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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醒來

  當夏德從漫長的睡眠中蘇醒,他發現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天花板并非白色,那里畫著色彩明亮而嚴肅的宗教壁畫。

  他對著圣者坐在河畔對信徒布道的畫面發呆,但還沒來得及發出類似“陌生的天花板”之類的感嘆,一旁便傳來了聲音:

  “你醒了?”

  “奧古斯教士?”

  轉頭看去,教士正坐在床前的鐵架椅上拿著一份報紙,身上穿著教職人員的白色長袍。他身后的不遠處便是墻壁,黃銅色煤氣管道和被包住的蒸汽管道攀附在上面,煤氣管道連接著墻壁上發射出溫暖光芒的煤氣燈。

  煤氣燈的樣式十分有宗教色彩,赤身的男人高舉雙臂,燈光在他雙臂之中放射而出。

  借著著光亮,夏德看到了教士手中的報紙是托貝斯克市晚報。

  張開的報紙面對著夏德的那兩版中,左側報道雷茜雅公主的卡森里克訪問之旅,右側的上版報道了本市頻發的兒童拐賣事件,下版報道了托貝斯克市南部地震,從報道來看,地震造成的危害并不大。

  “最近托貝斯克市有地震嗎?”

  剛剛醒來的夏德想到,然后看到現在的日期是周一,而這份報紙只會在晚上發行......

  “終于醒了?你可是幾乎睡了一天,現在已經是周一晚上的八點了。現在感覺怎么樣?”

  老教士開玩笑似的批評道。

  “周一晚上?糟糕!小米婭!”

  夏德一愣,下一秒幾乎一下便從床上躥了起來。他沒有料到周日夜晚無法回家,現在家中可憐的橘貓被餓了一天,恐怕要不行了。

  “我現在是在哪里?教堂嗎?教士,我要回家!小米婭......”

  “別擔心,你現在是在黎明教堂,這里很安全。瞧,你的貓也在這里。”

  教士說道,示意夏德看向枕頭邊。

  果然,小小的橘貓正臥在那里,因為被偵探與教士的談話吵醒,而似乎想要發脾氣。但看到夏德蘇醒了,便又非常高興的用自己軟和的臉蹭他的手背。

  貓的體溫比人的體溫略高,夏德感受到了剛睡醒的小米婭的溫度和柔軟。

  “你的貓可真是聽話,至少在你身邊時是這樣。是斯派洛·漢密爾頓偵探的寵物嗎?我還以為偵探會更傾向于飼養嗅覺靈敏的犬類作為寵物。”

  教士折疊起來報紙,伸手將它放到床頭柜的時候好奇的問道。

  “不,是委托人的寵物。原來我只是睡了一天,我還以......”

  他還以為使用“神性溢出”力量,至少也要昏迷了兩三天。如果只是一天,那么這代價還能接受。

  “說起來,我使用那本劇本最后一頁的代價呢?”

  神性甚至治愈了你面對邪神受到的傷害,更何況是使用遺物的代價?從當時的狀況看,代價似乎是頭發逐步掉光。

  她依然在他耳邊呢喃,這讓夏德放心了不少。

  撫摸著貓,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在些許的茫然中,昏迷前的記憶再次涌上心頭。湖景莊園中的一幕幕畫面仿佛在眼前閃過——

  羅德牌、葡萄架、左輪手槍、邪神、十二神性升華之路、安娜特小姐所說的呢喃詩章以及......銀月前的自己:

  “事情都已經結束了嗎?”

  他坐了起來感覺神清氣爽,精神很飽滿。

  “如果你是指昨晚的事情,已經結束了,至少對我們來說結束了。”

  老教士說道,看起來這番話早就已經想好了,就等夏德發問:

  “我們差點被正神教會發現,但在你的朋友的幫助下,大家都順利的逃了出來,而且沒人知道我們做了什么。我將你帶回教堂,說你是我的朋友,以此來照管你。露薏莎由安娜特照管,但醫生的情況有些不妙,他強行使用了升華之語的力量,雖然下午的時候就醒了,但恐怕幾周內都沒法下床,愿神保佑他......說起來,你怎么睡了這么長的時間?但醒來就好,你看上去精神不錯。”

  教士說道,端起茶杯遞給夏德。他昏迷了一整天,雖然看上去氣色比誰都好,但應該補充些水分。

  夏德謝過教士,一手端著茶杯,一手繼續撫摸被吵醒后格外有活力的橘貓。看奧古斯教士的態度,就知道醫生的問題應該可以解決:

  “教士,那您的狀況怎么樣?”

  “很不錯,我大概是除了安娜特以外,受傷最輕的。”

  老人笑著說道,夏德這才完全放心,又問道:

  “我的朋友幫助了我們?我的朋友不就是你們嗎?難道是拉文德男爵,但他還有這樣的面子?”

  “就是你說的‘那位女士’,她證明我們一直和她在一起,而不是在敏感的地方。正神教會的人,甚至沒有看到我們。”

  教士說道,站起身又檢查了一遍房門,確認關閉后,將張開雙臂的男人造型的蒸汽燈調亮一些。

  “原來是她啊。”

  夏德一邊聽著,一邊將貓單手抱到自己的膝蓋上,用手指去剮蹭它的下巴,貓瞇著眼睛仰著脖子。

  “不過,我們離開前,那位女士給你留了一封信,讓你醒來后看一看。”

  教士從長袍貼身的口袋里取出信封,夏德接過后抽出信紙,看到的是花體的字母寫成的短消息。這種花體字母的寫法,常見于貴族之間,是通用德拉瑞昂語的變體。

  “哦?她讓我醒來后,寫信到幸運南十字星俱樂部告知。她要見我,有事情需要我去做?”

  夏德看著那封信挑了下眉毛。

  “這不是很好嗎?如果是平白幫助你,那才值得警惕,看來這位女士應該不是什么壞人。”

  教士說道,然后又補充道:

  “我在這座城市也待了很多年了,按照我的看法,‘那位女士’大概和王室有關。能夠有如此權勢,可以在昨晚的情況下掩護我們,說明不是一般的大貴族。我雖然也沒能看到她的臉,但整個托貝斯克,不,整個德拉瑞昂王國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女性,恐怕不超過五個。以前從來沒聽說過,當代王室中有高階環術士,看起來我們的情報還是不夠。”

  “您知道她是誰了?”

  夏德將信折疊起來放到床頭柜上,防止被小米婭咬到。

  “雖然不知道,但其實可能性也就只有那幾個。我就不猜測了,如果她愿意信任你,遲早會讓你知道的。記得早些寄信過去,雖然要對陌生人保持警惕,但對心懷善意的幫助者,也不能太過猜疑。”

  教士傳授著自己的人生經驗,夏德也點點頭,這些道理他都懂。

  大概是覺得室內有些沉悶,談完了這些敏感的話題,教士起身來到窗前,將厚重的窗簾拉開。推開窗戶,涼爽的夜風立刻吹拂了進來,教士和夏德同時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托貝斯克的夏夜微涼,步入了七月份,盛夏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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