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他的尸體來見我,是為了什么?”
柳平說道。
這個莊園主看上去不像是噩夢之主那樣的存在,畢竟他還在奇詭的世界里擁有一處莊園。
發現自己在調查眾多奇詭者的事情后,他竟然也沒出現,而是派來了持傘人的尸體。
那么。
他想來對付自己,卻無法親自來?
還是說,他沒有惡意,只是想來跟自己談一些事情?
持傘人開口道:“我已經說過,一切奇詭者都要奉我為主,因此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跟我簽訂契約——”
“看在你這么出色的份上,你可以保留自己的身體。”
柳平一默。
沒有惡意?
不,它顯然是有惡意的。
現在趁著他愿意說話,得看看這個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你難道對持傘人的去向不好奇么?他騙過了你,靈魂離開了虛空神柱,你難道一點都不想知道他后來的事?”柳平道。
“他的事與你有關,不是嗎?”
持傘人尸體毫無情緒的道。
“所以你已經不想深究他的事,而是直接來找我?”柳平問。
“你身上有很多秘密,只要你成為我的手下,我猜我會獲得非常有價值的秘密。”持傘人尸體道。
“那么我就直說吧,我沒有成為別人奴隸的打算。”柳平道。
持傘人尸體沉默不語。
柳平想了想,說道:“如果你開得起價碼,我倒是不介意出售一些情報。”
持傘人尸體依然沒有回應。
柳平心有所感,猛然抬頭望去。
只見這一方小世界的天空中,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星辰。
這些星辰飛落而下,化作一名名奇詭者,站在了持傘人尸體的背后。
他們臉上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如同死尸一樣木然站著不動。
等所有奇詭者全部降臨,持傘人才緩緩開口道:
“所有奇詭者都是我的手下,你也不能例外,否則——”
那些奇詭者身上頓時騰起殺意。
他們鼓動身上的法則之力,令其達到‘涌現’的程度,進入隨時可以搏命的狀態。
數百名奇詭者,全部把目光匯聚在了柳平身上。
他們開始釋放術法——
“停!”柳平喝道。
“怎么?”持傘人尸體道。
“你們有幾百人,我一個人打不過你們。”柳平道。
“所以你決定投降了?”持傘人尸體朝身后揮揮手。
那些奇詭者頓時停住。
“我實在無法理解,你已經有這么多手下了,為何還要執著于我一個人。”柳平道。
“一種收藏愛好。”持傘人尸體道。
“也許這是一方面,但其實還有更深的秘密,你并沒有說。”柳平道。
“你算什么東西,一個奴隸也想窺探我的想法?”持傘人尸體冷笑道。
他背后的奇詭者們動了。
數百名奇詭者無聲的越過持傘人,朝柳平沖過來。
戰斗瞬間打響!
“快。”柳平低聲道。
只見趙嬋衣從他背后轉出來,手中長刀朝大地一斬——
整個世界被切成無數片,陷入徹底的崩塌。
奇詭者們頓了一瞬,立刻出手!
就在他們出手的這一瞬間,一道金芒穿透世界,帶著柳平和趙嬋衣朝無盡的虛空深處飛去。
是婭娜!
柳平爭取了幾句對話的時間,她便趕到了!
三人風馳電測一般穿過黑暗的虛無,朝不知所在的深處飛去。
“你的速度怎么比以前更快了!”
趙嬋衣不滿的道。
她捏了避風法訣,卻依然被吹得睜不開眼,連頭發都吹亂了。
婭娜道:“當年還是圣騎士的時候,我所有的能力幾乎都用來增加速度,如今突破至奇詭境界之后,更是把速度堆到了更高的程度。”
說完,身后遠處出現了幾個小光點。
那是其他速度型的奇詭者。
婭娜冷哼一聲,身上的金芒再次暴漲數分。
那些小光點頓時被遠遠甩開。
“不錯嘛,奇詭方面的能力也是逃跑——看來你什么時候都想著逃跑啊,婭娜。”趙嬋衣語調溫柔的說著。
“趙嬋衣你太胖了!這會影響我們逃命的速度,給我回卡書里去!”婭娜冷冷的道。
趙嬋衣瞪了她一眼,又被反瞪回去。
“或者你想成為那個莊園主收藏的一具貓尸?不,也許是女尸?”婭娜悄聲道。
趙嬋衣說不出話,乖乖的變成一張卡牌回到卡書里去了。
婭娜終于騰開一只手。
她雙手環抱著柳平道:“我們朝哪里跑?”
柳平苦笑一聲,說道:“神柱之外,哪有我們熟悉的地方?”
短短幾句交談間,兩人已經不知道飛出了多遠的距離。
那些追兵再也看不見。
同樣的,柳平他們也漸漸迷失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
忽然。
一張卡牌從卡書中飛了出來。
安德莉亞。
“你怎么出來了?”
婭娜奇道,順便不著痕跡的朝安德莉亞打了個眼色。
——我好不容易把那只貓氣回書里,如今又在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你跑出來干什么?
安德莉亞臉紅了紅,說道:“不是的,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要跟柳平說。”
——姐姐別怪我啊,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想談情說愛?
“是不是這塊黑色鱗片的事?它在發燙。”
剛才婭娜和趙嬋衣交談時一直沒出聲的柳平終于開了口。
他從懷里取出那塊黑色鱗片。
——這正是真實世界2027年的時候,柳平在噩夢地宮之中,為了救出世界之靈而取得的那塊黑色鱗片。
鱗片上的一道噩夢術法用來對付黑暗執行者了,而柳平過去所留的法門,都被世界之靈吸收一空。
世界之靈即是過去時代的安德莉亞。
她流落永夜,與柳平重逢,一直到如今再次獲得黑色鱗片。
“是它,雖然它上面已經沒有任何術法,但我似乎還是要憑借它,才可以做一些事——當你獲得它的時候,我就記起了過去發生的事情,這真神奇。”安德莉亞道。
“不,并不是你記起了過去發生的事,而是過去的事情已經成為固定的歷史,所以才會出現在你的腦海之中。”婭娜道。
安德莉亞一想,不禁也點點頭。
是的。
自己進入永夜是一定會發生的事。
但在這之前,是被黑暗執行者殺死,還是被柳平所救?
沒有人知道。
當柳平回到2027年,戰持傘人,殺血肉巨人,進噩夢地宮,奪使命,搶下黑色鱗片——
當這一切都發生,并且歷史也被固定下來之后——
所有與此有關的人才會獲得這一段固定的記憶。
更重要的是——
自己的龍脊被那個噩夢中的家伙動了手腳,但在永夜之中,與柳平再次重逢后,柳平幫自己更換了龍脊。
自己又重獲力量了!
安德莉亞滿目欣然的望向柳平,只見他正認真端詳著手中的黑色鱗片。
一行行燃燒的小字浮現在柳平眼前,就如同之前一樣:
“完好無損的戰甲之鱗。”
“它可容納一切,但此時并沒有什么東西寄托在它上面。”
柳平回憶著之前發生的事,無比感慨的道:
“過去之因,即是現在是果,這塊鱗甲片就是我們在過去拼命努力所爭取來的果。”
三人的目光同時落在黑色鱗甲片上。
安德莉亞思索道:
“當時你釋放這片鱗甲上與‘靈王’有關的東西之時,我昏了過去。”
“沒錯。”柳平道。
“我記起來了……這片鱗甲與我的記憶共生,我需要它來釋放一些什么東西。”安德莉亞道。
柳平將黑色鱗甲片遞給她。
安德莉亞捧著鱗甲片,閉上雙眼道:“這里面藏著靈王的三千世界之秘……我想起來了,它就是鑰匙。”
她劃破手指,在鱗甲片上飛快的勾勒出一個奇詭的符文。
鱗甲片閃了閃。
一抹光芒突然憑空而生,將黑色鱗甲片和安德莉亞一同籠罩其中。
柳平看見安德莉亞的頭頂上跳出來一行行小字:
“唯一圣靈。”
“已覺醒。”
“她獲取了過去時代的記憶,是當今之世唯一能對抗噩夢的希望。”
緊接著。
一張光影變幻的卡牌從安德莉亞的手中出現。
只見卡牌上畫著一面鏡子,而鏡子中有著一道時隱時現的戰甲虛影。
安德莉亞將卡牌貼在黑色甲片上,開口道:
“這是洞察與互換之牌,它作用在甲片上,就等同于作用在你的那件戰甲上。”
“效果呢?”婭娜問。
“只有柳平觸碰它的時候,它才存在;此外它可以與戰甲上的其他鱗片互相交換。”安德莉亞道。
“可是你這張卡牌又是從何而來的呢?”婭娜問。
“你們還記得我總是能摸出各種各樣的兵器嗎?”
“記得。”柳平道。
安德莉亞微微一笑,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更加深沉,目光也變得深邃而充滿智慧。
“戰甲——它的許多鱗片上,都藏有過去時代的力量和秘密,柳平必須以這片鱗甲為依托,去拿回這些秘密。”
說完,她伸手在鱗片上一點。
黑色鱗片頓時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片滿是灰塵與裂痕的鱗片。
——兩個鱗片交換了位置!
也即是說,黑色鱗片回到了戰甲上,從而把這片鱗片換了過來。
“真是小心翼翼。”婭娜道。
“敵人太恐怖,這是一種必要的防備手段。”安德莉亞道。
她把滿是裂痕的鱗片展示在柳平和婭娜面前。
“婭娜姐姐,你也回卡書上吧,后面的秘密你不能觸碰,不安全。”安德莉亞道。
婭娜睜著美眸又瞪了她一眼。
好不容易到了一個沒有其他人、只有柳平的地方,結果你趕我走?
安德莉亞吐了吐舌頭,歉意的笑了笑。
“好啦,我去休息了,有事叫我。”婭娜身形一閃,化作卡牌,重新飛回卡書上。
黑暗中。
只剩下了安德莉亞和柳平。
以及那片滿是裂痕的黑色鱗甲片。
“這里面有什么?”柳平問。
“沒進去之前,我也不知道,它是你某一世所藏的秘密,恐怕除了你之外,沒有人能去看個究竟。”安德莉亞道。
“去看看。”
柳平將手按在滿是裂痕的鱗片上。
安德莉亞立刻化作一張卡牌,飛回到卡書上。
“記住,不要召喚我們,我們不可去聽聞你過去的秘密。”她最后叮囑道。
柳平忽然想起來什么,立刻問道:“那莉莉絲呢?”
——莉莉絲是卡書“死亡之偶”的書靈。
“她沒事,她就像你的兵器一樣,跟你的命運已經緊緊綁在一起,被法則默認為卡牌師的兵器之靈。”安德莉亞道。
“嘻嘻。”莉莉絲從柳平的頭發里冒出來,得意的笑了笑。
“那么,我開始了。”柳平道。
安德莉亞點點頭,飛進卡書之中,躲了起來。
柳平緊緊握住鱗片。
霎時間,一行行燃燒的小字飛快跳出來:
“注意!”
“你激活了戰甲上的一塊鱗片!”
“此鱗片藏有過去世界的秘密,請小心應對!”
所有小字消失。
滿是裂痕的鱗甲片頓時散發出一股無形的波動,瞬間化作無形。
柳平在原地等了數息。
可是——
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咦?難道是我激活鱗片的方法不對?”
柳平自言自語道。
下一瞬。
虛空中仿佛產生了一股巨大的拉扯力,柳平被狠狠拽住,朝著黑暗而無盡的下方疾速墜落而去。
“什——”
柳平剛吐出一個字,便從原地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下墜的速度比婭娜的飛行速度還快上數倍!
他這一走,虛空再次歸于黑暗和虛無。
一片死寂。
也不知過了許久。
終于,這里出現了一名打著黑傘的持傘人。
它四下一望,喃喃道:“奇怪,明明還在這里的,結果卻不見了……”
在它身后,越來越多的奇詭者隨之出現。
他們使出各種手段,想要尋找到些許蛛絲馬跡,但最終都一無所獲。
直到這時,持傘人終于嘆了口氣道:
“算了,他們肯定是用什么法子逃走了——就算我們再追上去,也追不上那個懺悔圣天使。”
“連我也沒見過這種一心只追求逃命速度的職業者……相當值得收藏!”
“看來還是要我本體前來一趟。”
話音落下。
他轉過身,朝著黑暗的深處飛去,漸漸看不見了。
那些奇詭者轟然而散,沿原路朝虛空神柱的方向飛去。
另一邊。
柳平只覺得自己在不斷下墜。
那塊黑色鱗甲片再次出現,圍繞他來回飛了幾周,終于落在他背后,緊緊貼在他的后心處。
下一瞬。
黑色鱗甲片化作一根長長的、散發著微光、若隱若現的長繩,一端系在他背后,另一端沒入上方的無盡虛空之中。
“這是——”
柳平回頭看著背后的長繩,頓時回憶起之前的一件事。
黑暗執行者。
當時黑暗執行者解開所謂的“噩夢之擁”后,以人類男子的形象出現——
他的背后也有一根類似于此的長繩!
這一切是怎么回事!
柳平正想著,只見一行行燃燒的小字浮現在眼前:
“你的戰甲之鱗已化作安全防御措施:”
“多重世界層面的牽引之繩。”
“它的另一端系在戰甲上,令你所呼吸的風收斂你的氣息、令所踩的大地不會侵蝕你的靈魂、令你的力量可以正常施展、令你所掌握的知識和秘密不會被在離開時剝奪。”
“——來自地、水、火、風的四圣柱之力。”
一聲悶響。
柳平感覺自己落在了一片堅實的土地上。
他抬頭望去,只見四周是一片殘破的、從未見過的奇異建筑。
迷霧沸涌。
除了這片建筑之外,更遠的地方根本看不清分毫。
——這是什么地方?
他正想著,只見又一行燃燒的小字跳出來:
“請注意。”
“你抵達了虛空與煉獄之下的更一個大世界層。”
“當前世界歸屬:”
“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