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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誰家醋壇子翻了

  臨河坊內行人如織,原本在小街上騎驢的左云亭,早已經不知逃到了哪里。

  姜怡出了酒肆,快步從馬側取下佩劍,轉身就拐入了街邊的小巷子。

  天上春日悠悠,小巷輕風徐徐。

  姜怡走到四下無人之處,拔出長劍,回身指向跟隨在身后的左凌泉。

  只是剛剛轉身,就瞧見左凌泉把手伸了過來,手心躺著一個胭脂盒子。

  姜怡稍顯意外,愣了片刻,才重新眼神微冷:

  “你準備得倒是周全,還知道一碗水端平,你把本宮當什么人?”

  左凌泉已經成了未來的駙馬,理所當然回答:

  “當未婚妻啊。”

  姜怡被這句話懟得啞口無言,想反駁兩句,但左凌泉說的又是實話——左凌泉本來就是她親自選的駙馬,不把她當未婚妻當什么?

  姜怡表情變幻莫測,憋得十分難受,半晌才憋出一句:

  “哼——,既然知道,你為何還在外面勾三搭四?你真當本宮不存在不成?”

  左凌泉神色風輕云淡:“什么勾三搭四,公主言重了,我上次都說了,和湯姐沒有私情。”

  “沒有私情,你送人家胭脂?送的還是和本宮同款,你當本宮沒看見?”

  “我今天買了十幾盒胭脂,不光是湯姐,棲凰谷的師姐們,還有吳前輩,只要是我在京城認識的女子,我都給買了一盒。送胭脂就是有私情的話,難不成我和吳前輩也不清不楚?”

  姜怡眉兒微皺,倒是想起以前在棲凰谷,因為她是公主財大氣粗,每次買胭脂,師姐師妹都鬧著讓她給帶一盒的事兒。

  這么說來,他好像沒騙人……

  姜怡手中的劍緩緩放下,不過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把劍重新抬起:

  “你送棲凰谷的師姐妹也罷,為何要送那個女人?市井百姓最講究這個,只有男子心怡對方,才會送胭脂,女子也只有喜歡才會收下……”

  “我給所有人都買了一盒,又不是別有用心,朋友之間禮尚往來罷了,為何不能收?”

  “別人可以,她就是不能收,你上次還和她傳出過流言……”

  “公主殿下莫不是吃醋了?”

  姜怡神色一震,瞪著左凌泉:

  “誰吃醋?我會吃你的醋?你以為本宮是你什么人?”

  “未婚妻。”

  “……”

  得,話題又回到原點。

  左凌泉微微偏頭,把胭脂遞給姜怡:

  “公主吃醋,我和湯姐也沒啥,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姜怡微微蹙眉,略一回想,發現自己今天的言行,好像是有點不對勁。她肯定不會吃醋,也不該吃醋,思來想去,覺得應該是左凌泉身為駙馬,卻在外面沾花惹草,不把她這個公主放在眼里又騙她,所以她才生氣。

  姜怡捋清楚頭緒后,把劍慢慢放下來,靜氣凝神,開口道:

  “本宮選你當駙馬,只是因為你最合適,你別以為本宮會吃醋。我上次在起云臺便都說了,你有相好接回來當妾侍即可,你坦陳相告,本宮能包容,但你若是瞞著我騙我,哼……”

  “那行,我以后要是有相好,第一時間告訴公主。”

  “嗯?”

  姜怡放下的劍又抬了起來。

  左凌泉微微攤開手:

  “嗯?”

  “……”

  姜怡抿了抿嘴,咬牙道:“本宮是說上次,湯靜煣!”

  “哦。”

  左凌泉微微點頭:“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你?

  姜怡覺得不大對,好像給自己挖了個天坑。

  但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再強調不是明說自己吃醋,但要是不強調,這廝真得順水推舟,她豈不是還得和那個狐媚子躺一個被窩被欺負?

  姜怡心中急急思索了下,覺得還是得委婉暗示下,她收起長劍,換成了長公主的威嚴模樣,嚴肅道:

  “明白就好,只要你安分守己、潔身自好,記住駙馬的本分,本宮自是不會虧待你。”

  說完之后,姜怡抬手拿過了胭脂:

  “這次既然買了,那我就收下了,免得你心生不滿,覺得本宮看不起你。”

  左凌泉瞧著姜怡一個人唱獨角戲,心里覺得好笑,收手沿著巷道行走:“公主不嫌棄就好。這些天在棲凰谷,國師的事兒沒查到頭緒,等有消息第一時間告知公主。”

  姜怡提著長劍,想聊正經事兒,但根本沒心思聊這些。她握著手中的胭脂,猶豫了下,還是從腰后取出鹿皮夾,丟給左凌泉:

  “你記著正事兒就好,本宮行事向來公正,來而不往非禮也,這是賞你的。”

  左凌泉接過鹿皮制成的皮夾,打開瞧了眼,腳步便是一頓:

  “這是符箓?也太貴重了些。”

  “只要你老實本分,這點算什么。”

  姜怡瞧見向來風輕云淡的左凌泉,露出驚喜的眼神,心里有點小得意,不過得意并未表現出來,只是如同上位者看待晚輩般,詢問道:

  “在棲凰谷感覺如何,修煉方面有頭緒沒?”

  左凌泉知道幾張符箓的貴重,合上皮夾后收進懷里,微笑道:

  “還在嘗試。公主最近如何,看你火氣好像有點大。”

  姜怡出門時還沒火氣,但過來就有了,她斜了左凌泉一眼:

  “本宮火氣大,還不是因為你。只要是個正常女子,哪怕沒有半點情誼,看到名義上的未婚夫,跑去送其他女人胭脂,你覺得她會歡天喜地?本宮送其他男人東西,你會心平氣和?”

  左凌泉負手行走,抬起頭來抽了抽鼻子:

  “公主,你聞到什么沒?”

  “嗯?”

  姜怡眉頭一皺,還真傻乎乎的聞了幾下,除了一巷春風什么都沒聞到,蹙眉詢問:

  “什么?”

  “沒什么,好像是哪家醋壇子翻了。”

  “你!”

  姜怡頓住腳步,覺得和左凌泉就沒法心平氣和的聊天,她懶得再說,轉身就躍上了院墻,幾個起落不見了蹤跡。

  左凌泉目送姜怡遠去后,心滿意足,走出小巷,找起了失蹤好久的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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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已是下午,杏花街上笙歌不斷,沿街青樓妓坊內歡笑如潮,隨處可見憑欄招邀的妖艷女子。

  富家公子扎堆的街面上,左云亭牽著黑色小毛驢行走,酒意早已經清醒,舉止也穩重了些,認真四處介紹:

  “老陸啊,這里就是杏花街,東華城最值得游樂的地方,比那些個山啊、水啊有意思多了,酒更是不錯……”

  戴著斗笠的老陸,負手緩步走在身側,目光并未放在周邊世俗女子身上,只是觀賞著黃昏時分的街景。

  走出一截后,老陸回過頭來,看向后方:

  “你那堂弟,走丟了?”

  左云亭輕聲長嘆,面容唏噓:

  “如果不出意外,我堂弟恐怕已經入土為安。那可是我的摯愛親朋、手足兄弟,年紀輕輕便遭逢此劫,我這當哥的,心中實在抑郁難消。走,咱們在找個地方喝兩盅,一起緬懷一下。”

  說完就拉著老陸往青樓大門走。

  老陸看盡人生百態,知道左凌泉遇上了啥大劫,不過對于去青樓緬懷酒友,他自然搖了搖頭。

  左云亭也是心細之人,察覺之后,關切詢問:

  “老陸,你是不是不行?”

  面對這個靈魂拷問,老陸沉默了下,還是和所有男人一樣否認:

  “老了,看淡了。”

  左云亭嘖了嘖嘴,湊近幾分小聲道:

  “不行也沒事兒,就憑咱倆這關系,我不會笑話你。再者這是清場,喝酒聽曲兒的大雅之地,又不做皮肉生意,也用不上。你不是走累了想停下來看看嗎?這地方能不回味一下?”

  盛情難卻,老陸見此,倒也不再拒絕,不過往里走的時候,還是拉了拉斗笠。

  這個舉動,可能也是怕被某個神通廣大的道友,不小心瞧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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