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下沉,紅月高懸,染上猩紅的夜色籠罩大地。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花園會場里,血泣副所長塞蕾抬頭望去,就能看見獨占夜空長達1668年的紅月,此刻周圍出現了無數顆微小但閃爍耀眼的群星。
對于普通人而言這只是茶余飯后的談資,只有執掌這片大地的血月二族才明白,這代表至高威權的易位。
不過并沒有人因此悲傷,在被「占領」的四國里,只有血月國度沒有發生任何抵抗,所有人都心安理得接受繁星的統治,即便是血月極主的眷屬二族也不例外。
月影族自不必提,他們天真單純的性格里就沒有「忠誠」這么復雜的概念,一向積極陽光就像無憂無慮的家犬,但他們不是血月極主的寵物,而是血月民眾的寵物······他們對所有人都有發自內心的善意,大多數都是至愛教會成員負責傳播溫暖,少部分會加入狩罪廳保護市民,所以只要繁星不危害血月民眾,并且允許他們繼續照顧大家,月影族根本無所謂誰統治這個國度。
跟先天月影族相比,后天通過重重考驗競爭才能轉變種族的血圣族,普遍性格走向另一個極端,即便是最熱情的媚娃成為血圣族后都會漸漸變得自私冷漠,他們自然更沒有所謂忠誠,而且更加膽小怕死。而且出于血月極主的引導,大多數血圣族都是科研人員,只有極少數個體負責暗中執掌國度,他們雖然是血月國度最大的暴力集團,但其實意外得溫馴膽小。面對繁星至高的最高武力以及循序漸進的改革方案,血圣族立刻就識時務者為俊杰了。
至于普通人就更不用說了,在高度原子化的血月社會根本不存在國家這種概念,連家都沒有哪來國?就算血月極主死了,大家的第一反應也只會是「好死喵」。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但每一次都覺得很驚訝。」
穿著晚禮服的克莉歐司端著餐盤走過來,說道:「為什么福音看見的是正常的銀月,但來到這邊就會看見血月。」
「是血月極主的神跡,」塞蕾說道:「根據血月實錄,血月極主擁有部分真實月亮的權能,但沒有真正支配月亮,所以只能在我們國度實現血月,假如說六國是六個井,我們都是井底之蛙,那血月極主就是在我們的井口放了一面紅色的鏡子。」
「這種事是可以告訴我的嗎?」
「你去至愛教會待一個下午,那群搖尾巴的恨不得將血月極主喜歡什么顏色都告訴你······血月極主根本不在乎我們說什么。雖然我不曾見過先祖,但我感覺祂應該是比任何一位血圣族都要聰明狡詐,但同時也像月影族一樣大大咧咧不喜歡藏著掖著的性格。我覺得祂應該是將我們都當成寵物,既然是寵物祂自然無所謂暴露自己的真實性情······"
克莉歐司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問道:「你在·····懷念嗎?」
不怪克莉歐司這么謹慎,因為前不久樂園國度和地淵國度才發生過一起聯合叛亂······跟血月福音這兩個二五仔相比,樂園地淵重新讓世人明白什么叫「忠義」,從半年前五國合一開始,叛亂就沒停過,甚至驚動了繁星國度的地上天使劍律,一人一劍秒殺了叛軍頭目,才稍微消停一陣子。但最近又鬧騰起來,似乎在試探地上天使是否還在人間。
因此現在誰敢懷念舊神主,都是極其危險的信號。
克莉歐司作為福音駐血月的執法武官,主要負責裁決福音人在血月的治安事務。畢竟五國剛合并不久,許多事都沒磨合好,無論是外國人犯罪還是外國人遭遇犯罪,大家都是第一次接觸,只能摸著石頭過河,執法武官也就應運而生。
執法武官既要盡量維護公正,也要維護本國利益,又摻雜外交,屬于十分麻煩的職務,所以這份工作才會落到紅帽子年度考核第一的克莉歐 司頭上。
塞蕾與克莉歐司的相識其實頗為意外,她們其實是在夢想階梯里遇見,彼此都認出對方,順便組隊打了一晚虛境,然后現實才熟絡起來。這種情況有一個專業名詞叫「虛友」,即能在虛境相遇的術師,是命運注定的朋友,她們來往后也發現彼此相性確實很合。
但朋友歸朋友,要是塞蕾想勾搭她發起叛亂,克莉歐司立刻轉身就走。她代表的是福音依蘇,可不能摻和到血月的禍事里。
「是有點懷念。」塞蕾歪了歪腦袋笑道:「但我還沒囊到自殺,放心。」
「雖然我對以前的血月制度沒什么好感,但習慣了幾十年的制度,突然要180°轉彎拋棄以前所有觀念,我多多少少還是會有點惆悵。」
克莉歐司很明白她的心情。跟福音的風平浪靜不一樣,想要推行繁星貴族制度,血月必須大刀闊斧改革根本制度,也即《血緣禁止法》。
貴族制度核心是「忠于群星深愛國家」,但有國才有家,沒有家族的血月人一點愛國概念都不存在,這就給群星祝福帶來很煩—群星祝福并不是無中生有洗腦貴族,而是將貴族心里本就存在的「愛國忠誠'提升到最高優先級,如果一點都不愛國,那就將他愛護家人的想法與愛國融合在一起。血月人這些自私到骨子里油鹽不進的家伙,必須重拳出擊。
除此以外,還有另外四國對血月的強烈不滿。
與利益無關,單純因為血月人「生了孩子統一送撫養所」'徹底割斷父母與子女聯系'這種社會現象讓四國非常厭惡,有種國家從父母手里奪取孩子的既視感。
如果血月還不改革那么在其他四國眼里血月就是鄙視鏈最底端的「邪惡國度'。
所以這場婚禮才這么重要,因為這是血月國度徹底舍棄堅持了1668年的傳統文化,選擇融入五國大家庭的關鍵轉折點,今晚其實是一場具有政治意味的宣告。
克莉歐司今晚會出現在這里,是作為福音武官受邀觀禮,除了她以外其他國家也有外交人員在場。婚禮主人的含金量也是恰到好處,狩罪隊長圣域術師杰拉德,作為血月國度具有知名度的重要人物,四國特使參觀他的婚禮并不顯得突兀,而且明天他的婚禮也足以作為頭條新聞刷爆血月國度各個階層,讓普通人徹底相信血緣禁止法的破產。要是換成身居幕后的傳奇血圣結婚,反而沒有這么好的宣傳效果。
唯一的問題是杰拉德的結婚對象,居然是······
克莉歐司換個話題:「話說連我都穿晚禮服,你怎么還是這套修女打扮?」
「因為很性感啊。」塞蕾輕輕一笑花枝亂顫,戴的血月項鏈順勢滑入她深邃的溝壑里,悠悠說道:「我也禁欲一段時間了今晚趁這個機會找找有什么美食,在別人婚禮上搞我還真沒試過······一起?」
「免了。」克莉歐司有些頂不住血月人的風氣,她上次被塞蕾拉進泥咖,剛點完單她就坐不住落荒而逃。雖然真刀真槍她不敢,但講黃段子她倒是很有興致,「有目標了嗎?」
「我看看······哎?」
塞蕾瞄到人頭簇擁的賓客里,學妹正引著一群人到餐桌前,而且學妹眉眼含笑腳步輕快,一直跟后面看起來還挺好吃的青年在聊天。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學妹跟異性關系這么好,可據她所知,除了媚娃外,學妹應該沒其他朋友啊。
塞蕾憑借豐富的經驗,敏銳判斷出學妹近期被滋潤過,所以答案很明顯·····那個青年,是學妹的床伴!
從別人手里搶來的美食會更加美味呢。
她腳步輕快越過會場以端莊優雅的姿態向他們打招呼道:「學妹,晚上好。」
「學姐?」希芙琳看見塞蕾表現出圣潔 修女的姿儀,就知道這個血圣修女打什么算盤,「我這里有事「學妹,難得見能讓你這么開心的朋友,也讓我認識一下嘛。」塞蕾微笑著看向青年,低頭問候道:
「你好,我是希芙琳的學姐塞蕾。」
跟性格相反,她勾引獵物時非常收斂禮貌,言語表情絲毫不見媚意。可她的外貌加上這套充分勾勒出她罪惡身材的修女服,她表現得越是保守圣潔,就越是會令人產生褻瀆圣潔的欲望,所以她才這么喜歡修女服,簡直是她所向披靡的斬男裝。
她自信學妹的床伴等下就會找借口跟她幽會,這時候她聽見青年笑道:「是222的學姐,那應該是可以相信的人吧?」
「就算不能相信又有什么所謂?」后面捧著酒杯的女仆說道:「她難道能做什么嗎?」
我能做的可多著呢······塞蕾抬頭看向青年,卻發現青年模糊不清的臉容變得清晰。等等,他之前臉容也是看不清仔細的嗎,我怎么沒注意到?
不過很快,她心里多余雜念迅速被莫大的驚恐占據。她怔怔看著那張十分熟悉但陌生的臉,一時間被嚇得說不出口。陌生是因為這確實是第一次見面,熟悉是因為她早就通過各種渠道見過這張臉。
「閣下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塞蕾深吸一口氣,態度恭敬說道:「有幸與閣下見面是塞蕾一生的榮幸。」
「太夸張啦。」亞修伸出手掌,笑道:「很高興認識你,不過我們有222帶著就行,謝謝你的好意。」「是。」塞蕾一點也不拖泥帶水,跟他握手后毫不猶豫離開。
克莉歐司見她這么快回來,有些疑惑:「怎么這么快回來?不吃了?」
「再不回來就來不及了。」塞蕾看著剛剛觸碰過亞修的手,雙腿夾緊,臉上泛起滾燙的潮紅:「已經······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