻角瑟瑟發抖,還有三人在平靜地圍觀。
令人無法忽視的是,坐在旁邊圍觀的三人相貌,與對峙發抖三人一模一樣。
當丹尼爾走進來,對峙的一男一女同時看過來,異口同聲問道:
“你又是誰?”
“跟你們一樣。”丹澤爾看著面前三個陌生人:“已經失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