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引發雪崩最后一片雪花,無間淵主被風花雪月和空中花園吸引注意力的瞬間,索妮婭抓住這個轉瞬即逝的縫隙,第一次在戰斗里發動了神跡。
相位展開·血月碎湖!
洶涌的劍潮血光幾乎撕裂了天堂,連全知織主祂們的天國內部都受到波及震塌無數建筑。然而在索妮婭毀天滅地的劍光里,神主們眼里卻綻放出前所未有的期待!
在雪地與劍冢的邊界上,無間淵主的英靈圣衣變得十分黯淡,似乎隨時都會破滅,但他的機關棍卻鎖住了索妮婭的手腕,死死將她控制住!
秘域轉換!
精通秘域武裝的無間淵主,居然還會秘域轉換,將英靈殿變成禁錮敵人的枷鎖!
就是現在!
血月天國里,哈維看見血海上漂浮的尸骨山忽然蒸發了。與此同時血月極主手里多了一柄通體白骨鍛造的投矛。
秘域滅絕·尸骨矛!
跟全知、空想、無間這群摳摳搜搜的家伙不一樣,血月極主很早就知道如果不付出代價是不可能擊敗繁星,所以他研究出這個最為奢侈也最為恐怖的技藝——將秘域當成一次性武器消耗,引爆秘域所有權能,追求一瞬間的滅絕殺傷!
突破六翼界限,遠超相位展開!
連繁星都做不到的最強一擊!
繁星,看著吧這就是我為你鑄造的刺刀!
唯一的問題是,無間淵主跟索妮婭太近了,幾乎擋住索妮婭的身影,不過對于血月極主來說,這并不是問題。
無間淵主也感覺到什么,進一步壓榨英靈圣衣,不僅是索妮婭本人,將她周圍的空間也一并鎖住!
隨著一聲傲慢的輕笑,索妮婭抬起了左手,一柄通體血紅的長劍在她手上迅速成型。
血月極主投出了尸骨矛,它將會貫穿無間淵主的后心,將索妮婭釘死在她的劍冢大地上,正如所有褻瀆者,都會被最鋒銳的矛貫穿回深淵之極淵!
哪怕相位展開的無限劍色也救不了她,秘域殉爆瞬間的權能,足以突破相位展開的極限!
然而就在此時,整個天堂都聽到水滴于湖的聲音。
遍布斷劍的蒼茫大地,在瞬息之間化為血色大海。跟渾濁暗紅的尸山血海不一樣,這片血湖純凈、明亮、宛如鏡子般的妖艷。索妮婭的高馬尾隨風飄揚,她舉起左手的血劍,隨著血湖泛起漣漪,狂暴的能量匯聚于她的劍尖,朝無間淵主斬落!朱紅之淚,于焉墜落。
至高之術·朱紅水月!
朱紅水月與尸骨矛交錯的瞬間,四座天國貼近終末相位的邊緣國土瞬間破滅,狂暴的湮滅亂流糜爛千里,藏在天國的天使們被擊飛震暈了接近三分之一,哪怕安全的后方也震塌無數建筑,數十座術法奇觀崩塌,數千術靈被嚇死。
若不是神主們親自執掌世界秘域頂在最前面,恐怕祂們的天國有將近一半破滅!
饒是如此,祂們的秘域至少損耗了五分之一底蘊,近千年的積累幾乎毀于一旦!
「怎么……可能!」血月極主幾乎是低吼著咆哮出來。如果說笛雅和維希復刻秘域轉換和秘域重組還在理解范疇,那索妮婭剛才的相位變幻已經超出神主們的想象——她的相位展開不是增長劍色的劍家大地嗎,怎么能在瞬息之間轉換成強化特定神跡的血湖!?
就連繁星都未曾展現過這種可能性。
無間淵主此時已經回到無間天國,在尸骨矛和朱紅水月加身的前瞬他就轉移回去了,但僅僅是近距離靠近兩道神跡,就讓他的魂軀像布偶一樣支離破碎漏出血紅色的棉花,死靈與劍術的詛 咒緊緊纏繞著他的傷口阻礙自愈。不過他并不在乎自己的傷勢,而是死死盯著血湖上的紅發劍姬,眼里露出狂熱的色彩:「這就是……更高層次的可能性!」
「現在不是興奮的時候。」全知織主臉色極為難看:「如果我們阻止不了她們,地獄真的會被解鎖——那可是我們寧愿封印整整一層虛境都要堵死的滅世災禍!到時候,所有人都要死!」
血月極主嘴唇微微顫抖,長長的狼尾炸毛,忍不住抬頭望了一眼七重天堂上方的星海。
為什么還不出現?
你到底在想什么?
從很久以前就一直是這樣,總是秉持著誰都不懂的行事原則,總是走在所有人前面,總是讓人感覺莫名其妙……明明是你決定封印地獄,為什么現在卻任由她們亂來!?
「空想,決死正義。」
隨著空想樂主一聲令下,空想天國所有眷屬進入作戰狀態,全力修復各處奇觀,天使使用神跡令世界秘域進入超負荷狀態,將最后一分戰爭潛力壓榨出來!
「已經沒有猶豫的余地了。」空想樂主一字一頓說道:「哪怕流干最后一滴血,也要阻止她們解封地獄!」
「從她們高舉天國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別無選擇。」無間淵主呼出一口血氣,凜然宣告:
「無間,死戰不休。」
全知織主緊隨響應:
「全知,預見未來。」
血月極主收回看向星海的視線,血管流淌著沸騰的熱血既然你不管,那就讓我證明,我才是最偉大的術師!「血月,見敵必殺!」
終末天國里,索妮婭松開斷劍與血劍,轉頭問道:「你們感覺如何?」
「很不錯,」維希嘴角勾出瘋狂的弧度,看著自己雙手,滿臉狂熱地說道:「哈哈哈哈熱血沸騰的身體,這樣才是真正的戰斗!」
「嗚嗚嗚……」笛雅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發色臟亂,淚流滿臉:「好難受,我好難過!難受到心好像裂開了,喘不過氣,好疼…」
索妮婭眨眨眼睛「你們這是怎么了?」
「被知識里的感情污染了吧?」
薇瑟來到她們身邊,平靜說道:「你從靈魂鎖鏈傳遞的神秘知識,就算沒有記憶也很可能盛載著原主的感情,她們接受知識的時候被感情污染了,導致性情有些變化,但應該問題不大……至少跟扭轉戰局的知識相比,這份風險完全不值一提。」「那你呢?」索妮婭問道。
「我的知識很干凈,一點多余的感情都沒有。」薇瑟搖搖頭:「似乎是原主特意將知識清理干凈,一點都不肯分享自己的感情……跟我一樣吝嗇呢。」
「劍姬你呢?你承載了最多的知識,有沒有被里面的感情污染?」
「與其說是污染……」索妮婭不知想起什么,眉眼彎彎滿是笑意,輕笑道:「不如說是加深了吧。」
「銀,銀燈。」笛雅不停揉著眼眶,但眼淚就是怎么都止不住,抽泣道:「你過來真的好嗎?鎖鏈那邊……」
「沒問題。」薇瑟翻開手里的銀典,說道:「在接受了索妮婭你傳來的知識后,我好像……」
「晉升六翼了。」
隨著銀光綻放,薇瑟背后浮現出六道純銀神翼,唯美而純潔,遺世而獨立。維希倒吸一口涼氣,臉上浮現不自然的潮紅:「六翼……神靈!哈哈哈哈,我終于有六翼神靈啦!」
「我可不是你的。」薇瑟笑了笑:「我將銀燈留在地獄鎖鏈那邊,它會繼續侵染鎖鏈,就算我過來跟你們并肩作戰也沒有影響。」
「這樣啊……」索妮婭欲言又止。
「怎么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不如……
索妮婭忽然抓住薇瑟的雙手,一臉期待地拜托道:「我也想試試六翼神靈,薇瑟你讓我用一下好不好?我會很小心不會弄壞你的!」
「別鬧!」薇瑟沒好氣推開她,看見索妮婭一臉沮喪,心里隱隱松了口氣。從死亡歸來后,索妮婭就顯得過于成熟冷靜,她還擔心索妮婭的性格是不是被污染了,現在看來應該是有一點影響,但至少……她的內在仍然是二十歲的少女。
隨著一聲穿透耳膜的鋼鐵鳴響,眾人低下頭,看見封住地獄的兩條鎖鏈里,有一條因為被徹底銀化,就在剛剛轟然斷裂,解開了地獄的第一重封印!
「我知道你們很好奇那些知識到底是怎么來的。」索妮婭悠悠說道:「但這個疑問跟其他所有疑問一樣,都要等亞修回來解答。」
「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等待并滿懷希望,以及……」索妮婭抬頭看向遮天蔽日的天使集群,以及親率天國御駕親征的四位神主。地獄鎖鏈斷裂似乎令祂們解開了第二道心理暗示,現在所有神主眼里只有不死不休的殺意與惡意,再無任何交涉的余地!
仿佛她們是毀滅世界的魔王。
「……血染天堂!」
我們這邊已經準備好,接下來就看你了,亞修。
六重地獄的最底層,世界裂縫之外。
亞修將雙劍合成一柄斑斕巨劍,插入漆黑巨蛇的七彩眼球。他雙手緊握劍柄,踩著巨蛇蛇身疾馳,巨蛇的術法脊椎一塊接著一塊在巨劍下崩裂湮滅,彩虹的血漿在他背后沖天而起,如同彩虹編織的帷幕。巨蛇發出摧魂裂心的無聲尖嘯,但連亞修的羽翼都震不下一根羽毛。
當亞修巨劍劃破蛇尾,蔓延數公里的巨蛇被他完美剖開兩半,露出術法萬色組成的內體。他將巨劍恢復成雙劍呈十字交錯,死狂,黑魔,鏡魔,幽魔在他身邊浮現,上萬道神跡在瞬間壓縮成完美的一式—
八翼·終末十字!
巨蛇的身體被鍍上他的色彩,寸寸瓦解,尺尺湮滅,如同水球一樣炸開,虛空里下起透明的血雨,良久才平息。
亞修回到地獄最底層,站在裂縫邊緣盯著世界之外的虛空好一會兒,忽然問道:「它死了?」
「你殺了它63次。」死狂說道:「它的身體從最開始數千公里長度到現在只剩下數公里,它殉爆后的雨從濃墨重彩到現在完全透明,而它一共吃了63個世界。」
停頓了好一會兒,死狂才說道:「它好像確實死了。」黑魔仍然一臉傻笑,鏡魔似乎呆住了,幽魔哼了一聲,露出充滿嘲弄的笑容,但她的笑容漸漸變得苦澀,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她狠狠抽了抽鼻子,鼻子好像塞住了,還吹出個鼻涕泡泡,最終忍不住蹲下來抱住膝蓋,雙肩不停顫抖,小聲嗚嗚哭出聲。
她這一哭,黑魔也跟著嚎啕大哭起來,十七重奏的哭聲如同魔音響徹地獄。鏡魔吸了吸鼻子,過去將黑魔抱在懷里,輕輕拍著她的后背,黑魔的聲音漸漸變得平緩下來,摟緊鏡魔的脖子小聲抽泣。
亞修重重松了口氣,朝死狂露出如釋重負的笑臉。死狂似乎很久沒笑過,她嘴唇動了動,朝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剛想說什么,亞修忽然渾身脫力跪下來,死狂立刻蹲下扶住他。他剛想表示自己沒事,忽然身體一僵,七道羽翼從他體內冒出來。
咔擦。
就像木板斷裂一樣,他的蒼穹銀翼出現裂紋,由根部到翼尖徹底崩裂,化為虛無。緊接著,沐雨金翼,夢幻彩翼,極色黑翼,無限獄翼,萬國天翼,至高虛翼……所有羽翼都出現裂紋,接連破滅!
咚!咚!咚!
心臟強而有力地跳動,不停泵血運轉全身,但這只是于事無補的徒勞,他現在連站起 來都做不到,渾身提不起一點力氣,宛如一只脊椎被抽出來的野狗。
神靈,術靈,源力,術力,魂軀,靈魂,他曾經倚重的一切,無所不能的力量,通通都離他遠去。
吞噬世界之蛇死了。
他好像也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