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境,時間大陸,永恒之城。
永恒之城的城市布局極為奇特,若是在城外能縱觀全貌,便會發現永恒之城任何一個側視圖都是三角形:最外面的城墻是最矮的,越往中心區域,建筑物就越高,核心區域的光陰之塔,更是全城最高建筑。
而且建筑物并非獨立存在,所有建筑高層都有橋梁連接四方,整個永恒之城就是一個立體迷宮。
最令術師頭疼的,莫過于橋梁、墻壁、甚至是地面的城市道路都會變動一一每個小時的永恒之城都是不一樣的!
這也是為什么一個月來,不僅沒人能奪取光陰傳承,甚至連一份完整攻略都沒能整理出來一永恒之城的箱庭結構,讓它的探索規模遠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更別提永恒之城里遇到其他術師簡直是家常便飯,戰斗,組隊,結盟,背叛…熱血與丑陋的劇情每時每刻都在這座城里上演。
而永恒之城之所以能運作驅動,是建立在流金河源源不斷的供能。流金河的支流如同血管遍布整座城市,損耗溢出的流金河水化為金色霧氣蔓延城市里的每個角落,每個冒險者進入城內就會呼吸霧氣,
這些霧氣在靈魂里沉淀壓在術師的心頭,讓善良者變得多疑,讓多疑者變得兇狠,讓兇狠者變得貪婪,讓貪婪者變得瘋狂。
但由于傳承的龐大吸引力,令術師們哪怕知道永恒之城是一個血腥磨盤,也心甘情愿進入其中。
更妙的是,永恒之城并沒有禁止術靈,而二翼術師又恰好是術靈體系初具雛形,卻又沒有圣域防御,
堪稱處于攻高防低的實力層次。永恒之城只需要提供合適的舞臺,他們自然就會以死亡之舞來回應光陰之王的注視。
優雅,殘暴,陰狠,冷漠。
光陰之王的幻影一直屹立在高塔之上,欣賞著這場由術師上演的瘋狂丑陋的戲劇。
《光陰手冊》里并沒有提到光陰之王是否精通預言派系和心靈派系,但這些令人頭皮發麻的傳承設計,足以證明這位半神對人性的洞悉與鄙夷。
此時,他將視線投到不遠處的空中平臺。
“注意,要來了!“
一尊巨大的煉金魔像屹立在平臺之上,面對三名女術師的攻擊,它忽然停止攻擊,雙臂猛地一砸,插入地面的凹槽上!
凹槽下面是管道,連接著地面的流金河支流——它在吸收流金河水充能!
煌!平臺上忽然出現泛起無數金色符文,與此同時,安楠、希芙琳、芙瑞雅發現自己身上多出一道連線,分別連接著跟她們一模一樣的幻影!
她們松了口氣—一上一次挑戰煉金魔像,她們就是因為看不見自己的幻影,所以才大敗慘敗,若不是逃得及時甚至會被煉金魔像殺了。經過探索研究,她們發現如果想過煉金魔像這一關,就得先獲得關鍵傳承「未來眼」,才有可能破解這道奇跡!
芙瑞雅看見,一道巨大的金色巨劍,刺穿了她正在移動的幻影!
希芙琳看見,她的幻影忽然停下來,被靜止的齒輪徹底絞殺!
安楠看見,她的幻影沒事,但周圍的空間忽然塌縮!
這就是神跡·命定之死!
分別確認好自己的未來,安楠立刻跑到平臺最邊緣處,希芙琳和芙瑞雅則是跑到安楠的對角線邊緣處。媚娃和小蝙蝠隔了兩個身位,媚娃呆呆站著,而小蝙蝠卻是不停亂動。
三秒后,命定之死降臨,安楠以她為圓心的一大片區域陷入空間坍縮,沒有圣域的術師陷之必死,但站在最遠處的媚娃和小蝙蝠剛好避開空間坍縮的影響區域。
一道金色巨劍刺穿了芙瑞雅,但因為芙瑞雅沒有動,金色巨劍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希芙琳身邊出現無數靜止齒輪,但因為她在亂動,齒輪也沒有對她造成傷害。
如果是真正的命定之死,自然不可能有對應解法。但這只是一個煉金魔像,能發動這種神跡已經不容易,而且光陰之王終究留下的是傳承,不會真的設置必死關卡。
命定之死便是最難的機制,后面的三重地火三人自然輕松度過。隨著一聲齒輪破碎的爆鳴,煉金魔像轟然散架,通往高塔的空中道路也解除封印。
女術師們喘著氣,愣愣看著倒下的煉金魔像。
過了好一會兒,希芙琳才一屁股坐在地上,長長嘆息道:“我們打過去了!“
媚娃興奮地嗷呼一聲跳起來抱住旁邊的紫飛蛾,紫飛蛾高興地抱著媚娃轉圈圈。不過很快芙瑞雅掙開安楠的懷抱,雙手抱胸冷哼一聲,別過臉去不看安楠。
安楠跟希芙琳對視一眼,聳聳肩苦笑一聲。
“有獎勵嗎?”
“沒有,只是打開了通往高塔的路。“
“光陰傳承太吝嗇了吧,打敗精英敵人居然什么都沒有“
在紫飛蛾和小蝙蝠討論的時候,媚娃已經走到空中通道上,平靜說道:“走吧,該去下一關了。“
“不休息一下嗎?”希芙琳問道。
“有什么好休息的。”芙瑞雅嘟著嘴,酸溜溜說道:“我又沒男人玩“
希芙琳斜了一眼安楠,安楠嘆了口氣,過去拉了拉媚娃的手,沒拉動,便貼上去挽住她的手臂:“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哪有。”芙瑞雅立刻氣鼓鼓回道:“那時候我跟你沒有關系,跟他也沒有關系,我哪有資格生你的氣?”
看著媚娃像小女孩一樣鬧別扭,安楠有些哭笑不得。前些日子亞修終于在日記里更新到納比斯汀的劇情,更直接點說,他更新到自己差點被安楠吃了的那一夜。
然后媚娃就開始跟安楠不對付了,雖然她們還是每晚正常探索永恒之城,但不會像以前那樣跟她親昵,如果安楠跟她搭話,她也愛理不理。
不是說血月人都很成熟的嗎?不是說媚娃都是人精嗎?安楠還以為血月媚娃應該都是伊古拉那個類型,結果芙瑞雅好好給她上了一課一一她現實里得陪伴小女孩莉絲,到了虛境還要哄小女孩芙瑞雅!
“其實不是日記里寫的那樣。”安楠說道:“你誤會了!”
“亞修都這樣寫了,肯定是真的!你肯定是用奴隸契約控制住亞修,強行跟他親親!”
“你聽我解釋。”
“好,你解釋!
“其實我們不僅親親了,后面還做了更多事,只是亞修沒寫出來。”
媚娃愣了愣,呆呆地望著她。
安楠抽了一下媚娃的屁股,啪的一聲手感很好,打得媚娃捂住屁股轉過身,委屈巴巴地看著她。
紫飛蛾大步越過她,朝著高塔進發,悠悠說道:“不是說繼續探索嗎?快跟上來啊。”
跟芙瑞雅這種幼稚園大班還沒畢業的小女孩相處,可不能一味慣著她,越順著她她就越囂張,偶爾也要氣勢上壓過她才能掌握主動權。
希芙琳拍拍屁股跟上去,芙瑞雅跟在安楠后面,緊張問道:“你肯定是在騙我吧?對不對,安楠你這個騙人精!“
“有可能呢”
“你們做到哪一步了?感覺怎么樣?他,他,厲害嗎?”
“誰知道呢”
說話間,三人進入高塔內部,卻發現自己進入了一間宏偉壯觀的書房一若不是辦公桌過于明顯,這里甚至可以稱為圖書館。
“這一關要在書房進行?”希芙琳分析道:“那就不是戰斗關了,光陰傳承不希望我們破壞永恒之城的一草一木。”
“這里并不是考驗關卡。”
辦公桌后面,一個金色幻影出線在王座上。它有著五道銀色虛翼,以及一道拼接上去的金色虛翼,它沒有瞳孔,但女術師們卻感覺自己受到注視。
“這里是你們的終點。”它說道:“你們在光陰傳承的冒險,要在這里畫上句號。“
芙瑞雅立刻緊張地擺出戰斗姿態:“你要殺了我們嗎!?“
“笨蛋!
希芙琳用力扯著媚娃的臉皮:“光陰之王的意思是我們得到了終極傳承一一我們能繼承光陰之王所有遺產了!“
“什么?”媚娃眨眨眼睛:“已經結束啦?”
光陰之王輕輕一揮手,三張紅皮椅子自己走到女術師面前,“請坐,繼承者們。”
三人面面相覷,但她們明白光陰之王如果真的心有歹意,她們根本無法反抗,便乖乖坐下來,圓臀壓得軟墊凹陷。
“這里原名奈瑟之間,是永恒之城的城主辦公室。“光陰之王昂起頭,看著絢麗錦繡的天幕:“據說那是遠古精靈崇拜的世界起源,雖然已經沒人知道這個詞代表什么,但用這個詞來命名城主辦公室,
是為了鞭策永恒之城城主,要一直走在求知探秘真理之路上。”
“在我成為城主后,我將這里改名為風車之間,你們知道是為什么嗎?”
安楠和希芙琳沒有說話,倒是芙瑞雅想想,“風車?我記得花園主城旁邊有一個巨大的風車樓一一 “那里本應是我們精靈的城池!“
光陰之王忽然氣勢爆發,強烈波動吹拂三人的頭發,整個永恒之城都在微微震動!
哪怕光陰之王情緒激動,芙瑞雅卻還敢回話:“但現在不僅沒人知道那是你們的城池,甚至永恒之城也沒人知曉啊—一一如果不是光陰傳承出現,大家都不知道原來時間大陸住過古精靈呢!“
安楠瞪大眼睛望著希芙琳,希芙琳嚴肅地點點頭一等下線她就殺到芙瑞雅家里,將這只媚娃好好教育一頓,讓這笨蛋知道不是什么時候都可以啵嘴。
如果她們還有機會下線的話…
然而光陰之王聽到這番話非但沒有生氣,反倒收斂氣勢,意氣消沉地低著頭:“是啊,我們已經是…歷史了。“
看到光陰之王這模樣,芙瑞雅也感到有點不好意思,縮了縮腦袋:“對,對不起不過你們雖然滅族了,但光陰傳承和永恒之城的出現,肯定會吸引很多現代精靈追隨你們的道路,你們雖然滅了,但沒完全滅,肯定能死灰復燃!”
“芙瑞雅!“希芙琳氣得捏媚娃肉乎乎的大腿:“你能不能別說話了!“
“偉大的永恒之城,也只能充當余燼的作用嗎…”光陰之王自嘲笑了笑,“在我小時候,我們精靈跟術師在風車那一區域爆發了一場戰爭,史稱風車戰役,我們精靈的高位術師在風車戰役死傷殆盡,
永恒之城也由盛轉衰。“
“我將這里改名為風車之間,就是為了鞭策自己,一定要牢記風車戰役的失敗,重振精靈榮光,雪清風車恥辱!“
“但結果。”光陰之王抬起頭,看向她們三人:“你們都看到了。”
說完,光陰之王陷入良久的沉默,女術師們也不敢說話。哪怕是最遲鈍的芙瑞雅也意識到,光陰之王接下來所做的決定,恐怕會成為她們人生的十字路口。
過了不知多久,光陰之王才繼續說道:“我本來是想挑一位正統精靈作為繼承人,并且往他腦海里銘刻‘光復精靈榮耀’的思想烙印,讓他繼承永恒之城的同時,也背負我們精靈的千年使命。“
“但你們…
光陰之王瞥了一眼她們三個:“不僅不是精靈,甚至還出言不遜“
芙瑞雅坐得筆直,仿佛光陰之王說得不是她。
“所以,我有了新的想法。”
光陰之王說道:“就像你這個家伙說的,我們已經是歷史的余燼,最多也不過是死灰復燃…哼哼哈哈,死灰復燃!”
“死灰,談何復燃!”
“與其讓永恒之城像貧民窟一樣茍延殘喘,讓精靈的榮耀再次被血月繁星那群混蛋羞辱,還不如就這樣轟轟烈烈走向毀滅!連精靈都滅亡了,永恒之城又有什么意義?”
“我沒法讓永恒之城走向偉大的興盛,但至少可以讓它偉大的滅亡!”
“我要讓那些占據精靈城池的家伙知道。”光陰之王轉過頭,仿佛透過墻壁注視極遠處:“精靈的東西,我不給,你們就不能拿!”
“所以,我反悔了。”它轉頭看向女術師們:“永恒之城,我不會讓你們繼承。但是,也沒有任何人會繼承,因為永恒之城很快就會舉辦一場盛大的葬禮,令大地為之哀嚎,令神主為之憤怒!”
“我要讓你們術師牢牢記住,永恒之城或許不會永恒”光陰之王傲然說道:“但精靈的榮光從不磨滅!”
芙瑞雅她們還能說什么?只能連連點頭。
“當然,你們不會白來一趟。”光陰之王看向她們:“我會給你們應有的獎賞.”
等等!”芙瑞雅忽然說道:“空白概念呢?我只要那個,我要許愿呢!””你不需要許愿。”光陰之王說道:“在我認定你們是勝利者后,空白概念就已經讀取你們的心愿,完成新法則的雛形。”
“怎么能這樣!”媚娃傻眼了:“但,但大家都答應將空白概念給我的!萬一它讀取了其他人,萬一它讀取我的時候我在想其他事—”
“我其實也不了解空白概念運作。”光陰之王坦然道:“而且按照比例,光陰傳承的空白概念只占總份額的十分之二,就算你拿到了,對最后結果的影響也不大。”
媚娃頓時薏巴了,悶悶不樂地埋在希芙琳懷里。希芙琳揉了揉她的頭發,問道:“那你打算給我們什么獎勵?”
“血月的小崽子,惡心的臭味”光陰之王對希芙琳可就沒那么客氣,冷聲說道:“我們精靈尤其擅長對流金河水的利用,其中就涉及水術派系許多高級奇跡。永恒之城的無雙傳承里,有一份水術傳承,正好適合你這種人。”
說著,它輕輕招手,后邊書架飛出一本水瑩瑩的玻璃書籍,落到希芙琳手里。
希芙琳沉下臉,但仍然回道:“謝謝。”
“至于你。”光陰之王看向安楠:“你有稀薄的精靈血統,對于靈魂、時間也有一定天賦,雖然你主修的是我不認識的特殊兵器,但這份由歷代精靈編纂的流金傳承,足以指導你走到紅寶石山。“
它從辦公桌上跳出一本金色典籍,送到安楠手里。安楠握著這本書,感覺沉甸甸的,重重點頭:“不敢辜負光陰之王的期待。”
“還有你這個出言不遜的家伙…”
光陰之王看向芙瑞雅:“你的靈魂時間天賦都不怎么樣,看起來似乎成為術師還沒一年,沒想到居然是你這種人能走到這里…”
“不過,你的精靈血統濃度,是這么多冒險者里濃度最高的。”
“啊?”安楠、希芙琳和芙瑞雅都愣住了。
“你是不是老花眼了?”芙瑞雅直接問道:“我是媚娃啊!“
光陰之王沒有說話,只見它身上的光影慢慢模糊起來,最后幻化成一個英俊的人影:一雙長長的尖耳,一頭看起來像蛇的黑色長發,一雙金色的豎瞳,以及…手臂上一圈淺紫色的絨毛!
不過很快,它就恢復成金色幻影,但它的意思已經準確傳達出來:尖耳蛇發、豎瞳、媚毛,都是古精靈的特征!
“你雖然沒什么時間天賦,但你的心靈天賦還不錯。”光陰之王說道:“恰好,我是一位主修心靈派系的半神。”
“等等!”連安楠都忍不住了:“你不是時間半神嗎?”
“所有人都這么認為,但我早早就意識到時間半神有一個致命缺點—一太過于依賴流金河。”光陰之王說道:“脫離流金河,時間奇跡威力下降不足五分之一。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最后轉修了心靈派系。
“在沒有流金河的地方,時間奇跡只能消耗施術者自己產生的流金河水,因為產量稀少才導致奇跡威力變弱。但是,如果我能利用敵人產生的流金河水呢?”
“所以,我需要迷惑敵人,讓他的身體誤以為時間飛逝從而產生大量流金河水,讓他產生的流金河水增幅我的奇跡如果我沒有流金河,那就讓任何人都成為我的流金河!”
“在我踏入神之領域后,我甚至迷惑世間萬物,讓它們產生的流金河水為我所用,無論在何處都能調動流金洪流!”
“執掌眾生思緒,即能執掌眾生時間!迷惑世間萬物,即能迷惑流金長河!”
“當你能迷惑自己,令靈體不再產出流金河水,你距離長生不老也不遠了。”
光陰之王打開辦公桌的抽屜,抽出一本纏繞著粉紅霧氣的書籍。它懷念地輕撫書封,輕輕遞出去,化為一團霧氣送到芙瑞雅手里。
“這是我生前親自編纂的惑心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